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世界是什麼東西
2024-08-29 01:30:25
作者: 一介白衣
「夫人,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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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縱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母女面前,激動地看著明顯消瘦不少的妻子,「害你受苦了……」
女人眼中含淚,痴痴看著他搖頭。
「雨兒,我的寶貝,是不是想爹爹了?」周縱從妻子懷中接過嬰孩,面色泛出難以用言語註解的柔光。
孩子模模糊糊醒了,看到不是女人,於是哭了起來。
周縱被她哭得心都化了,「不哭不哭,我可憐的孩子,是不是看到壞人了?別怕,有爹爹在這裡,誰也不能傷害你。」這個如同悍匪般的漢子真像抱著寶貝一樣抱著他的孩子,激動得渾身顫抖。
黃啟明看著他這樣子,難以想像這個宛然豺狼般兇狠的大男人會表現出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於是忽然就明白了謝青云為什麼要拜託他做這種事,甚至不惜欠下人情。眼前的一幕仿佛定格成了圖畫,烙印在他的心底。
聖人建永晝抵禦黑暗,亞聖封印神器化解干戈,為的就是守護這人間美好吧?
他忍不住暗暗地想著,道門呢?道門的理念是什麼?道院的存在意義是什麼?我將要去外域的行動,又是為了什麼?
這樣的夜晚,他並沒有得到答案。
這世上很多事情本來就沒有答案。
……
周縱終於平復了激動的心情問妻子:「夫人是怎麼來的?我那些同門沒有為難你?」
「多虧了孫道長,夫君的同門才不敢為難。」女人感激地指著身後孫皓等道院弟子。
周縱這才發現孫皓等人的存在,他忍不住看向黃啟明,「你,你為什麼要幫我?」
「這是青雲道友的委託。」黃啟明道。
周縱心裡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他,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一開始本座也很不理解。」黃啟明淡淡道,「換做是我,我會直接把你殺了,免得你在暗中隨時窺伺我的性命。」
「我什麼時候可以走?」周縱道。
「隨便你想什麼時候。」黃啟明道。
周縱抱著孩子,帶著妻子往外走去。
黃啟明忽然道:「你這樣走了,真的好嗎?」
「什麼意思?」周縱回過身來,冷冷看著他。
黃啟明道:「你的孩子,小雨,她還那么小,你怎麼忍心讓她跟著你過顛沛流離的日子?你以為雲雷宗會放過你?雲雷執法隊會很快找到你。」
「你想說什麼?」周縱冷冷道。
「小雨這孩子,本座看著喜歡。」黃啟明道。
撒謊,你連一眼都沒有看過……周縱把孩子抱緊了些,「你想搶我的孩子?」
「你當本座是什麼人?」黃啟明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本座要弟子,還用得著搶?本座只不過有個提議。」
「什麼提議?」周縱道。
「我可以為你加冠,做你的入門老師。」黃啟明淡淡道,「加冠後,人間的恩怨全部消除,從此你就是道院的弟子。」
所謂加冠,就是遁出紅塵的意思。道士不是誰都能做的,須有入門老師引渡。黃啟明的資歷和身份擺在那裡,引渡周縱是綽綽有餘的。
「院主三思!」孫皓忍不住大吃一驚。他沒想到黃啟明會決定引渡這個悍匪似的傢伙,想到日後跟這種傢伙共事,他就渾身不自在。
「你為什麼要幫我?」周縱當然也明白這其中的意義。只要加冠,雲雷宗就奈何不了他了。除了生身父母,誰也不能干涉別人遁出紅塵的決定,就算是雲雷宗背後的九仙域,也沒有這個權利。
「本座說了,小雨這孩子,本座看著喜歡。」黃啟明淡淡道。
胡說,你根本連看都沒看……周縱猶豫不決,看著妻子目中的期盼之色,他低聲道:「我夫人怎麼辦?」
「也留下吧,在院裡做做飯,帶帶孩子。」黃啟明說著神情變得嚴肅,「但本座得告訴你,道院有道院的規矩,倘若你還由著性子胡來,可別怪本座不講情面。」
能看著孩子長大,還奢求什麼呢?只是欠的太多了,還不起……周縱慢慢跪了下去,雙手交疊貼在額頭上,然後深深伏下去,「請老師為弟子加冠。」
