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他不想死

  穆迅看著容襄，因為已經呼吸到了新鮮空氣，所以對於容襄又不怎麼畏懼了。

  容襄對於穆迅好了傷疤忘了疼的行為很顯然是料到了，她甚至都沒有因為穆迅的挑釁而惱怒，只是輕輕朝著席演點頭示意，示意他可以繼續開始了。

  穆迅既然覺得自己能抗，那就讓他再多試幾次。

  水刑如果沒有讓受刑者死亡，那麼停下來之後受刑者因為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任何疼痛來不斷提醒他剛剛經歷過的巨大痛苦，因此會得意忘形，會覺得水刑也不過如此。

  這太正常了。

  容襄毫不意外。

  穆迅又繼續被押著坐上了另一把新的椅子上，他依舊梗著脖子，不肯低頭，覺得自己肯定能行。

  「你看好了，我絕對能撐住的，你就死了這條屈打成招的心吧。」

  容襄只是嗤笑一聲，然後溫柔地提醒穆迅：「那就請超級能抗的穆隊，不要再繼續毀壞北區的椅子了，希望穆隊等會能成功扛過去呢。」

  

  穆迅斜斜看了容襄一眼，有些勢在必得的意味在。

  此時此刻，老馬又站不住了。

  他剛剛親眼見證了水刑有多麼可怕，就算現在看到穆迅依舊在嘴硬，對於第二次的水刑依舊是不報任何希望的。

  畢竟剛剛要不是容襄喊停，穆迅早就窒息而死了。

  可穆迅卻天真而又愚蠢地認為是自己的耐力過於超群才扛過這第一次的。

  老馬搖頭，穆迅已經快神志不清了。

  他怕穆迅會在極度神志不清的時候胡言亂語。

  清醒著的穆迅不會亂說話，死了的也不會。

  但是容襄顯然是不準備現在就讓穆迅死在這裡的。

  她讓穆迅接受水刑，就是想挑戰他的極限，讓他在對死亡的極度恐懼之下說出實話。

  不能再這麼坐以待斃下去。

  於是老馬又站了出來，聯合另外幾個下屬，又上前去勸說容襄。

  「容小姐，您看，水刑您也用了，穆隊不還是什麼都沒說嗎？如果真的有他怎麼會撐著這麼久還是一個字都不肯說呢？正因為是沒有所以他才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啊！」

  「容小姐，穆隊好歹是在北區這麼多年的老人了，功勞苦勞全部都有，您就看在這個份上，饒了他吧，不要再繼續下去了！」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完之後又用殷切的期盼的眼神看著容襄。

  席演不屑冷笑一聲，是個人都看得明白這些人在拿穆迅的資歷壓著容襄，想逼她屈服呢。

  但是容襄從來就不是會顧及這些的人。

  她只是看了那些人幾眼，然後搖頭，嘆了口氣，用很惋惜的語氣說道：「哦，我懂了，照你們這麼說，是不是只要有功勞有苦勞，就算背叛了北區也是會被原諒，不用受罰的呢？」

  「今天是穆迅，明天會不會有李迅王迅敢做這樣背信棄義的事情呢？做了又當如何呢？憑著自己從前的那一點微末貢獻然後同樣要挾我麼？」

  容襄在眾人之間踱步，語氣哀婉而又溫柔，眼神卻十分銳利，掃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可惜了，我不接受這樣的要挾，我相信，商沉同樣不會接受。」

  「所以，你們當中有誰，還想那這個來要挾我，來給穆迅求情，我只能說，你們可以陪他受刑，我十分歡迎。」

  容襄此話一出，所有想出頭為穆迅說話的下屬全部都縮了回去，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了。

  而穆迅聽到這些話之後，整個人更加激動了，想站起身去攻擊容襄，卻又被席演等人給按住了。

  穆迅在座位上不斷掙扎著，對著容襄破口大罵起來。

  「容襄！你有什麼了不起的！你不過就是依附著二爺生長的菟絲子而已，沒了二爺你什麼都不是，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現，我根本不會有這樣的想法！都是因為你！因為你不勞而獲，直接空降！」

