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清

2024-08-29 04:50:47 作者: 豆奶流沙包

  男人脫掉了那層異變生物的外皮,露出了滿身的血污。

  

  大概是被那層腥臭帶血的外皮裹得太久了,男人渾身上下幾乎看不到其他顏色,除了鮮紅的血液,便只剩下那頭黑髮與那對冰藍的瞳眸。

  白蘭對其異變生物的偽裝感到困惑,異變生物除了智商不如人類外,通常也都是有視覺與聽覺的。

  難道披著怪物的皮,就能不被它們認出來?

  男人將脫下的外皮隨手丟掉,在確認白蘭並不想傷害他後,才開口問了一句:

  「你是怎麼做到的?」他顯然對白蘭輕易在短時間內讓怪物群自爆感到疑惑。

  白蘭盯著男人漂亮的眸子凝望了會兒,幾秒後回應:「一些科學無法解釋的原理,就像異變那樣,到目前為止,科學家們都無法給出合理的解釋。」

  「你呢?穿著這種怪物的外皮又有什麼用?掩耳盜鈴?」白蘭反問時,特意添了幾分嘲諷。

  男人視線掃過屍體群:「這批異變生物頭部與軀幹太大,看上去笨,反應不快,敏捷度也差,但力量要比普通異變生物更強,這也是那支精銳部隊被滅隊的主要原因之一。是他們輕敵了。」

