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噩夢
2024-08-29 01:26:02
作者: 一介白衣
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什麼是邪惡?什麼是正義?
在這一刻,謝青雲神智恍惚,耳邊仿佛響起藍衣女子的聲音:
「你沒想到吧,整個大陣就是一個屠宰場,你的血肉對它而言,就是大補之物。」
謝青雲勉強道:「彌補了大陣的不足,把你繼續鎮壓,我到此的目的也達成了……」
「你以為我會作繭自縛麼?」藍衣女子道,「早晨嘗過你的血液之後,我就發現你是先天靈體。我沒有騙你,你的血確實是我脫困的關鍵。」
「怎麼說?」謝青雲道。
藍衣女子道:「先天靈體放在萬界都是十分罕見的體質,因其內蘊法則之力,與布陣之人所留下的靈蘊相衝突,一旦你的血沖入大陣,就會破壞內在的運轉機制,這就是我脫困的機會。」
謝青雲腦海中浮現出女子脫困飛到寶鏡城上空,猖狂大笑著,只揮一揮手,十多萬凡人的血液都朝一個方向聚涌而去……他娘的,這不就是個大號蚊子精麼?
「齊中軒,要是被妖魔脫困,寶鏡城十多萬條人命,你十輩子也贖不清了!」
他心中憤恨,猛地一聲厲喝,空閒的手摸了下天機傘……
「天機其二·乾坤逆數。」
天機傘猛地爆發強光,節節高漲的修為使得謝青雲的神智短暫清醒,他同時大聲念出咒語:
「上御統攝諸天火靈敕成……」
修為衝上二階引玉後,竟是一口氣召出了三十多枚火彈。
眼看三十多枚火彈在自己面前猶如軍隊般排列,謝青雲這一瞬間想了很多……不管怎樣,這是我的責任!
想到這裡,他的神色堅定起來。他的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就算不要這隻手,也決不能讓妖魔脫困。
三十多枚火彈被一股腦地砸向陣盤。
這一瞬間爆發的燦爛,是任何焰火都望塵莫及的。
轟!轟!轟!
爆炸聲有節奏地響起,謝青雲身上覆蓋的「金甲術」剎那間破碎。但如他所願,他的手從陣盤上脫離了。然而緊隨而至的劇烈衝擊,直接把他震飛出棧橋。
「咦?」
火光隆隆之中,不知誰發出一聲驚訝嘆息。
謝青雲感覺到暗中有人推了自己一把,他不由自主地朝著窄洞方向飛退,但是眼睛已經睜不開,耳朵里也聽不清聲音,勉強喊了聲「老二快跑」便暈了過去。
混亂中,謝元敵看到藍衣女子似乎伸手來想抓謝青雲,這一刻他身上所有的血都衝到了腦子裡去:「妖女別碰他!」
他猛地竄出去,手中長槍宛然隕星般直貫長空。
砰!
一面是覆滿白色蒸汽的長槍,一面是纖細的手掌。
二者之間的虛空發出不堪負荷的氣爆聲,在一連串炸響之後,謝元敵終是不敵,被迫步步後退。但藍衣女子的手也被紅色的閃電纏住,她的身體被藍色的冰霧覆蓋,慢慢凍結起來。
謝元敵見狀再不猶豫,順勢接住謝青雲扛在脖子上,突然看了眼被自己打破丹田無法動彈的齊中軒,咬了咬牙,拽了他的領子衝出窄洞。
只聽到身後藍衣女子發出一聲嘆息,幽邃而孤寂,仿佛忍受了恆久的寂寞,且仍要繼續忍受下去。
……
謝青雲走在橋上,一面的水波泛起柔光,風光明媚,有人泛舟水上遊玩;一面上的冰湖,冷寂寥落,有人鑿開冰洞垂釣。
天空分成了兩個色調。一面是黑的,一面是白的。
他抬頭看著,看了許久。
忽然一個梳著雙角丫的小女孩跑過來撞了他一下,他疑惑地低頭,只見小女孩穿著件藍色的衣裳,抬頭純真無辜地望著他。
「要看路。」他隨意地說。
「叔叔,明明是你撞了我。」女孩理直氣壯道。
謝青雲瞪起眼睛,總覺得有些耳熟。「我站在這不動,怎麼撞你?」
女孩道:「人家也站在這不動,怎麼撞你?」
「什麼?明明是你飛跑過來撞了我。」謝青雲兇巴巴道,「你還想訛我不成?」
「是你是你,嗚嗚嗚……」女孩哭了起來。
周圍人走過來指指點點。
一個扛著屠刀的屠戶站出來道:「喂,你一個大男人欺負人家小姑娘,像什麼話?」
謝青雲不知怎麼惱怒起來:「我欺負她你看到了?」
「我看到了。」屠戶對周圍人建議道,「你們說,像這種人渣,是不是就應該報官把他抓起來?」
「就是就是,報官報官。」
「把他抓起來。」
謝青雲愈來愈惱怒,突見女孩在竊笑,他指著大喊道:「你們看,她明明在笑,是她撒謊!」
女孩立刻又換上哭臉,眾人只看到她在哭,群情激奮,擠上來就要扭他去見官。
謝青雲被扭著走,只覺荒謬莫名。她看到女孩竊笑著跟在人群後,腦袋慢慢發生變化,竟變成了一個蚊子,那用來吸血的口器足有三尺多長,輕輕的就扎進了一個人的身體,那人轉眼間就被吸成了乾屍。
他看得呆了,女孩恢復成人的模樣,仍看著他竊笑,然後又變成蚊子吸下一個人。
「你們快看啊,她在幹什麼!」他大聲叫喊。
但是所有人都不聽他的,只顧往前走。
「蚊子精啊,你們快看,有蚊子精啊……」他的聲音愈來愈無力,神智忍不住地恍惚,等到回過神來時,只看到周圍滿地都是乾屍,天上兩輪血月,正冷冷地俯瞰這一人間地獄。
「蚊子精」飛在半空中,看著他吃吃地笑。
「蚊子精……蚊子精……」
……
「什麼蚊子精?」
謝青雲猛地睜開眼睛,又被強光刺得閉住。他睜開一絲眼縫,只見謝元敵站在邊上疑惑地看著他,「什麼蚊子精?」
「蚊子精?那是什麼?」他有些懵。
謝元敵冷冷道:「你睡夢中拼命喊的,你還問我。」
媽的,原來是個噩夢!
