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都在說謊

  關於考題泄露，此次會試不公正的謠言，逐漸如同長了翅膀一般，被京城的百姓口口相傳。

  一傳十，十傳百，謠言傳的多了，也就變了味了。

  一開始說的只是主考官不公正，百姓們的鋒芒還是對準了何桓，何桓羞愧難當，閉府不肯出門，任何來客，他也不肯相見。

  但越是如此，百姓們就越發懷疑他是因為心中愧疚而不敢出門，學子們也都知道了這件事，書院裡面的人根本就沒有心思在聽夫子講課，整日討論這件事。

  但不知從何時開始，謠言忽然變了。

  大家不再針對主考官，而是開始言語誅伐太子，甚至有一個謠言，開始在百姓口中流竄，說是往年皇帝在位，會試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問題。

  如今太子殿下掌管會試，卻鬧出了這種事，擺明了就是太子殿下監管不當，用人不利。

  滿朝的文武百官當然也聽說了這個謠言，立即上報太子，然而太子殿下卻根本不在乎。

  「殿下，我們不能不管這則謠言，若是放任下去，恐怕會對您造成不可挽回的影響。」禮部尚書勸道，「只要您一聲令下，微臣便為您控制住謠言。」

  

  南宮諦卻慢悠悠道：「這件事不急著處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只要本殿問心無愧。無論別人說什麼都無所謂，也不會對本殿造成什麼影響。」

  眾人頓時默然。

  雖然他們對此很不以為然，但殿下都這麼說了，眾臣也不好再提出什麼異議。

  但還未等下朝，就發生了一件大事，金鑾殿外有人匆匆忙忙沖了進來，一進來撲通一聲跪下：「殿下，學子們聯名上書。」

  讓人跪在地上，雙手捧著摺子。

  殿中一片寂靜，眾位大臣都想知道太子殿下會如何處理此事。

  然而南宮諦略作沉吟，便道：「暫時無需理會。」

  眾位大臣都傻眼了，萬萬沒有想到，都這個節骨眼上了，太子殿下還能如此安穩地坐在高座上。

  但與此同時，他們心中又有些佩服太子，之前只以為太子足智多謀，卻沒想到他沉穩到了讓人讓人驚訝的地步。

  等於有少數人心中有些疑惑，太子殿下到底是生性沉穩，還是並未將百姓與學子們的怨言放在眼中。

  就在眾人的種種猜測之中，南宮諦宣布下朝。

  就在謠言越傳越烈，大家都以為太子殿下會一直拒不處理此事的時候，太子殿下卻忽然下了一道旨意。

  他命人將李安和文娘還有文傲東等人抓了起來，直接押入大理寺，等候審案。

  天下皆驚。

  誰也沒有想到太子殿下會然出手，分明之前他還沉默，表現得毫不在意，這一道旨意立刻驚了所有人，尤其是這個案子，得到了所有百姓的關注。

  在還沒有開審之前，百姓們就已經對此事議論紛紛。

  「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會如何處理此事。」

  「之前大家都說太子殿下監管不當，才會導致會試不公，如今看來，恐怕並非如此。」

  「也不能太早下定論吧。」

  「若此事真與太子殿下無關，之前太子殿下為何始終不平息此事，甚至也不給學子們一個交代。」

  「可能太子殿下問心無愧。」

  「我看肯定是因為太子殿下心虛，如今看謠言越傳越烈，不想失去民心，才會下了這麼一道旨意。」

  眾人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有相信太子殿下，當然也有懷疑太子殿下，更有覺得他無能處理天下之事的人。

  然而無論他們怎麼想，都不能影響南宮諦，他不急不慌的讓人徹查此案，其實案件如何，他心中早有定論，所謂的撤查也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轉眼便是開審當日。

  為了表示這次審理案子的公開公正，南宮諦當日打開了大理寺大門，一干朝廷眾臣都在，還有百姓們也都堵在門口，將大理寺門口圍的水泄不通。

  宮中侍衛也都被調遣出宮，穿著鎧甲，一身正氣守在大理寺門口，用來鎮壓百姓，也是為了防止會有亂子發生。

  三位犯人被押上堂中。

  在大理四老鍾，雖然沒有人用行，但是也關押了好幾日，三人都衣衫凌亂，且髒兮兮的，十分狼狽。

  許是因為南宮諦遲遲沒有下令處罰幾人，他們心中惴惴不安，幾日下來便消瘦了許多。

  南宮諦穩坐於上方，卿親親與魏元站在旁邊，還有一干大臣等依次排開，包括圍在門口的百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跪在地上的三個人身上。

  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並不好，總之李安一看到這個架勢是有點懵了，他臉色蒼白，眼神遊移，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唰唰往下掉。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南宮諦一開口，有些嘈雜的場地上瞬間一片安靜，只剩下他的聲音冷冷地迴響在所有人耳邊。

