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真相,往往殘酷【4800字】
2024-08-29 22:18:48
作者: 晚栗
血魘一旦發作,中蠱者會渾身乏力出汗,一旦情況加重惡化,將會面臨性命之憂。
唐雲瑾沉吸了口氣,低聲道:「先扶我進去。」
她現在身體稍微有些脫離,沒辦法自己走動。
珈藍連忙攙扶著她,走進玉竹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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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剛邁入堂內。
那股包裹著唐雲瑾的窒息感和乏力感忽然就消失不見了,讓她瞬間恢復了正常。
「……」
唐雲瑾再垂頭看向手腕,那道紅色的印記也消失不見了。
什麼情況?
雖然唐雲瑾對,血魘蠱術算是有一些了解,但她體質本就特殊,有巴扎格爾族的血,按理說,蠱術入體,會瞬間被瓦解清除才對,連發作的時間都沒有,但從剛剛那道血色印記來看,她體內從很早之前就已經存在著血魘蠱術。
血魘蠱術分辨起來並不困難,只要看顏色就可以了,印記只有在發作的時候才會出現,與體內存在的時間越久,顏色會越深,從淺粉色,到淺紅色,再至紅色,血紅色。
通常發作時出現的是血紅色血魘蠱術,那在體內存在的時間至少在五年,就算蠱在沉睡期,也會慢慢跟人體血液融合。
很不巧的是,在她體內存在的血魘蠱術,時間剛好大於五年,阿垚之前說,北冥國京城範圍內,在十年內,只有夜宸寒中過血魘蠱術。
最開始她為白語嫣診脈的時候,其體內並沒有被診斷出血魘蠱術,可墜樓之後,忽然有了。
電光火石間,一個答案在唐雲瑾腦海間浮現。
有沒有一種可能,當時出現在玉竹堂中的神秘醫者和白語嫣是一撥人,他在知道白語嫣快要暴露的情況下,在其身上做了手腳!
而原主,當年才是救了夜宸寒的人!
這個大膽的猜測,讓唐雲瑾心弦徹底緊繃了起來。
如果這個假設沒錯,那白語嫣不惜一切也要殺了她的理由便可成立。
那麼,接下來,她只需要印證一點,白語嫣體內的血魘蠱術是不是新的。
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呈現在眼前的事情,逐漸變得複雜起來了。
得先找阿垚把事情都梳理好。
天牢。
寧河帶著手腳鐐銬被押送在審訊室,夜宸寒坐在他的對面,薄涼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
一時間,兩人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沉默大概維持了一炷香時間,夜宸寒才抬手,讓審訊室內其餘人退下,只剩他與寧河。
「半年多的時間,本王都沒能讓你改口,她僅來了一次,你便推翻當初的口供,寧河,本王不值得你信任?」夜宸寒聲音聽著還算平靜,深邃的眸子卻宛如一把利刃,讓本就陰冷的審訊室氣溫降得更低。
「罪臣自知對不起殿下,但的確是有苦衷,殿下應該知道,罪臣只有個女兒,當初事發突然,罪臣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姚將軍帶人以通敵賣國的罪名抓起,罪臣自知生死難料,便讓唯一的女兒逃命,但被押送至京城天牢後,有人告知罪臣,若不認罪,女兒便會死,她是寧家唯一的血脈,罪臣便只能畫押,將真相隱瞞在心底。」
「既然殿下已經調查出來罪臣見的人是誰,那罪臣也就不隱瞞了!罪臣的女兒在她身邊,被她照顧的很好,她鼓勵罪臣,只要說出真相,推翻之前的口供,將真正的幕後主使供出,是有機會戴罪立功的。」
夜宸寒眸光閃爍,「所以,真正通敵賣國之人,是誰?」
「姚將軍!」寧河無比堅定的說出了這個名字,接著又把當初告訴唐雲瑾的話當著夜宸寒的面再重新敘述一遍。
「所以,現在你也不確定是否有充足證據?」
寧河緊握雙拳:「殿下,如果您能派人前往罪臣以前的府邸調查一番,興許還是會有收穫的,那些東西,罪臣藏得很深,姚將軍不一定已經銷毀。」
「給本王半個月時間!這段時間只能繼續委屈你了。」
寧河顫抖著聲音道:「臣不委屈,原本臣便做好了放棄一切保護女兒的決心,如今還能活著,臣誠惶誠恐!感謝殿下大恩大德!」
聽著恭維的話語,夜宸寒心裡只覺得壓抑,劍眉斂起,聲線清冷:「你該謝的是她,不是本王,不過待你出天牢,本王有事需要你做。」
