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天堂在鏡子的另外一邊

  現實中的場景和鏡子裡出現了差異，衛生間的門變成了紅色，猶如當年天空上的那道血門，由內而外地，帶著一種滲人的顏色。

  鏡子中的視角都被染成了血色，包括漆黑衛生間、封沫所待著的浴缸，地上的垃圾桶，以及開著大燈的客廳和臥室。

  全部都是艷紅色，異常刺眼。

  鏡子裡面血紅色身影見封沫始終沒有中計往外跑後，站起身，重新站回了鏡子旁，伸手在鏡面上書寫。滿是水霧的鏡子裡開始緩慢出現文字。

  ——噩夢的世界終會離去，天堂在鏡子的另外一邊。

  這是封沫在進入這個世界扮演惡毒女配後，第一次和詭異開始對話。

  

  劇情中雖然寫了詭異有認可人的意識，但沒有寫「詭異也存在和人類等同的意識和智商」，所以這一刻封沫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在和死者生前的黑暗面對話，還是和死者本人對話。

  她們僅隔著一面鏡子。

  「天堂在鏡子的另外一邊？」封沫看著鏡面上的文字，複述了一遍鏡子中的話。

  鏡子裡面血紅色身影開始從纖細的女生變化成君司珏的模樣，然後又變成了神話故事裡判官的模樣，再然後變成了一團綿軟的棉花。

  看著鏡子裡的雲彩，她忽然產生了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棉花糖？】封沫在內心喊了一句。

  那團雲彩似乎聽到了她的呼喊，動了動，環顧了一周，才對準封沫這邊，驚訝道。「沫沫，你怎麼在鏡子裡？」

  封沫本能的感覺到好奇，但好奇之餘，她內心也多了其他情緒，看著鏡子裡試圖穿過來的棉花糖，反問它。【你現在在哪？】

  「我在皎，在惡毒女配她家裡。」

  【果然，詭指的天堂是「皎」那個世界。】封沫既沒有感到傷腦筋，也沒有同情憐憫那些似乎也有著自己意識的詭異。

  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他們能控制自己內心的慾念。如果連自己本身陰暗面都控制不了，甚至讓陰暗面反控制了自己，那這個人也不再是人了，而是畜生。

  封沫看著鏡子上的那道文字，看著已經顯示「噩夢的世界終會離去，天堂在鏡子的另外一邊」的字樣，就仿佛看到了前世那個懦弱害怕又鼓足勇氣為了活著扭曲自己的惡毒女配。

  她抬起手臂，指尖就像是觸碰那個女孩般，碰到了倒映在浴缸水面的鏡子，涼意從指尖蔓延到骨髓里。

  她在內心裡問系統。【如果本身被詭認可的人，因為使用能力過多，被詭替換到了上界。那他自己有沒有可能利用詭異的力量，再與「皎」世界的詭異替換回那個世界？】

  「理論上可以。」棉花糖想了想，緩緩點頭。

  「你完全詭化的話，遠超於判官詭，是有可能把它從另外的世界重新替換回來。」

  不過，很快它又否定了自己的答案。

  「但實際上不行。能替代詭異的，又擁有詭異力量的人，除非是自己已經完全超過了自己陰暗面化身的詭異，否則根本不可能替換比自己還厲害的存在。」

  「但人完全詭化，詭還是詭，不像是光影呈現出的明暗面。你倆都是暗，那麼必然會一起消失——不存在替換的可能。」

  十分鐘很快，在棉花糖說完這些話後，挑戰時間便到了。

  「沫沫，你記得等等我啊！」它又試著往鏡子裡擠了擠，依舊被世界規則擋住了外面，只能勉強朝封沫招了招手，說著「我一會就回淵找你！」後，消失了。

  封沫和系統對話的這期間，很像是在對著血色身影寫下的那道文字發呆。被對方當成同類的封沫，朝它露出了一個簡單的微笑。

  「你應該已經去不了天堂了吧？」封沫道。

  那道血色的身影在封沫說出這句話後，頭顱和脖頸就開始滲血，一道道被利器劃開的恐怖傷痕出現在它脖頸和四肢上。

  在封沫面前，對方的身體開始仿佛被利器劃開般，切割成了一片片碎片，鮮紅色的血液流淌而出，很快便浸濕了地板。

  但它沒有痛苦，也沒有尖叫，就像是打碎的一盤沙粒，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封沫，然後緩緩消散。

  是啊，它由人類產生，在淵的世界注視著天使在皎那邊平凡又幸福的生活，從來沒有想過替換，但屬於它的那道天使卻死了。

  而它也只能像只被困守在過去一遍遍目睹自己慘死的地縛靈，苟延殘喘地化作規則中的詛咒，試圖去解開這道魔咒。

  ——幫我。

  在它消散的最後瞬間，鏡面上最終浮現了兩個字。

  【求您幫我殺掉那個人，或者殺掉我……】

  這大概就是那些詭異明知道封沫是懲惡司，仍湊到她身邊的想法吧？

  要不求封沫能殺死那個兇手，要不求封沫能夠讓他們從這道規則中真正解脫……

  因為封沫身上屬於神靈的強大氣息，它們都把封沫當作了那位可以斷詭生死的判官本人。

  「我突然能理解它為什麼想替換我了……」封沫替惡毒女配說出了這句話。

  因為無數困在規則中的詭異寧願死都要貼上來的求救，所以上一世那位判官大人才會在詭門大開後，寧願冒著可能永遠回憶不起記憶，變成普通人的風險，也要想替換女配去下界殺詭了。

  血花綻放在衛生間潔白的牆壁上，封沫站在一堆鮮血中，打開了淋浴頭，沒有再關注那挑戰通過的字眼，而是用水流沖刷著沾染在她身上的血漬。

  這回她開的是熱水。但她現在甚至不知道現在沖刷在她身上的是水，還是血，良久才輕輕嗤笑了一聲。

  「真是的，我就是你本人吶，為什麼會覺得我正義感比你弱？」

  【懦弱就是原罪。】

  封沫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按惡毒女配的想法，這樣想道。

  而她身旁也出現之前鏡子裡看到的那位身穿紫色袍服的判官。祂個子很高，身材頎長，手腕松松垮垮纏繞著許多黑紅色的不知材質的繩子，繩子上穿著深翠色的鳥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