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富貴牡丹17

  李麗的馬車緩緩移動，從高空往下看,像是一隻大號的蠶在蠕動。

  馬車內，李麗生氣地罵著齊文。

  「混蛋！臭蛋！大傻蛋！」

  李麗對皮裘護手又是掐，又是擰，好似皮裘護手就是齊文。

  齊文若是能看見眼前這一幕，他一定不會傻乎乎地跟著白絮離開。

  李麗折磨皮裘護手的手停了下來，眼睛盯著窗外，腦子裡想到的都是齊文和白絮郎情妾意的模樣。

  越想，心中就越發的悲涼。她清楚自己的容貌，在馬車內，她透過車簾偷看了白絮。

  她自覺無顏和對方相比。烏鴉怎麼敢和鳳凰做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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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齊文相處小半年了，她算不上了解齊文，但她還是能看出來，齊文想和白絮單獨見面。

  與其讓齊文偷偷去和白絮見面，她不如大度一些，確立自己正宮娘娘的地位。

  一切都想好了,可當齊文真的同意那一刻，她卻像是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心裡空落落的，神情也萎靡了許多。

  本就一路顛簸，加之心情低落,臉上擺滿了病態的愁容。不是傳來的咳嗽聲，更添了三分的淒涼。

  馬車在藥鋪前停了下來。

  藥鋪名叫永安堂，是蘇城最大的藥鋪行。在來之前，齊文都打聽過了。

  永安堂是秦家手下的產業，平日裡打理永安堂的是大掌柜趙三錢。

  趙三錢年近五十,八歲進的永安堂當學徒，二十歲時，榮升的大掌柜，永安堂對於趙三錢來說，是他一生的心血，一輩子都交代在這上面了。

  兩天前，少東家卻突然說永安堂送人了。沒有理由，沒有解釋，他只是來對眾人下達通知，大家該何去何從，少東家就只給了一句話，自便。

  冷漠無情，把他們這些人當做可以隨便丟棄在路邊的野狗。

  雖然他們確實是下人，但他們在永安堂已經做了二十年，有的甚至做了三十年，下人的感情，難道就不算感情了嗎？

  看著惶恐不安的眾人，趙三錢的心如刀割。這都是相處了多年沒有血緣的親人，想到他們中的一些人會被辭退，趙三錢就沒來由地煩躁。

  新的東家還不知道是什麼人，說好的是今早回到，這都晌午了，已經沒看見人影。作為商人，連最基本的守信都做不到，一定不是做生意的料。

  趙三錢心中下了定論，對永安堂的未來更加的擔憂。

  「掌柜的，馬車來了！」夥計四兒跑到了櫃檯，焦急地對趙三錢道。

  趙三錢的手停止了撥弄算盤珠子，右手放下毛筆，簡單整理衣衫後，對四兒道：「招呼大家，迎接新東家。」

  眾人為了討好新東家排練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每次趙三錢都說迎接新東家，大家都以飽滿的熱情迎接。

  今天大家都拿出了十二分的熱情去迎接新東家，然而，新東家放了大家的水。熱情在寒風中消散，驚慌不安在人群中散播。

  大家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新東家是不是要辭退大部分的人，沒有按時到來就是為了給大家一個下馬威。

  每每想到這裡，眾人的心就不停地抽搐，頭上像是一把大刀在懸著。

  永安堂的收入是可觀的，對於這些下人來說，更是一個養家餬口的好地方。一旦被辭退，想要找新的工作，很難，尤其是在這個冬天。

  煤炭的價格高居不下，要是沒了永安堂的收入，這個冬天孩子們該怎麼度過？柴米油鹽，這都是問題。

  如今眾人又聽見了迎接新東家，只覺得又是一場演習，一個個無精打采，懶散的不成模樣。

  趙三錢走了過來，呵斥道：「都什麼樣子！一個個都打起精神來。」

  趙三錢呵斥完眾人，邁著步子走到藥鋪門口。

  永安堂前，一輛黃驃馬拉得馬車擋在了門口，沒有車夫，沒有傭人。就只有一輛馬車。

  趙三錢不懂了，這個新東家是要給眾人一個下馬威嗎？

  「永安堂掌柜趙三錢，率領永安堂一眾人等，恭迎新東家。」

  趙三錢的話音落地許久，依舊不見馬車內有人出來。趙三錢鞠躬行禮，不見下來人，便不敢直起腰板。

  新東家要立威，趙三錢就得吧面子給足了。

  其餘一眾人等也是這個心思。永安堂的眾人呼吸聲都不敢急促，在寒風中，一個個彎腰縮脖子。

  馬車內。

  李麗慌了！她是一個內斂的女子，在閨房中繡花是她的強項，和人打交道，她真的不行。

  如今永安堂的掌柜帶著眾人在門前，他嚇得不敢從馬車上下來。透過車簾看著眾人，她的心咚咚亂跳。

  李麗深呼吸，平復心情，好半晌之後，才掀開了帘子。她不知道因為她的害羞怯懦，在眾人的心中留下了一個不好相與的印象。

  趙三錢見到了新東家，一個女人，一個不怎麼漂亮的女人，一個病懨懨的女人。

  趙三錢不由地皺起眉頭，如果之前對永安堂的未來是擔憂，現在永安堂的未來就是板上釘釘的沒前途。

  女人能做什麼？除了繡花，什麼都做不了。這就是趙三錢的想法，他看不起女人。就算是白家的三小姐，他依舊看不起。

  哪怕百加得三小姐把白家經營的風生水起。他依舊看不起。

  心裡看不起，但表面上還是要恭敬地回答。

  「趙三錢，見過新東家。不知道姓名，該如何稱呼。」

  「李麗！」李麗淡然地說出這兩個字。

  但落在趙三錢的耳朵中，這兩個字有不一樣，宛如晴天霹靂。

  李麗的髮飾是婦人髮飾，也就是出格的閨女，而她用的名字卻是李是，也就是說她沒有成親。

  前後的矛盾讓趙三錢對李麗有了不好的看法，一個不守婦道的女人，水性楊花。

  聯想到之前的秦少東家的做法，趙三錢覺得，李麗就是秦少東家的情婦，這個永安堂就是秦少東家給情婦的資產。

  想到這裡，趙三錢握緊了拳頭，秦家完蛋了，新任家主是個白痴，見女人就走不動的貨色。永安堂也完蛋了，大家都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