「只要是殿下吩咐的,臣萬死不辭!」
夜宸寒低應一聲,站起身來,朝外走去。
很快天牢的獄卒便將寧河帶回了牢房。
而在天牢外,天牢管事站在門口等候著,看到夜宸寒出來,連忙走上前去,諂媚的笑了起來:「宸王殿下。」
夜宸寒睨了他一眼:「著人照顧好寧副將,不准出任何差池!」
那天牢管事一聽這話,身體瞬間緊繃了起來,連忙使勁點頭:「殿下放心,小的一定會把此事辦好。」
從天牢離開後,夜宸寒直接回王府,一路上坐在馬車中,他斂眸假寐,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掏空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將車簾撩開,向外瞥了一眼,卻瞧見了玉竹堂的樓宇,薄唇微啟,下意識道:「停車!」
馬車夫連忙勒馬,靠邊停下。
夜宸寒大步走下馬車,朝玉竹堂內走去。
這裡一如往日般繁華,客無虛席。
前兩次他來,身邊都有人陪著,今日他獨自一人來,心裡莫名有些孤寂,第一個想到的人,竟是唐雲瑾。
他拳頭不由自主捏緊,不久之前,他才跟唐雲瑾有過一番爭吵。
時至如今,他們二人之間的距離,已經越拉越遠了,每當他想要靠近的時候,總會有一股無形的阻力,將他們之間的距離拉的更長,讓他們始終無法走向彼此。
夜宸寒是這樣想的。
但他完全沒意識到,被他認為的阻力,恰巧就來源於他本身。
「宸王殿下真是稀客!」掌柜連忙迎接了上來,臉上帶著恭維的笑容。
「三樓之前本王用過的廂房今日可在?」
聞聲,掌柜楞了一下,「在是在的,只不過……」
「嗯?」夜宸寒劍眉微斂。
掌柜立馬道:「在的在的,您請。」
嘴上這麼說著,掌柜卻是心驚肉跳,因為那廂房的隔壁,東家與堂主正在商議要事。
可宸王殿下是權王那個,他也不敢欺騙。
夜宸寒將視線從他身上收回,抬著大步朝樓上走去,掌柜連忙追在後邊,故意大聲道:「宸王殿下,您這邊需要什麼,幫您準備好。」
「一壺茶,些許點心即刻,別的不需要。另外,本王需要清淨。」
這話,直接把掌柜即將要說的話給噎了回去,掌柜訕笑兩聲,在原地止步,目送夜宸寒想著那間廂房走去。
夜宸寒走進廂房,砰然關上房門。
這間廂房,他先後來了兩次,那兩次身邊都有唐雲瑾陪著,如今廂房內只有他一人,心情上的沉重,難以言表。
他慢步走到桌前,駐足下來,眼前畫面一晃,竟仿佛看到了唐雲瑾在對自己笑。
那是她從未展露過的笑顏。
他抬手,往前邁出一步,像是要撫摸,但那道身影,很快便從眼前消失不見,他的大手在冰涼空氣中僵住,又慢慢的縮了回去。
菲薄的唇抿成一條線,踱步走到唐雲瑾之前的位置坐下去。
他落座的位置,恰好距離隔壁廂房很近,隱約間聽到了談話聲:
「按理說,你的血能壓制一切毒性,蠱毒也不例外,所以這種東西,不該在你體內發作,除非……」
玉竹堂堂主?
夜宸寒鳳眸微斂,側耳傾聽的同時,心底在思考,是誰的血能壓制一切毒性。
但緊接著,伴隨著那道熟悉聲音的響起,瞬間將他拉回現實之中,「阿垚,血魘蠱術有沒有被操控的可能性?就是在沉睡的情況下,被人操縱著甦醒,雖然很快又會被壓制下去。」
唐雲瑾!!
她為何在此,還提及了血魘蠱術,莫不是與嫣兒有關?
但緊接著,夜宸寒的想法便被阿垚的話所否決:
「嗯,我要說的就是這種可能性!你體內的血魘蠱術存在時間較為久遠,忽然被喚醒,絕對是有人刻意為之,雖然對你起不了太大的威脅,但其目的怕是不純,為今之計,是要儘快想辦法,將你體內血魘蠱術徹底清除,以免再生事端。」
沉默了一會兒,唐雲瑾的聲音才接著傳來:「血魘蠱術當下只有轉移之法,沒有確切的化解之法,它能在我的血液中存活,就證明不是一般的蠱蟲,對付起來沒那麼簡單,要想找到化解之法,恐怕需要你找個人。」
「誰?」
「白語嫣!之前我為她診過脈,那時候她體內根本沒有任何中血魘蠱術的跡象,她當下的身份也是假冒的,這一點白婆子在死亡前夕告知於我,當日墜樓後,你還記不記得那位幫她處理過傷口的神秘醫士?」
「你懷疑是他做了手腳?」
「不敢確定,但當日,只有那人與白語嫣有過接觸,如果他們之間真的有聯繫,白語嫣應該知道解除的辦法,還有就是,我想確認一下,她身上的血魘蠱術顏色,是偏淡,還是偏深!」
夜宸寒:「……」
他記得之前唐雲瑾給自己的那些針對西涼的方子上寫了關於血魘蠱術的情況,也寫了如何血魘蠱術存在體內的時間,發作的時候,顏色越淡,證明在體內的時間越短,顏色越深,證明在體內存在的時間越長。
但血魘蠱術只會在女子體內沉睡,他不知唐雲瑾體內為何會有血魘蠱術的存在,但如何能讓嫣兒體內的血魘蠱術短暫顯現?
