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意識之爭

  就在這個剎那間，謝青雲只覺眼前一花，就來到了一個黑暗的空間。

  他與一個白色的影子相對而坐。

  白影盤著腿，手肘支在膝蓋上，托著半邊腦袋，看不到他的眼睛，謝青雲卻能感覺到冰冷的審視的目光。

  「你是誰？」謝青雲忍不住問。

  「我就是你。」白影冷冷道。

  「你就是我？」謝青雲道。

  

  白影的嘴似乎咧開笑著，沒有回應。

  面對如此詭異的情境，謝青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試探性發問：「血玲瓏說的計劃是什麼？」

  白影笑道：「血玲瓏的目標，本來就是血靈門。」

  「什麼意思？」謝青雲一愣。

  白影悠悠地道：「落雲宗的鍊氣士，走的是道門路線，不適合轉鬼修。血靈門崇拜原始魔主，所以他們轉為鬼修，可以立刻形成不俗的戰鬥力。」

  謝青雲心裡一震，終於明白血玲瓏為什麼要把渾天鏡留在落雲宗了。可眼前這個傢伙是誰？為什麼他會知道血玲瓏的計劃？

  等等！

  難道他就是原主？

  黑暗空間一閃，謝青雲又被攫回了現世，閃現之前，只看到白影的嘴咧開，朝著他露出個無聲無息的詭異的笑容。

  「我的心情很糟糕……」謝青雲實話實說。

  血玲瓏看著他，眨了眨眼睛：「為什麼？」

  「說不上來。」謝青雲道。

  血玲瓏輕輕地偎入他懷中，輕輕地在他的胸膛撫摸著，「好弟弟，從前都是你哄我開心，姐姐現在也願意為你這樣做，要怎麼樣才能讓你開心起來？」她的纖細而柔軟的手指沿著謝青雲的脖子往上滑動，最後捧著他的臉。

  她仿佛認得謝青雲身上所有的敏感點，謝青雲明明處在恐懼之中，卻不由自主地發生了反應。而這反應，在她伸出舌尖，在他的脖子上的某個部位輕輕一舔，達到了最為劇烈的地步。

  謝青雲如同觸電般猛地推開血玲瓏，傘掉在了地上。他喘著粗氣瞪著她：「你幹什麼？」

  血玲瓏有些疑惑，但還是笑著：「怎麼？」

  如果我說我不是你弟弟，你會不會當場劈了我……謝青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後退著試圖和血玲瓏拉開距離，猝不及防被天機傘絆倒在地，他迅速地握住天機傘，仿佛握住了他自己的命。

  「你為什麼不帶著你的鬼修大軍，回黃泉界奪回屬於你的東西？」他冷冷地看著血玲瓏。

  「你錯了。」血玲瓏道。

  「錯了？」謝青雲道。

  血玲瓏伸出她的小手。

  就在謝青雲心中一緊時，血玲瓏已閃現蹲在了他的面前，他渾身僵硬，但血玲瓏卻只是輕輕地撫著她的臉頰，「是奪回屬於我們的東西。」

  謝青雲努力使自己鎮定，目不斜視：「如果我說我不回去呢？」

  「不？」血玲瓏歪著頭，似乎從沒有想過會得到這樣的答案。

  就在這時，謝青雲腦中猛地發生鑽心的劇痛。

  「為什麼，天機傘認你不認我……」

  「為什麼，她對我如此冷漠……」

  黑暗空間與現世仿佛重疊，他看到那個白色的影子憤怒地在叫著，落雲宗這三年的記憶剎那間湧入腦海。

  ——這小子的靈根被玄陰血煞污染了，終身難成大道。

  段長老冷漠地宣布他的死刑。

  ——肯聽使喚，就留在外院做個雜役。

  李凌修說話的語氣，像對著一條流浪狗。

  ——廢物，你就是個廢物，用廢靈根也想突破靈息第二層？做你的千秋大夢！

  即使在外院雜役裡面，他也是最沒有前途的一個，欺凌和辱罵只不過是常事，但這些忍忍也就過去了，作為二五仔擔心被識破的焦慮，卻連在睡夢中也折磨著他。

  謝青雲如同溺水般猛地吸了口氣，也就是在這一刻，所有的記憶都回到腦海中的這一刻，他忽然間全明白了，他才是真正的謝青雲，他才是本體，在他甦醒前世記憶之前，都是另外一個「他」，可以稱為第二人格。

  第二人格深深憎恨血玲瓏，所以他決定不按計劃執行，他要讓落雲宗被毀掉，讓血玲瓏的埋伏成空。沒想到意外發生了，在被拷問毒打時，第二人格不小心陷入了深度昏迷……謝青雲雖然不懂得是什麼原理，但他卻這個時候甦醒了。

  第二人格發現謝青雲甦醒後，立刻做了對策：把關於計劃的記憶全部封印。但他沒想到謝青雲居然還是把渾天鏡給找出來了。更讓他大受刺激的，是天機傘的被激活……

  「我不會……把身體讓給你……」

  黑暗空間裡，才剛明白了前因後果的謝青雲就被白影撲倒在地，脖子被掐住，他感覺到窒息的痛苦，他發現自己的存在在緩緩消失，這讓他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猛地一腳蹬開第二人格，然後趴在地上狂喘氣。

  他現在也終於明白，這個地方就是他的意識空間。現在，毫無疑問，他和第二人格只有一個能活下來。

  第二人格滾了幾滾便爬了起來，他的嘴裂開，又發著他那詭異的笑容，「現在，你已知道我是誰了。」

  「我知道了。」謝青雲爬起來，冷冷地看著他。

  第二人格道：「讓我接管我們的身體，讓我跟著血玲瓏回去，讓我慢慢地，慢慢地毀了她的全部心血……」他的聲音簡直就像惡魔的咆哮。

  「我沒有打算把身體讓給任何人！」謝青雲平靜但堅定地說道。

  「那你就去死吧！」第二人格咆哮一聲，駢指甩出，竟有火彈激射而出。

  謝青雲嚇了一跳，直覺告訴他這玩意非常危險，他猛地往旁邊撲倒，那火彈從他頭上掠過，在他身後猛烈炸響。

  什麼東西？

  他忽然就知道了，這是法術。

  「死吧死吧！」第二人格揮舞劍指，不斷地打出火彈，整個意識空間都在轟鳴作響。過了不知多久，他喘著氣停下來，整個空間都看不到謝青雲的影子，但他知道謝青雲還活著，本體如果消失，他立刻就會知道。

  突然，氣霧被推開，一柄傘頂了過來，他咬牙駢指，但傘後卻突然伸出一隻腳，重重地踹在他的臉上。

  「不……」第二人格感覺到自己的存在被大幅度削弱，發出一聲怒吼，「身體是我的，你不能奪走！」

  「你安息吧。」謝青雲抓住第二人格的雙肩，以盡全身的力量聚在頭頂，狠狠地撞了上去。

  砰！

  第二人格被撞得全身模糊，眼看就要消失的時候，他突然反手抓住謝青雲，亦用腦袋撞過去：「大家一起死！」

  謝青雲猝不及防被撞這一下，只覺頭昏腦眩。

  什麼一起死？怎麼一起死？

  當他從暈眩中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正猛力掐著血玲瓏的脖子，而後者此刻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殺機，猶如實質化般浸著他的身心。

  「你想殺我？」血玲瓏注視著他。

  這四個輕飄飄的字，凍結了他的血液。

  PS：再說下更新，暫定日更六千字，加更另算。更新形式可能是3章兩千字，可能是2章三千字，也可能是1章六千字。更新時間為中午十二點和傍晚六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