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卷錢跑了

2024-08-29 14:50:04 作者: 漆銀秦

  「啪!」

  尹沅茵將小紅本摔在木桌上,笑意盈盈地等著看搖椅里的男人打臉現場。

  四邊被木柴熏得發黑的土坯牆只有朝西的一面開了一塊巴掌寬的通風口。

  此時西斜的陽光投射而入,光影之下全是紛紛揚揚飛起的塵埃,最後化作一團光圈落在男人不修邊幅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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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鬍子拉碴髮絲油亮的男人掀起一隻眼皮瞟了瞟眼前的人與物,又懶懶地閉上,晃蕩起搖椅,優哉游哉。

  「尹老闆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我屁股重就不起來招呼你了,火塘上有水,渴了自己倒吧。」

  尹沅茵吹了吹額前的髮絲,從旁扯過一張小木凳坐下,正要開口說話,屋門前光線一暗,跑進一人來。

  「沅茵你從市里回來了,果園供水的事解決了嗎?」

  說話之人是村幹事歐萊婭,富玉鄉舟山村本村人,也是大學生村官,主抓本村婦女工作。

  萊婭年紀與她相仿,身材高瘦長相清麗,別看年紀輕,處理婦女矛盾是一把好手。

  聽著她上氣不接下氣,尹沅茵急忙給她倒了碗水遞過去。

  「還在想辦法。」她輕聲說著,雖然白浩熙打了保票,但也不敢輕信輕言。

  「你怎麼到這來了?」

  歐萊婭咕嚕嚕地飲下茶水,一抹嘴角,「李姐說你打電話到村委找主任,要和他一起來海二家談事,李姐答應下來卻忘記支書和主任今天忙著滿村子找狗打針的事去了,便讓我過來盯著,省得海二玩手段。」

  歐萊婭話音剛落,就聽身側傳來一道冷嗤。

  搖椅上的男人一臉鄙夷道,「這話我可不愛聽,我海二是那種會玩手段的人麼?萊婭,算起來我也是你表舅,你就是這樣的態度對待親戚長輩麼?」

  歐萊婭也不客氣地回懟過去,「咱們舟山村恐怕找不出第二個人來跟你比心眼子了,需要我當著你的面複述一下前天發生的事麼,看看你,我的長輩當時有多無恥?」

  提起前天,海二有些心虛地瞥了一眼尹沅茵,趕緊閉眼。

  歐萊婭與尹沅茵目光一對,倒是心照不宣地笑了。

  海二本名海耳,家中行二,村里人習慣以諧音稱其海二。

  海耳是個苦命娃,年幼喪父年少喪母,大哥十六歲出去打工十幾年音訊全無,他又疏於耕種以致家中收入微薄,是村里名副其實的建檔貧困戶。

  二哥拿慣了國家補貼就喜歡等靠要,近十年全國脫貧攻堅戰在各地鄉村開展得如火如荼,村兩委幹部為了讓他儘早脫貧為其量身打造尋了個養蜂的好活計。

  飼養中華蜂,不需帶著蜂箱全國追花地,就在家中和後山規定區域內放養即可搖蜜。

  兩年功夫,二哥不僅成功脫貧,收入亦可觀,還有媒婆上門說媒為他介紹了一位二十出頭如花似玉的女朋友。

  二哥對人家是一見鍾情二見傾心,帶回村里生活,女子也是毫無怨言,做活麻利與人友善。

  可偏偏就是這個人見人夸的女子,在與海二結婚前夕,捲走了海二所有積蓄跑得無影無蹤。

  精神小伙遇情傷,財被劫,一夜回到解放前。

  萎靡不振的人,生活懶自理,放蜂時又因誤入農作林,讓蜜蜂誤食了剛噴過農藥的花蜜,幾十箱蜂子一夜死絕,從此海二又開始躺平擺爛,混吃等死。

  脫貧,讓每個人都擺脫貧困,並且不再因病返貧因困返貧不僅僅是一句口號。

  意外不是人為能控制的事,但既然出現了,村里幹部也不會放任不管,多次到海二家中遊說,望其能放下心結從頭再來。

  但海二一聽這八個字就跟發了瘋似的,操起家中棍棒能攆著幹部跑上幾條山路,有這氣性就是不願再振作。

  本著不拋棄不放棄的精神,幾個月內,村主任在走爛三雙布鞋,倒貼二十斤臘肉之後才勸得海二改口。

  同村的人多少沾親帶故,被主任用親戚關係壓制,海二嘴上答應實際懶經未斷想繼續擺爛。

  他給村主任出了個難題,只要能滿足他提出的條件就同意再試一次。

  不想再養蜂,原因是有陰影。

  不想接受村里各種合作社入股模式,畢竟他沒本錢,加之合作社模式隨著年月已形成完整體系,基本上村民股份定型,現在入股也分不了多少錢。

  更不想接受村委班子提供的創業機會,因為怕新換上的村官只為自己鍍金完成指標隨意糊弄。

  就在村兩委一籌莫展時,聽聞此事的尹沅茵主動請纓,表示願意接受海二將他安排到果園裡做工。

  因她並非舟山村村民,也不是兩委幹事,單純因同學介紹來到舟山租地培育種植她的龍獅一號柑橘,經過兩年時間打理,今年春節前就能實現第一次豐收,此時將海二安排進去不需做太多髒活累活,又能很快拿到銷售提成,無異於天上掉餡餅。

  雙方一拍即合,將此事與海二一說,本以為他會高高興興應承,誰料他又出了難題。

  就在前天,就在此地,尹沅茵還清楚記得海二那一臉無賴模樣。

  村里幹事都來了,呼啦啦十幾號人擠在昏暗窄迫的堂屋裡,滿臉堆笑好說歹說。

  海二拿著蒲扇在藤椅里搖著,油鹽不進。

  「不去,我看著樹上那些花就想起我那可憐枉死的蜂子,怕自己控制不住想砍樹。」

  這麼熱的天讓他去地里幹活,皮不得曬脫三層啊,他才不傻咧。

  海主任眼神犀利瞪過來,儘量壓著怒火,道,「你說些有常識的話行嗎,果子授粉時間都過了,現在沒花了。」

  海二怔了怔,冷著臉道,「那我也不去,這女娃娃是承包老闆,做生意的人最是奸詐狡猾,誰知道她會不會給我畫餅呢?連著幾個月乾旱少雨,她的果樹再曬得幾天肯定顆粒無收了,到時她捲鋪蓋跑路我上哪找她要錢去?想騙我免費勞動力門都沒有。」

  說好的事怎麼突然又變卦?

  海主任氣得吹鬍子瞪眼,差點一腳就要將海二從藤椅上踹下地來。

  眾人一擁而上將其拉住。

  村支書陳向平上前唱白臉,好言相勸道,「咱村的閒散勞動力這些天都在幫著沅茵擔水澆樹,她都有按天給大夥結算工資,你說你一個大男人什麼都沒有,這蠻力總有三兩三吧,擔水澆樹保住果園不就等同保住了你年底的提成?」

  海二一捋袖子坐直來,舌戰群儒,他從來不帶怕的。

  「你當然這樣說,你是她同學,你不幫她你幫誰啊支書?」

  陳向平愕然,「你簡直不可理喻,這跟同學不同學的有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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