謝青雲抹了抹頭上的冷汗,疲憊地問:「我昏迷多久了?」
「四個時辰。」謝元敵看了眼窗外的陽光,「體質不錯。」
謝青雲忍不住道:「我昏迷之後發生什麼了?那蚊子精,啊呸,那妖孽脫困了嗎?」
「不知道。」謝元敵道。
「不知道?」謝青雲坐起來,掀開被子,忽然發現自己身上竟然只有輕微的灼傷,且已塗了藥膏,除了被爆炸衝擊的劇痛還隱隱有所殘留,以及失血過多的虛弱以外,再沒有其他不適。
不幸中的大幸,他鬆了口氣。萬一受個重傷,被雲雷宗的人找上門來,連逃跑的能力都沒有。意識下沉,修為果然跌回了靈息六層。
謝元敵道:「府尊在審,你要不要聽?」
「當然要。」
謝青雲穿戴整齊,與謝元敵一道穿過耳門,來到府衙大堂。
李季然看到二人進來,微微點頭,然後板著臉拍了下驚堂木:「齊中軒,你可知罪?」
堂下齊中軒跪在地上,鐵製枷鎖加身,旁邊則是吳崖,身上仍纏著捆龍索。一夜過去,謝青雲附註在上面的法力竟然還有留存。
齊中軒冷著臉一語不發。吳崖看到謝青雲,哭喪著臉道:「道友,你不是說只要我老實交代,你就放我自由?」
謝青雲道:「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我說的是,只要你沒有參與齊中軒的犯罪,也沒有前科,我就放你自由。」
在齊中軒手下辦事,根本不可能保持清白。
吳崖果然不說話了,臉色變幻不定。
謝青云為了防止他逃跑,又給捆龍索注入了一部分法力。看到他這樣滴水不漏,吳崖暗恨,面上卻只陪著笑臉。
李季然冷冷道:「齊中軒,你不說也沒用,你手底下那些賭坊、綢緞莊以及錢莊,現在都被查出了問題,其中隨便拿出幾條,都足夠治你死罪!」
齊中軒冷笑:「我若是死了,你們一個個都別想好過。」
李季然勃然拍案:「你在威脅本府!你以為本府不敢殺你?」
謝青雲忽然想起陳雲松說過的話,他想了想,向李季然拱手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李季然皺了皺眉,但因他是此案頭號功臣,便按捺住性子,跟著他來到後衙:「有什麼話快說!」
謝青雲道:「大人只知齊中軒與地底下妖魔勾結,卻不知那妖魔究竟是個什麼。」
「是,又怎麼樣?」李季然道。
「那妖魔干係甚大,三言兩語說不清楚。」謝青雲低聲道,「就算大人治齊中軒死罪,也須得三司覆核,想要砍他的腦袋並不容易。齊家在歷國的勢力龐大,齊中軒的死活不重要,但齊家一定會傾盡全力抹去他身上的醜聞,而知情恐怕會被滅口。」
李季然渾身一寒,目中含著幾分驚悸,他為官數十載,怎會想不到個中關節。
謝青雲道:「大人不為自己考慮,也須為手底下弟兄思量一二。」
李季然想了想,皺眉道:「總不能就這樣放了他吧?」
謝青雲道:「大人可上奏聖上,就說此案干係甚大,須交由三司會審……別人動不了齊中軒,謝氏可未必。」
李季然看著他,嘆了口氣:「你費這些思量,我替他們謝謝你。只是還有個難題。」
「什麼難題?」謝青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