0134章殺人不用刀

  縣太爺知道她是個啞巴，轉眼向看一旁的王老爺，問道：「王老爺，案發之時，你們全都在場，可將當時的情況一一講來？」

  那王老爺畢竟年邁，又逢此大慟，抖了抖嘴唇，眼淚又落了滿臉，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一旁站著的美婦人握緊了手裡的佛珠，上前施了一禮：「青天大老爺，我家老爺此時怕是說不出話來，當時的情形還是由民婦一一講來吧。」

  「講。」

  那美婦又抬手展了展眼角，道：「我本是我家老爺的續妻，嫁過來的時侯，少爺已經八歲了，我是看著他長大的，我家少爺雖然身子不好，腿腳不便，常年都坐在輪椅上，可是他自幼心底良善，對待老爺和我都極為孝順，對待周圍的下人也都很和氣。合家上下沒有不喜歡他的……」

  婦人話音一落，一旁的王老爺子又是一聲哀號：「我那苦命的孩子啊……」

  

  連著哭了幾聲，卻是眼睛一翻就背過氣去了。

  一旁的下人們趕快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餵參湯這才將老爺子救醒過來。

  那美婦人接著說道：「年前，有位算命的先生看了我家少爺的八字，說我家少爺今年有難，必得一位女子進門沖喜方能解了這一場災厄。我與我家老爺不敢怠慢，趕快四處找人合庚貼，對八字，這才尋著這一個女子過來。」

  美婦人說到這裡，恨恨地瞪了跪在地上的啞女一眼，狠聲道：「本來依著她這賤奴的身份，又是個啞巴，哪裡配作我家少爺的妻室呢。若不是她這八字與我家少爺相合，哪個會要她？誰成想，這賤人一看我家少爺腿腳不好，竟然還先嫌棄起我家少爺來了。日日鬧騰，原想著只要二人成了親，將來慢慢哄著她終會回心轉意的，誰想這賤人竟然如此狠辣，一進洞房就對我家少爺下了毒手啊！」

  說到這裡，那美婦人恨得咬牙切齒，轉身向眾人道：「案發之時我們所有人都看著了，聽到少爺慘叫我們一起衝進去的時侯，這賤人手裡還握著刀子，正要去捅我家少爺的肚子呢。」

  說到這裡，一旁一直站著的劉管家恨得咬牙，上去照著那啞女的身上就是一腳，大聲罵道：「不知道好歹的賤婢，心實在是太狠了，我真後悔沒有一把掐死了你。」

  縣太爺將手中的驚堂木一拍，道：「那把刀子可曾帶來？」

  衙役將一把刀子奉上，看上去只有三寸來長的一把小刀，刀尖如新月一般彎彎翹起，雖然不大，看上去卻鋒利得很。

  「你當時是親眼看到這名女子要用這把刀去切開王少爺的肚子的嗎？」

  「千真萬確。」那美婦人又道「不止是我，周圍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回頭看到一直不說話的楊雨清，那婦人趕快又道：「就連這位秀才也一併看到的，這身負功名的人，想來更是不會說謊。」

  眾人一齊看向楊雨清。

  縣令道：「這位秀才，那王夫人說的話，可是實情？」

  「回縣令大人的話，」楊雨清一拱手「我進新房的時侯，的確看到這名女子手裡還在握著刀，一邊相要往新郎官身邊沖，但是我想……」

  楊雨清語氣一頓，衝著那啞女瞟了一眼，道：「這位啞女不是為了去殺人，反倒是去救人的。」

  話音一落，眾皆譁然。

  那美婦人一把掩了口，道：「這位秀才，你可是糊塗了，哪裡有人拿著刀子去救人的？」

  楊雨清不理她，逕自衝著縣太爺一拱手：「請問老爺，那位少爺的死因可查清楚了？」

  縣太爺身後的師爺道：「適才仵作已經驗明屍身，王家少爺是中毒而死。而且從房間裡的茶水裡的確驗出了毒。」

  「這就對了，若是殺一個人只用一杯茶水就可以，那又何必再用刀呢？」楊雨清眨了眨眼睛。

  縣令眼睛一眯，與身旁的師爺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

  師爺道：「或者這位女子是看自己的夫君沒有死透，怕他被救治過來，這才特地想要再補一刀的吧。」

  楊雨清點了點頭：「師爺的話的確很有道理，當時我剛好在場，看到這名女子挺著刀想要到少爺身邊，被人攔下之後就不顧死活地往門外衝去。當時所有人都以為她是要逃走。沒成想，她並沒有往大門的方向走，卻衝著一旁的高牆爬了過去……若是她真的有心要逃，為什麼放著大門不走，反倒要爬牆呢？」

  縣令微一皺眉，忍不住開口道：「怕是這位女子知道門前有人守衛不好出去，這才打算翻牆的吧？」

  「初時小生也是這麼想的。」楊雨清施了一禮道「可是院牆實在是高得很，這名女子剛剛用手扒住牆頭就被人一把扯了下來，拖到地上，人沒有出去，只是堪堪地撥了一株草在手裡，不想她不是折身逃走，卻伸著脖子又往新房裡沖，當即就被人按在地上，拳打腳踢……」

  「哼，天網恢恢，疏兒不漏，這個賤人害了人，老天也不許她跑了。」美婦人咬著牙恨聲罵道。

  楊雨清回頭向她一笑：「那你知道她手裡抓的這一把是什麼嗎？」

  楊雨清將手一攤，手裡一把雜八雜八的野草就亮在眾人面前。

  師爺一皺眉：「就是一把野草而已，有什麼古怪？」

  楊雨清從中間拈出一根來：「這一棵叫作九頭獅子草，有發汗解表，鎮痙解毒之功效。王老爺，你可記得當時你們衝進屋子裡的時侯，少爺正自全身痙攣口吐白沫？」

  王老爺適才只顧著低頭哀慟，此時聽了楊雨清的話不由得神色一怔，默默地點了點頭道：「的確，當時我孩子全身僵直，痙攣不止。可是……或者是這女子爬牆的時侯碰巧抓到一根野草而已，哪裡就能證明她是有心救我孩子了？再說，哪裡救人會用刀的？我們衝進去的時侯，這個賤人正在用刀劃開我兒子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