  「你根本就不配當北區的主人，也根本沒資格指責在北區待了十幾年的我，跟在二爺身邊二十年的我！」

  容襄步步緊逼，死死盯著穆迅：「是我沒資格還是我的出現讓你覺得連我這種什麼都不懂的大小姐都能代替商沉接管北區，商沉對於北區居然說送人就送人，憑什麼這個人不能是你，明明你覺得你才是最適合成為那個繼商沉之後能接管北區的人。」

  「所以你的野心一旦埋下了種子，只需要一點小小的誘惑，就能長成參天大樹，讓你奪權的強烈欲望之中，可惜，你腦子不太好使，被人當槍使了依舊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我說的對麼，穆迅？」

  穆迅瞪大雙眼，看著容襄一字一句地說出了所有他內心的想法，根本想像不出來容襄是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的。

  「不可能，你怎麼會......」

  容襄在穆迅面前站定：「想不通我為什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麼？那就別想了，反正以你這個腦子，你想一個月也想不明白的。」

  容襄的話都很平靜，卻字字珠璣，直直扎進了穆迅的心裡。

  他很想讓容襄不要再說了，可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話來了。

  而且容襄不會答應他，容襄還要繼續戳他的心窩子。

  「穆迅，就算你此時此刻再怎麼不願意承認，你也不得不承認，無論如何，你都配不上接管北區，你坐不上北區的第一把交椅，因為你不僅心思陰暗，還蠢。」

  容襄說著話的時候，全部都是一字一句看著穆迅的眼睛說出來的，她的眼神帶著威懾與質問，看得穆迅忍不住移開眼神，不敢跟她對視。

  容襄知道，穆迅的最後一道心理防線已經快被擊潰了。

  她用了十足的力氣，強硬地扳過了穆迅的臉，逼著他再次和她對視。

  容襄一字一句地說道：「穆迅，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你只會異想天開白日做夢，你躺在過往那些功績上，以為自己是最配的，其實你是最不配的。離開了商沉，你的腦子裡空空如也，你什麼也不是。」

  容襄還有最後一點沒有說。

  應該也是最扎心的一點。

  「穆紹和穆鈞。」

  聽到容襄提起穆紹和穆鈞，穆迅的呼吸都停滯了一瞬間。

  「你用了什麼方法讓他們離開了北區只常年留在京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他們之間的任何一個人在北區的話，這個隊長的位置都輪不到你。」

  「他們兩個人的任何一個人，都比你更適合，比你更有頭腦，更懂怎麼權衡利弊。」

  穆迅的情緒突然就崩潰了。

  就在一瞬間了。

  「你懂什麼！他們都不配，我才是最先跟著二爺的，只有我才是最適合的！你再說信不信我殺了你！我是最最適合的，我才是最適合的，我是我們之間最優秀的！」

  「我會跟你證明的，你不能就這麼著急否定我！我才是最適合的那個人！我才是！」

  到後面，穆迅幾乎就只知道重複這幾句話了。

  容襄鬆開了按在他頭上的手，然後站遠了些，把穆迅面前這個位置留給席演。

  席演看容襄一眼，知道可以開始了。

  穆迅的情緒已經全面崩潰，接下來只需要最後一擊，他就會什麼都忍不住了。

  因為他現在不想死。

  穆迅還沒反應過來，臉上就被席演覆蓋上了一塊毛巾。

  第一次水刑的時候，至少在覆蓋毛巾的手他還能十分閒適，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這毛巾覆蓋在他臉上，有如千斤重。

  壓得他根本喘不過氣來。

  他不想死，他死了所有人都會覺得他真的不如穆迅和穆紹了！

  他不能死！

  穆迅很想開口跟容襄求饒，可是前面他已經放過了那麼多的狠話了......

  穆迅沒有辦法，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承受著。

  席演的毛巾的覆蓋完了，接下來要開始澆水了。

  然而這次，穆迅連第一杯水都沒有撐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