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2024-08-29 00:08:42 作者: 墜月

  中元節前後,褚家的買賣依舊很忙,俗話說無巧不成書,就在褚家上下全都忙活著的時候,壽衣鋪子大西院這邊卻接二連三地傳出了喜訊。

  

  先是蔣娟身子不適,在大安胡同的家中正做著飯的時候,忽然眼前一黑,差點昏了過去,好在被身旁的丫丫伸手扶了一下,才沒有摔倒地上,丁安連忙請了郎中到家裡,很快就得出蔣娟已經受孕兩月余的消息。

  這無論是對丁安還是蔣家來說,都是個天大的好消息,蔣娟原本還想著歇上幾日,就重新回到壽衣鋪子的,奈何丁安不肯,還特意回了趟村里,把蔣母接了過來,想著白日裡,自己去衙門上值時,也好有個照應的人。

  這事兒過去沒多久,這日中午,褚秀秀在灶房幫著沈鹿竹做飯的時候,瞧見那案板上的魚,只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忙跑出去乾嘔了好一陣才緩過氣來。

  沈鹿竹瞧她這副樣子,心下有了些猜測,便忙帶人去了趟斜對面沈阿爺那,老爺子將手指輕輕搭在褚秀秀的手腕處,沒一會兒便笑眯眯地道:「褚家丫頭這是喜事啊,不過才一個多月,要多多休息不要太操勞了才是。」

  褚秀秀聞言小臉一紅,隨後也跟著開心地笑了起來:「表嫂猜對了。」

  沈鹿竹伸手摸了摸褚秀秀頭上的髮髻,也笑道:「真好,咱家最近可算得上是雙喜臨門了,既然聞不得魚腥氣,那中午可有啥想吃的,我叫你堂兄去街上的酒樓買來。」

  沈阿爺也笑眯眯地道:「鹿竹說的沒錯,這時候想吃啥千萬別忍著。」

  褚秀秀仔細想了半天,最後雙眼亮晶晶地看向沈鹿竹道:「我有些想吃堂嫂做的火鍋了,要辣辣的那種。」

  沈鹿竹瞧了瞧外面的天色道:「中午怕是不成了,時間有些不夠用,晚上做給你吃可好?」

  「好。」

  見褚秀秀點頭,沈鹿竹又朝著自家阿爺和大兄邀請道:「阿爺和大兄晚上關了鋪子就直接到家裡來吧,確實好久都沒做火鍋了,今兒晚飯都到家裡來吃。」

  沈鹿竹和褚秀秀從家裡出來的時候,並沒有知會鄧南潯和褚義,等兩人在鋪子裡分別瞧見自家娘子,大中午地從斜對面藥鋪子出來的時候,皆是一驚,忙上前關心詢問。

  「怎麼這時候去了阿爺那,可是哪裡不舒服?」

  沈鹿竹搖了搖頭,隨後一臉神秘地瞧向了一旁的褚秀秀,見幾人都瞧向了自己,鄧南潯更是關心則亂,上前左右查看著自己,褚秀秀小聲道:「我沒事兒,就是你要當阿爹了。」

  隨後就聽見褚家鋪子門前傳來了一聲歡呼,引得路過的路人紛紛駐足。

  褚秀秀和蔣娟先後被診出喜脈,沈鹿竹自是不能叫兩人繼續在壽衣鋪子裡忙活兒,便和褚義商量著再給家裡招幾個夥計。

  早在年初清明節的時候,沈鹿竹就有了這個想法,這一年多來,家裡幾處鋪子的買賣越來越紅火,忙起來時一個夥計根本顧不過來,這幾年都是自家人跟著忙活兒的,可也不好就一直這麼下去,萬一家裡有些什麼其他的事情,就是一點都脫不開身,便想著是不是多招幾個夥計幫忙。