  說罷,他又特意補充,「就像你現在這樣,輕視我的偽裝。」

  白蘭沒想到他會用語言反擊,突然對他刮目相看了些。

  視線一晃而過,白蘭的身前莫名出現了大片陰影,那朦朧的黑影映射在地面,如同一團從地底冒出的黑水。

  黑影的範圍越來越大,不過兩三秒便完全籠罩住男人的身體。

  壓迫感隨之而來。

  白蘭與男人猛然抬頭,二者視野之中,一隻通體漆黑、渾身肥膘的異變生物從對面樓頂一躍而下。

  它的身體遮擋住了陽光,影子正是由它引起。

  異變生物體型肥大,整個身軀笨重的如同一隻沒了外殼的巨型蝸牛,它有四肢,但手腳短小,看上去極不靈活。

  這隻巨大的「蝸牛」此刻正展開它那張滿布尖牙的嘴,準備吞下黑影中的男人。

  男人正要閃躲,只聽「嘭」的一聲,白蘭以極快的反應迅速解決了它,用的依然是先前殺死怪物群的方式。

  血雨再次落了下來,掩蓋住男人的陰影散去,在陽光下,他注意到白蘭疲憊的身姿。

  通過一定範圍的空氣膨脹快速使異變生物炸裂,這是白蘭目前能夠殺死它們的最快方式。

  但這種方法有一定副作用,那就是白蘭會累。

  如果只是解決一兩隻異變生物的話,那對白蘭來說完全不是問題,但眼下她已經解決了接近二十隻的數量,白蘭幾乎感到精疲力盡。

  她看著男人的目光逐漸渙散,視野就像是被一層薄紗蒙住,變得朦朧又模糊。

  在之後的兩個小時裡,白蘭一直處於昏迷狀態,男人背著她暫時躲進了附近的一棟建築。

  這裡原本是家寵物醫院,但因遭受過異變生物的襲擊,裡面的設施大多已被毀壞,除了能看到幾具寵物的屍體,醫生與其他寵物早已不知去向。

  男人將白蘭安置在了寵物醫院最裡頭的一間廢舊手術室,轉頭就坐在了角落裡。

  雖是白天,但這間手術室沒有窗,因此內部極其昏暗。

  男人坐在暗處一直盯著白蘭,過了許久,他注意到白蘭動了動手臂。

  「為什麼一直看著我?」白蘭躺在牆角的位置,剛醒來,就看見了對面那雙冰藍色的眸子。

  男人的眼睛很好看,就像早晨時平靜的海面,即便是在如此昏暗的環境下,他的雙眸也很顯眼,不知為何,看著這樣一雙眼睛,白蘭腦海中總會浮現出一幅靜謐的畫面。

  畫面是片海域,但與普通海域不同的是,海邊的岸上並非白沙,而是綿軟的積雪,只令人覺得冷。

  這雙眼睛,清冷漠然、純淨平和。

  仿佛,它就不該出現在這般渾濁而又混亂的末世里。

  男人眨了眨眼睛,在發現白蘭醒後移開了視線。

  他說:「看著你,是怕你死了。」

  「你不謝謝我嗎?剛才我救了你。」白蘭起身靠坐在牆角,此刻她的精力已經恢復了些,臉色較之前好上不少,只是有別於身體虛弱的病人,她倒是顯得挺精神的。

  即便男人在黑漆漆的角落裡坐著,但他那肩寬健碩的輪廓身形,白蘭依舊能看個大概。

  男人動了動,幾秒後:「謝謝。」

  沒想到他還真道了謝,這一點令白蘭有些意外。

  「不客氣,你把我背來這裡,我也該謝謝你的。」白蘭笑了笑,「想要什麼報酬嗎?」

  「不用。」

  說罷,男人很快起身朝著手術室的門口走去。

  他想離開。

  「你去哪兒?」白蘭叫住他。

  他的步子沒停,根本就沒有想理會白蘭的意思。

  他走得很快,幾步就到了門的另一邊,但隨後白蘭的話,卻讓他邁出去的步子僵在了半空。

  白蘭問:「在你離開這裡之前,能把血清給我嗎?」

  男人蹙著眉回頭,他純淨的雙眸表露出不解,顯然是在問:你為什麼會知道血清?

  白蘭將視線停留在他依然滿是血跡的面部,他臉上的血早就幹了,遠遠看過去,就像戴了個紅色的面具。

  看著這張臉,白蘭勾起唇角。

  「我不僅知道你有血清,我還知道你叫萊索·利安德爾。」

  叫做萊索的男人嘆了口氣,扶額靠在手術室的大門前,平靜又無奈地問道:「你看到聯合國的通緝令了?在哪兒看到的?」

  「前天,我在一個死去的搜查隊軍人身上,看見了你的通緝令。」

  萊索揉捏著太陽穴,「你想要賞金?」

  「我剛才說了,我想要的是血清。錢對於在危險區的人來說,沒有任何用處。」

  血清是萊索親自從運輸車上冒著生命危險盜走的,白蘭如此輕描淡寫就想要得到血清,照理來說,萊索是絕不會同意的。

  白蘭清楚這點,但還是直接地問了,她想過,若是他不肯給,那更簡單。

  就硬搶。

  手術室內的氣氛似乎變得凝重起來,很長時間內,萊索都沒有作出任何回應,他只是安靜地站在門口,凝望著某處發呆。

  白蘭知道萊索不願意,也沒指望他會乖乖交出血清,可令白蘭困惑的是,既然不肯,萊索又為什麼沒有反應?

  他沒有離開,也不動手。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就那麼靜靜地杵在門口思考。

  「你……」白蘭開口,剛說出來一個字,對方就將血清拿了出來。

  「拿去吧,只剩這支了。」

  他說話時的語調很輕,竟讓白蘭覺得過於溫柔。

  萊索這話聽著倒不像是自願要將血清給白蘭的,更多的,像是一種心灰意冷後的失落。

  是他不想要了。

  也許,他此刻的情緒要比失落更加負面,但白蘭一時間想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

  她很快接過血清:「通緝令上說你偷了兩支,另一支呢?」

  「埋了。」

  白蘭聽不懂:「為什麼埋了?」

  「因為要救的人,已經死了……」

  ————

  那一天,萊索偷來的血清並沒有派上用場。

  當萊索回到那幢擁有小花園的樓房時,感染異變的「孩子」正在吃他的母親。

  「孩子」沒救了,「孩子」的母親也死了,萊索只能親手殺死「孩子」,將其中一支血清同他們埋在了一起。

  其實萊索從始至終都沒有弄清楚,他為什麼會為了那對陌生的母子冒險盜取血清。

  也許只是一時的憐憫,過了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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