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遷怒巴特爾

  當天下午，驛館來人，自稱是相府邀請伊索過府一敘，伊索近來經常過去，與蕭元水的關係越發和諧，所以接到邀請幾乎沒有猶豫就去了。

  蕭元水準備了好酒好菜，已經等候他多時，見他來了，立刻邀請他入座，兩人相對而坐，端起酒杯，先飲盡一杯酒，顯然兩人經過多次一起吃飯，已經培養了一定默契。

  

  「我聽說，今日長安郡主給你們送了請帖。」放下酒杯，蕭相率先開口。

  「元旦佳節即將到了，我們蠻族和西戎都是為了朝賀而來，此次元旦宴會，我們肯定是要參加的。」伊索可謂是知無不言，對蕭元水幾乎沒有什麼防備。

  他性子直爽，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邊說話，邊吃東西，動作倒不顯得粗魯，就是有點粗礦，不拘小節。

  但蕭元水卻是一國丞相，最是在乎規矩，低著頭吃東西的伊索並沒有注意到蕭元水眼中極為輕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不滿。

  「那看來我們在元旦晚會上又可以好好喝幾杯。」蕭元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他幾乎沒怎麼吃東西，只是自斟自飲。

  伊索就算注意到了也沒有在意，還當是菜不合他胃口：「這些可都是蠻族菜，相爺是不是請了會做蠻族菜的廚子？」

  「正是。」蕭元水溫聲道，「我知道你喜歡吃蠻族菜，畢竟剛來南朝不久，吃不慣這裡的東西也很正常，你若是喜歡，我可以給驛館安排一個蠻族廚子，想必你們這次出來沒有帶廚子吧。」

  伊索吃了一大口肉，說話有些含糊不清：「沒帶，我阿父不許，說這樣會讓人覺得我們事多，其實要我說你們南朝人都挺好客的，蠻好說話。」

  蕭元水笑道：「那是當然，南朝講究來者是客，既然是客人，自然就沒有怠慢的道理。」

  「說的就是呢。」

  「你慢點吃，若是喜歡，我再讓人給你做。」

  伊索哈哈一笑：「那就多謝丞相了。」

  蕭元水為人儒雅，又會說話，眼光精準，看人下菜碟這一套用的爐火純青，酒過三巡之後，伊索就對他一點防備都沒有了。

  他有點醉了。

  只聽到有人問：「你們蠻族年年都來朝賀，可見對南朝是真心臣服，不像西戎，今年還是第一次來，也不知道他們有什麼居心。」

  伊索眯著眼睛晃了晃腦袋：「不知道，反正肯定沒安好心，就那個巴特爾一來就鬧事，殺他們自己的小王子還往我們身上潑髒水，簡直無恥！」

  「的確是有點卑鄙。」

  伊索舌頭都大了：「對吧，要不是太子殿下已經答應讓西戎自己處理巴特爾，我非要好好收拾他！」

  「蠻族勇猛是眾所周知。」

  「那可不。」伊索說到自己民族的厲害之處，即便是醉酒也可以滔滔不絕，「我們蠻族勇士都是不畏生死，而非有勇無謀！你們南朝沒有眼光，我知道，很多人都說我們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呵，那是他們沒有眼光！」

  「我也這麼認為。」

  伊索找到了認同感，雙眼迷離地看過去：「對吧！要是依我看，根本不需要聯姻，我們都這麼厲害，完全不需要用這種手段！可是阿父不聽我的話，他覺得只有聯姻一條路可走，我必須娶南朝的女子才行。」

  他臉色黯然，醉意都遮掩不住他眼中的憂傷。

  蕭元水眼中微微一閃：「那你可有看好的人選？我也有女兒，對京城貴女也算了解，你若是說說，我沒準可以幫你。」

  伊索想了想，腦海之中跳出一個人影：「當然有了，就是長安郡主，嗝！她長的好看，地位高，父親是將軍，太子殿下對她也很好。」

  這一下輪到蕭元水驚訝了，她是真沒想到這伊索粗心大意到這種地步，竟然不知道卿親親就是南宮諦的未來太子妃！

  「你喜歡她？」

  伊索搖搖頭：「不算喜歡，只是有一點好感而已，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最重要的是，她恨得太子殿下的心，若是我能把她娶回去，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蕭元水微微一笑：「是啊，這樣的女子誰不想娶呢，你若是有心，未嘗不可以試試，反正男未婚女未嫁。」