……
戲曲一直是勾欄的保留節目。
西京勾欄位於長坂街。在長坂街做買賣的,是沒有宵禁這個說法的,不過戲台到子時正,也就到了散場的時候了。
賓客雲散。
閣樓上,陳亮和眾同窗圍坐,幾朵嬌花隨侍在側。陳亮對面一男子笑道:「此次該慶賀明禺重新起用,陛下還是念著情分的。」
「可不是,」座中西北角的男子大聲笑道,「治安司典案,堂堂正六品,明典刑律之職,明貶暗升吶。陛下對明禺當真是厚愛得很。」
「慚愧。」陳亮已喝得微醺,微笑拱拱手,「但我此次能復用,雖因陛下念著點情分,卻也還有別的緣故。」
「哦?」眾同僚全都看他。
他輕咳兩聲,趁著酒意神秘道:「明閣大學士是我恩師,你們都知道的……」
「怎麼不知,你莫要賣關子了,速速講來。」他左手邊一個體格壯碩的男子催促道。
「恩師告訴我,此次鵬程商會舉辦地選在西京,是因為一個人。」陳亮神秘地看著眾同窗。
陳亮對面的同窗道:「這飛仙盛會對一國國力影響極大,此次若是順利,歷國便能真正在東離站穩腳跟。明禺,快告訴我們,究竟是誰有這樣大的面子?」
「謝仙士。」陳亮神秘地說完,做了個「噓」的手勢,「此事雖用不著保密,但還是儘量不要外傳。」
他對面那個同窗先是一愣,旋即瞪大眼睛道,「是說那位破獲雲州案的謝仙士?」
陳亮微笑點頭:「陛下想是念著我和謝仙士那點香火情。」
「不止如此吧。」對面那同窗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哦?」陳亮看著他有些疑惑。
他喝了杯酒,緩緩分析道:「往屆飛仙盛會,歷國皆未在與會名單里,為什麼?不就因為咱們歷國沒有鍊氣士麼?今次在咱們西京舉辦,你說還能丟這臉麼?」
「不能,那怎麼辦。」陳亮無奈道,「鍊氣士看不上武者,武者排斥鍊氣士,歷國難有鍊氣士生存的土壤,那落雲宗從不跟咱們來往,如今據說還被人給滅門了。」
「明禺你忘了謝仙士?」那同窗笑道,「此次咱們歷國是有鍊氣士的。」
陳亮道:「你是說,陛下想讓謝仙士代表歷國與會,將我起用的意思,是想讓我先去找謝仙士說道說道?」
「陛下的心思做臣子的不敢妄自猜測,但你去說道說道,總是沒錯的。」那同窗露出「孺子可教」的神色,「飛仙盛會近了,咱們的青雲大俠也該回來了吧?」
陳亮正要說話,突聽外頭一陣乒里乓啷亂響,伴隨著個男人的大聲吼罵:「你們不知道老子是誰啊,老子今晚就要她服侍,都給我滾開!」
「國舅爺,您行行好,她是唱戲的,不賣身。」
「我管她是幹什麼的,我要上她,就這麼簡單,多少錢我明兒都給你。」
陳亮與眾同窗對視一眼,眉頭皆皺起,推門看出去,只見對面戲台後院裡闖出個白淨的高高胖胖的三十多歲的錦衣玉服的男人,他粗暴地拖拽著個卸妝卸到一半的姑娘,試圖把人帶走。
眾人都沒有動,那龜公雖說姑娘不賣身,但只要出得起錢,也未必就不行;而且那姑娘看起來也是半推半就的樣子,未必就不願意。
「是吳國舅,他哪來的錢?」陳亮坐了回去。名角自矜,有肯出賣的,要價高得很。
左邊同窗道:「自打吳侯爺病逝,吳皇后駕崩,國舅爺又鬧了那檔子事後,倒好久沒在勾欄出現了。」
「畢竟是皇親國戚,都少說兩句吧。」對面同窗道,「明禺,今日差不多了,你明兒還要當值,武道大會臨近,你身上職責可不小,早些回去歇著吧。」
……
天亮。
謝青雲告別兩位師兄,同眾人前往西京。
落雲宗地處雲州,雲州距離西京不過數百里之遙。
萬裡層雲渺然,天幕闊且淡,如海一樣藍。
這無疑是個極好天氣,因為沒有雷雲的威脅,也極適合鍊氣士御空飛行。
謝青雲儘量拔升飛劍的高度,俯瞰大地時,萬事萬物都只剩了一個小點。身上法罩防護著高空的強風,使他如同置身在這個世界之外觀察它。
這是一種非常神奇的體會。
「這高度肯定超過飛機了。如果我現在收起飛劍,肯定會摔死,說明『萬有引力』同樣適應這個世界。腳下是什麼?星球嗎?」
如果他是個科學家,他會比較兩個世界的引力差距,然後得出某種結論,總結某些規律,再推算自己在宇宙中的位置。可惜他不是,他對此毫無興趣,只是隨意地發散思維。
沈曼青駕馭遁光靠過來,「擔心你那些素未謀面的親族不肯接受你?」
「啊,倒也不是。」謝青雲轉頭看她。她駕馭的遁光,是一種淡淡的櫻花色,非常好看。「只是好奇,那些神界啊鬼界啊人間界啊外域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東西。」
沈曼青歪頭想了想,概括道:「你在想,世界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