  其實楊家的事兒結束後,縣城裡陸續也有幾家仿造出了銅錢燒紙,也有買了褚家鋪子裡的紙紮,拿回去拆了照做的,不過都是些小打小鬧的,對小兩口的生意影響倒都不大。

  常言道水至清則無魚,小兩口也知曉這個道理,對這些無傷大雅的行為,多是不予理會,倒是也沒再出來一家像楊家那般不擇手段的。

  或許是褚家如今進了喪葬商會的關係,大一些的商鋪老闆們,總要相互顧及些面子,不好明目張胆洗仿造。

  也或許是褚記喪葬所有的商品,都提供批發的業務,大多數鋪子和普通人家早就習慣了,需要喪葬品時,就去長青街上的褚記,一次性買全,方便得很。

  繼楊家之後,褚家漸漸取代了楊家之前的地位,已經成了這縣城裡,首屈一指的賣紙錢和喪葬品的鋪子了。

  不過那時一直在忙著沈家宅院修繕的事兒,之後又過了清明生意最忙的時候,此事便暫時擱置了下來,如今倒是正好趁著這次的機會,多招幾個做事兒利落些的夥計回來。

  在褚記做活兒的待遇極好,這幾乎是縣城裡人盡皆知的事兒,褚家鋪子門前的告示一貼出去,便陸續有不少人前來應聘,沒多久沈鹿竹就動作迅速地招好了三個夥計和兩個長工,分別安排在三處鋪子和西院,這下除了四節時最忙的那幾日,褚家人便也算得上是徹底解放了。

  八月末的一天,褚秀秀這日在家裡待著無聊,便和鄧南潯一起來了褚家,在東院的柿子樹下,邊吃茶閒聊,邊乘涼,正待得愜意,就見壽衣鋪子裡的夥計帶了個人走了進來。

  「老闆,您夫家那邊派了個夥計來,說是找您和姑爺。」

  新來的夥計這聲「老闆」叫的不是別人,正是褚秀秀,她跟在鋪子裡忙活兒了兩年,如今倒是越發有老闆的氣度了。

  來人是鄧家客棧的一名夥計,鄧南潯見狀忙問道:「可是我爹娘有事兒找我?」

  「三公子是大喜事兒呢,剛有衙門的人先一步到家裡傳信兒,說是大公子在鄉試中發揮出色,考上了舉人了,報喜的隊伍隨後就到,老闆叫您和夫人回家呢。」

  鄧南潯聞言一下子就站了起來,起身太快直接將身後的椅子帶倒在了地上:「大兄中舉了?大兄中舉了!」

  「是呢,您還是快些和我回去吧,晚了就該錯過報喜的熱鬧場面了,家裡連爆竹都準備好了。」

  鄧南潯聞言抬步就要往家趕,走出兩步又想起了自家懷孕的妻子,穩了穩心神道:「不急不急,秀秀,咱們慢慢走回去,也是來得及的。」

  褚秀秀知道鄧南潯這是體諒自己走路慢,忙道:「我在後面慢慢走,你先快些趕回去,免得阿爹阿娘著急,大兄大喜的日子,總不好叫咱們耽擱了。」

  鄧南潯瞧了瞧妻子不放心地道:「我不在也不差什麼,咱們慢慢走就是了。」

  沈鹿竹瞧見小兩口的樣子,忙道:「叫你堂兄趕了馬車送你們回去,這樣快些。」

  「不同了堂嫂,就幾步路……」

  褚義也道:「就聽你堂嫂的吧,等我下,很快的。」

  鄧南治上一屆科舉時中了秀才,今年科舉便直接去了府城參加鄉試,如今中了舉人,連家都還沒來得及回,便要和整個大乾的舉人一起進京,參加會試去了。

  不過鄧南治人雖沒能回來,卻托人給鄧家捎了封信,信上說自己此次去京城參加會試並沒有太大的把握,不過讀書人能有一次進京趕考的機會,已經很幸運了,全當做是一次體驗,自己一切都好,希望家裡不要惦記。