正想著,虛掩的房門被叩開,兩名小二走進來幫他上茶還有點心,隨後在他冰冷目光的壓迫之下,一聲不吭的連忙退了下去。
隔壁廂房沉默了一揮,繼續傳來唐雲瑾的聲音:「事情你看著辦便可,最好不要驚動夜宸寒,免得讓玉竹堂有把柄落入他手中。」
阿垚置之一笑:「你是太清楚那白語嫣對他的重要性了吧?但在我看來,如果白語嫣體內的血魘蠱術當真是不久前才有的,為了起到混淆視聽的作用,那當年救宸王殿下的人,應該是你才對!」
「啪嗒!」夜宸寒剛給自己倒了杯茶,還沒送到嘴邊,手一抖,瓷杯脫落,掉在了桌子上,翻了個滾,水撒了一桌子,還有不少濺到了他的衣擺上,很快瓷杯又輾轉落地,摔了個粉碎。
「……」
夜宸寒緊盯著碎裂的杯子,心中猛然一抽。
與此同時,隔壁的廂房也沒了動靜,像是察覺到了他這邊的異樣。
又過了一會,傳來開門聲,還有離去的腳步。
她走了。
緊握的手掌中傳來一陣痛感,夜宸寒垂眸看去,這才發現掌心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塊瓷器碎片,已經將他掌心劃出一道血口。
他只是偶然出現在這裡,沒有任何規劃的前提下,卻撞見唐雲瑾和玉竹堂堂主之間的對話,他們說的,應當不會有假。
丟掉手中染血的瓷片,他也無心喝茶了,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向樓下凝望,恰巧看到唐雲瑾與珈藍從玉竹堂走出。
她的身影只在視野中停頓了一瞬間,便伴隨著馬車逐漸遠去。
但這一刻,夜宸寒覺得遠去的不是馬車,而是他們之間的距離。
如果,方才他聽到的那些話都是真的,便更不可能與她和離了!
夜宸寒一個人在廂房中坐到幾近天黑,才離開玉竹堂。
他前腳剛走,阿垚便現身廂房,瞥了眼地上碎裂的杯子,以及瓷片上沾染的血,桃紅色的唇勾起一絲冷笑:「聽到了也好!有些事情,不該雲瑾一人承受著!你就算有朝一日死在我手裡,也該死的明明白白!!」
丞相府。
到了晚膳時間,唐雲瑾做了一桌子新菜,因為沒買到小龍蝦,那道菜就暫且沒做了,那幾個商販賣的,她也不想買,一個大圓桌上,菜加上湯足足十幾道,香味各異。
李氏被喚來用膳的時候,看到滿桌子菜都震驚住了,「瑾兒,這些菜都是你做的?」
「是啊,娘。」
李氏一聽,雙眼湧出淚花,走上前就便牽住了唐雲瑾的手:「瑾兒,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當年這女兒雖然比較任性,卻被她和相爺保護的極好,完全十指不沾陽春水,現在卻……
「娘,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用再提,等爹和哥哥他們過來,就一起吃飯吧,我其實這些年還蠻喜歡做飯的,尤其是有了兩個小傢伙後,他們就只喜歡吃我做的飯菜。」
聞聲兩個小娃娃很配合的點點頭。
小糖包一本正經的誇讚道:「外祖母,娘親做的菜都可好吃了,保證外祖母吃一次,絕對還想吃第二次。」
小糖豆也道:「是啊是啊,而且娘親會的不止這些,什麼糖果,薯片,糕點,她都會做的。」
「行了行了。」唐雲瑾伸出兩個手,輕輕捏著他們軟乎乎的臉蛋。
再說下去,就怕這兩個小東西把她老底都揭發出來了。
安頓好兩個小傢伙,她又扶著母親坐下,唐笑笑隨後便趕了過來,看到一桌子菜餚,也是忍不住誇讚。
唐雲瑾大方接下她的誇讚,隨後問道:「爹爹和哥哥呢?怎麼還沒來?」
以往這個時候,人都到齊開始用膳了。
她話音剛落,身邊兩個小傢伙就開始賊兮兮的笑起來。
「笑什麼呢?」唐雲瑾又抬手捏了捏小糖包的臉,「說,你們是不是打了什麼鬼主意?」
小糖包輕輕拉著她的手腕,嘿嘿笑了兩聲,隨後很快板正了小臉,說道:「之前我們不是說了要找人保護娘親嗎?今日下午趁著娘親外出,我們纏著舅舅把人請過來了,準備讓他一起吃個飯。」
聞聲,唐雲瑾抬手扶額,這兩個小東西真是會給她找事情。
「你們是去了邕王府還是宴王府?」
「唐姑娘第一個想到的是本王,真是倍感榮幸!」
夜若雲……
這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此刻對唐雲瑾而言,氣氛稍微有些尷尬,尷尬到她聽著腳步聲逐漸靠近過來,卻不太敢抬起頭看。
誰能想到,不久前還罵夜若雲是「老傢伙」的兩個小東西,這麼快就變了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