  李安瑟縮了一下，雖然已經極度恐懼，但還是心存僥倖：「殿下，我不懂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南宮諦輕笑一聲：「本殿問你便是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你不要覺得自己可以矇混過關，事實上，證據確鑿只待定罪。」

  李安的汗水從額頭上划過流到眼中，酸楚難當，他顫顫巍巍開口：「殿下是否誤會了什麼？臣當真不知情，也不明白您在問什麼。」

  南宮諦冷冷勾唇：「既然你負偶頑抗，始終不肯說實話，那便沒什麼好問的了。」

  李安驟然抬頭，試圖從他眼中看到一絲虛假或者恐嚇，然而他看了半天，不得不驚恐地承認，殿下是認真的，他再也不敢試圖狡辯：「殿下，我不是有意為之，都是這個女子蠱惑我，我才會做出這種事啊！」

  眾人順著他的手指望了過去，卻發現那瑟瑟發抖，臉色蒼白。滿眼不可置信的女子正是他的小妾。

  文娘怔怔問：「老爺，你在說什麼？」

  「都怪你，是你讓我這麼做的！」李安惡狠狠地瞪了過去，眼中半點都沒有從前的柔情密意，狠戾的仿佛是在望著自己的仇人。

  文娘身子一顫，淚水順著臉頰慢慢滑落：「我陪伴你多年，雖然不是你的正妻，你卻一直說我最是貼心，如今出了事怎能全部推在我身上？你這是置我於死地，全然不顧以往情分。」

  李安咬牙道：「你不過是個小妾，與我何來情分？」

  一句話就讓文娘徹底絕望。

  李安卻再也不看她：「殿下，都是這個女子唆使我做下此事，實際上我心中也頗為後悔，若是要定罪，她首當其衝，其罪當誅！」

  眾人不禁咋舌，這李安對待自己的小妾十分寵愛，在外界也有傳聞，可誰知大難臨頭，他便毫不猶豫將往日寵愛的女子推出來受死。

  文娘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她只是一個弱女子，縱然有些小心機，但在這樣隆重且嚴肅的場合，又被夫君毫不猶豫拋棄，腦中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來應對之法。

  李安仿佛嫌她死的不夠快：「殿下，你若是要抓住罪魁禍首，那她便是，您儘管將她處死，臣自知犯了大錯。絕不會為她求情。」

  南宮諦神情晦暗不明：「文娘，對於他的指控，你可有話要說？」

  文娘猛地抬頭，心中打鼓，惴惴不安，這難道是太子殿下要給自己一次辯解的機會嗎？

  「殿下！」李安搶著回答，「臣並沒有騙你，這件事都是這女子所為，她知道我今年會成為副考官之後，便一直唆使我偷考題，只因她的弟弟也在博清書院念書，也會參加今年會試，早在此之前，她的弟弟就已經參加過兩屆，卻一直都沒有中榜。」

  若說之前還有人覺得李安此舉是為了推文娘出來擋罪，真實度上有待確認，但此言一出，眾人紛紛看向文娘，這女子的確是有動機。

  就在這時，文傲東忽然開口：「殿下，事實並非他所說那樣，我姐姐根本就不知道此事，這考題是他拿給我姐姐，再由我姐姐之手給我，但當時他的說辭是讓我幫忙找人寫文章。」

  文娘這會也反應過來，忙道：「我弟弟說的是對的，我們的確並不知情，我根本不知道這是今年會試的考題，他是我的夫君，我對他也沒有防備之心，更沒有想到他膽大包天，居然做出這種事情。」

  李安沒想到這姐弟倆居然倒打一耙，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們：「你們胡說八道。寫什麼平日裡我對你們不薄，你們兩個就是這樣報答我的。」

  文娘早已經對他失望。但聽到這話還是有些難過：「老爺為何要誣陷我和我弟弟？那幾個題目明明就是你給我們的，當時你與我說需要找人撰寫出文章，卻沒有告訴我那是考題。」

  李安大怒：「你這個賤人！」

  「姐夫才是讓我們出乎意料。」文傲東冷冷道，「我一直以為你對我姐姐情深義重，如今看來根本就是裝模作樣，到了危難關頭便能一腳將她踢開。」

  百姓們都十分咋舌，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場大戲，這一家子互相指認，到最後他們也有些暈頭轉向，搞不清楚到底誰是主謀，誰是被蒙在鼓裡的人。

  就在眾人胡亂猜測的時候，卿親親忽然上前一步，笑吟吟道：「你們都在說謊。」

  李安等人驟然看向她，文傲東看清她的容貌忽然一愣，之前三人進來之時。進帳信息根本不敢抬頭打量。

  他這會兒才發現，這不是那日在博清書院與他們爭辯且占了上風的女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