  還有一點就是興許會有聽聞他中舉的消息,來家裡恭賀道喜的,叮囑鄧家父母不要辦酒,也不要收禮,一切等著他從京中返家後再做商議。

  雖說鄧南治叮囑了不要大肆慶祝,可報喜的隊伍上了門,鄧家也屬實是熱鬧了一番,連著好幾日,都在忙著應對登門道喜的街坊親朋,果真如鄧南治所說,不少人是直接拿著禮上門的,全叫鄧家爹娘以兒子不在,眼下不好慶祝,等人從京城回來再說為由推掉了。

  為此鄧家二媳婦陳氏很是不解,私下裡還和褚秀秀嘀咕過幾句,褚秀秀倒是隱約能猜到些鄧南治的想法,不過自己也說不清楚,只是含糊應了幾句。

  正巧當日沈鹿竹也是備了薄禮,托褚秀秀送到了鄧家,鄧母顧忌長子的交代,自也是沒收的,不僅如此還千叮嚀萬囑咐,叫褚秀秀好生和褚家解釋一二,待到長子回家,定請褚家上門吃酒。

  沈鹿竹雖和鄧南治接觸不多,不過聽了褚秀秀的說辭,倒是也能猜測上幾分:「興許是怕這中間出了什麼岔子,像是咱們這般的親戚朋友,或許是真的替他高興才上門道賀送禮的,可還有些旁的,到底心裡咋想的就不好說了,無論咋想的這都是人情,若是日後有人拿這事兒說嘴,或是求上門什麼事兒,想也知道定是不好處理,索性還不如眼下就什麼都不收,南潯這大兄倒是個聰明的。」

  褚秀秀點點頭:「大兄和大嫂夫妻倆,人確實都很好,大嫂對我也很是照顧。」

  「既然相處得不錯,她又對你照顧有加,南潯他大兄如今不在家,秀秀也要多關心些她才是。」

  「我知道的堂嫂。」

  鄧家這邊謹小慎微的同時,村里褚阿爺一家也晚一步得了消息,褚仁中舉了,雖說是排在末尾,可好歹考了這麼多年,終於是榜上有名了。

  褚仁這次在府城參加完科舉考試後,仍是覺得不理想,連成績都沒等著發布,人便直接回了村里,還是報喜的隊伍上門,才知曉自己竟然出乎預料地考中了。

  既然中了舉,褚仁自然也是要進京參加會試的,不過出門前,褚家倒是大肆慶祝了一番,在村里連擺了三天的流水席,同村的,附近村裡的,甚至還有些鎮子上的富商鄉紳,得了信兒的都趕去登門道喜。

  雖說是末等,可不管咋樣那也是附近幾個村里唯一的舉人不是,考上了舉人那便算是半隻腳邁進了官場,即使之後做不成官爺,朝廷對舉人也是有很多優待的,打好關係,日後總有能用上的地方。

  於是,打著道喜祝賀的旗號,連著好幾日給褚家送禮的人,都快踏破了褚家的門檻。

  這麼多年科舉不利,即使他是村里唯一的秀才,那也架不住旁人的指指點點,如今一朝中舉,瞧著那些排著隊給自己送禮道賀的人,褚仁覺得積壓在自己心中的那口惡氣,總算是出了出去。

  這種感覺叫褚仁入迷,本該儘快進京趕考的他,參加了三日的流水席不說,還硬是拖著幾乎見了所有來自家道賀的人,直到不能再拖,這才收拾行囊上路。

  瞧見堆在自家屋裡的那些賀禮,王氏和褚阿奶連著幾日都笑得合不攏嘴,支持褚仁科舉這麼些年,總算是見到了回頭錢,在村里徹徹底底揚眉吐氣了一把,整日在村里四處閒逛,逢人就要說一說自家這個出息的兒孫,恨不得都要橫著走路了。

  唯一的遺憾就是褚義那兩口子如今不怎麼回村里了,不然定要叫他們好生知道知道。

  不過即使沒回到靠山村,小兩口和褚三叔也還是從蔣全的口中知曉了此事,時隔多年,心中早已沒了別的感覺,只當做是一個故人的消息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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