  伊索一拍桌子：「對吧，我就是這麼想的！」

  蕭元水眼中詭異莫測，口吻卻十分溫柔：「你可知道，長安郡主在京城是出了名的第一美女，而且家世高貴，誰若是能娶到她，那就算是上輩子燒高香了。」

  伊索連連點頭，他已經醉的有點迷糊了，只是隱約聽到什麼第一美女，長安郡主，就覺得有道理，點頭就對了。

  蕭元水接著道：「不過這身份高貴也有一點不好，那就是配得上她的人不多，你若是願意，那長安郡主才算是有了歸宿。」

  伊索大著舌頭，含糊道：「歸宿我是歸宿，我願意娶她，雖然我不喜歡她，但是我會對她好的，我伊索說到做到……」

  他亂七八糟說了一堆，事實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只是心底有一個念頭越發堅定。

  那就是求娶長安郡主。

  見他醉的厲害，蕭元水讓人將他送回到驛館，隨後讓人將飯菜撤下，心情極好地回到書房。

  他是真萬萬沒想到伊索居然是這個心思，但這樣也不錯，他不會提醒伊索他誤會了什麼，甚至還會推波助瀾。

  至於伊索這麼做會鬧出什麼事來那就和他沒有關係了，他甚至巴不得伊索鬧出點事來。

  他悠哉悠哉地寫了幾封信，讓人分別送到他的心腹與門生手中，然後讓人備兩道南朝小菜，每次和伊索吃完飯他都要自己單獨吃一頓。

  其實只要伊索注意一下，就會發現每次都是他自己吃，那些飯菜，蕭元水是不動的，可惜他粗心大意，不會注意到，而蕭元水即便不吃，但他絕不會讓人察覺出異樣。

  伊索醉醺醺被人送回去，蠻族的人都很驚訝，相府管家親自送人，笑呵呵道：「伊索王子和我們相爺吃飯太過開懷，一時不慎飲多了酒，相爺吩咐讓準備醒酒湯，否則醒來要頭疼。」

  「替我們謝過相爺。」

  管家擺擺手：「趕緊把人抬進去吧，我還要回去跟相爺復命，這就告辭了。」

  伊索被抬回房中，蠻族人忙前忙後，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首先是長安郡主親自送請帖，還表達了太子殿下的歉意，後有權傾朝野的蕭丞相請他們王子吃飯，怎能不高興？

  但與他們相反的卻是西戎，西戎使臣們都待在房間裡不肯出去，其中一個沉不住氣的在門口偷偷瞟了一眼，氣的摔門回屋。

  「你這是幹什麼？」薩納爾瞥了他一眼，這是一個小臣，官職不大但勝在聽話，可今日才知道，這傢伙居然也有脾氣。

  「我生氣！」那小臣氣的咬牙切齒，「明明一開始蕭丞相更看好我們的，可後來怎麼就跑到蠻族那去了？」

  眾人沉默。

  他憤憤道：「蕭丞相莫非就是個牆頭草不成？兩邊倒！」

  「你別說了。」薩納爾臉色微變，示意旁邊的人去把房門關好，生怕隔牆有耳，「蕭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說這番話若是讓他知道了肯定要對我們心生不滿。」

  「我不說，難道他就滿意了？」

  此言一出，眾人又是沉默，片刻後，有人低聲嘟囔了一句：「原本我們西戎在太子殿下和蕭丞相那裡都是勝過蠻族的，現在可好，我們居然被那小部落壓下去，簡直丟人。」

  薩納爾也被拱起火氣：「你們這叫什麼話？難道這個道理我不懂嗎？我不想西戎和南朝關係更好嗎？但人家就是偏向蠻族，我又能有什麼辦法？難道要我像你們一樣抱怨就有用了？須知隔牆有耳，你們說這些話若是讓別人聽到……」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這不是西戎，這是南朝，真的要是死在這裡，大汗都沒有辦法為我們報仇，我們不是小王子！」

  一國王子若是出事，無論原因，那就上升到了兩個國家之間的友好，可他們只是使臣，說白了使臣不值錢，死了一個還有一大堆。

  眾人頓時沉默了。

  屋中一片寂靜，最開始憤怒的大臣忽然惡狠狠道：「認真說起來這一切都怪巴特爾！要不是他胡來，我們也不會陷入如此尷尬的境地！」

  眾人雖然沒有說話，但面上都是贊同的神情，顯然他們也是同意這句話的。

  眾人無聲達成了默契。

  巴特爾被他們關在柴房，困的像個粽子，原本眾人就對他非常不滿，送飯菜的時候就非常不盡心，但如今更是帶上了憤恨，大家都不用商量，就默認不給他送飯了。

  水倒是送，但是每次就送一小杯，巴特爾是個身高八尺的大漢，不吃東西就算了，就連水都不夠喝，沒兩日就顯瘦了，而且嘴皮乾裂，餓得胃裡火燒火燎。

  餓得很了，還會眼前發黑，巴特爾幾度以為自己要死了，他這輩子都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恨死了這幫沒情沒意的東西。

  都是西戎人，就這樣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