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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後悔(二)

2024-08-28 23:49:22 作者: 墜月

  紙錢攤子前的盛況,一直到了中元節前一兩天才有所緩解,七月十三這天中午收了攤,吃過飯,沈鹿竹在灶房往已經放涼的綠豆湯里加了些糖,天氣太熱,雖然褚義提前就搭好了涼棚,但在外面時間長了還是會吃不消。

  沈鹿竹把盛好的湯,端著給還在堂屋的褚阿爺阿奶,送了一份兒,又給褚禮送過去一碗,看著他喝了睡下,才跟正好給褚三叔送湯回來的褚義,一起回了屋。

  「今天上午來買紙錢的人更少了些,上午閒的時候,我在心裡悄悄算了下,咱們這半個月怕是要掙了三四十兩了!」

  

  這還是沈鹿竹大概估算的,實際數目應該還會再稍微多一些,之前是想到了,中元節這波估計能賺一筆,天天捧著錢匣子也知道確實是沒少賣,可估摸出的數,還是讓沈鹿竹狠狠地驚喜到了!

  見沈鹿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褚義也覺得高興:「我們阿竹真棒!」

  沈鹿竹笑眯眯地躺進了褚義地懷裡,褚義最近總愛說「我們阿竹,我們阿竹」的,沈鹿竹覺得比任何情話都好聽,至少她很是受用!

  褚義調整了下姿勢,讓妻子躺得更舒服些,感覺懷裡的人最近似乎瘦了不少:「既然人不多了,不如明天就先停了,休息一陣?」

  「好啊,該來買的應該都已經買過了,咱們之前囤的再加上後來又進的,也都賣的差不多了,那下午二哥他們來送貨的時候,就別再帶黃燒紙回去了吧,這一個多月他們也都累的夠嗆,索性就都停上一陣子,大家都好好地歇一歇!」

  「好,快睡吧!」

  下午趙成像往常一樣,推著小推車來褚家送銅錢燒紙,褚義邊和趙成一起卸貨,邊把第二天開始要停攤的事兒,跟他說了說。

  褚義拿了錢,遞給趙成「這幾天好好歇歇,出攤前我去找你。」

  「好說,你跟弟妹也好好歇歇!」趙成收好了錢,正準備告辭往院門外,就見沈鹿竹從院外走了進來。

  「褚義,把紙錢給趙大哥拿幾刀回去吧,還有家裡買的蠟燭,這幾天這麼忙,中元節怕是什麼都沒準備呢!」沈鹿竹剛忽然想到了這個,見也沒什麼人了,就交代褚義和褚秀秀兩人先看顧著,自己進了院子!

  「不用了,弟妹,家裡肯定準備了的!」

  「這段時間這麼忙,哪有時間準備這些,自家就是做這買賣的,難道還讓自己人再去外面買不成?」沈鹿竹一向是個愛恨分明的性子,誰對她和褚義好,她自然也要真心對人家。

  「阿竹說的對,等我下。」褚義拍了拍趙成肩膀,示意他等一下,然後就進了放貨的空屋。

  趙成推著五刀銅錢燒紙和一小捆蠟燭,一步步往家走,只覺得心裡火熱,這一個多月,他家光靠著做這個銅錢燒紙,就掙了七兩多銀子,都相當於到鎮上打工上一年的銀錢了!

  雖然褚義一直說不可能虧了他自己,給別人掙錢,但趙成心裡清楚,這麼個好賺錢的活兒,給誰對褚義來說是沒什麼區別的,褚義卻給他了,是真的存了心思,想拉他這兄弟一把的!

  之後隔壁院子的褚平也過來了,褚義同樣給他說了停攤的事,也給他拿了燒紙和蠟燭,讓褚平帶回去。

  褚平雖然這一個多月勤快了不少,可到底還是那個懶散的性子,一聽終於可以歇歇了,瞬間感覺什麼疲憊都不見了:「那感情好啊,堂兄,咱們不如多休一陣子怎麼樣?我看這中元節過了,一時半會的應該也不會有人需要買紙錢了,不如咱們直接休到,休到八月吧,如何?」

  不等褚義說話,褚平他娘錢氏的大嗓門就傳了過來:「休個屁,要依你,你恨不得休到明年八月!你少在那給人家阿義添亂!」

  錢氏見兒子出門半天都沒回來,以為他又在隔壁院子躲懶不肯回來,忙踩了凳子趴在牆頭往過看,剛上來就聽見褚平說想休到八月的話了!

  「嬸子。」

  褚平前腳被他娘吼了回去,後腳二哥沈松節也到了院門的攤子處。正巧沒什麼人,沈鹿竹就和自家二哥聊了會兒天,順便說了說之後的打算,沈二哥走時還招呼褚義,讓第二天晚上去沈家吃酒。

  第二日的酒到底還是沒吃上,因為褚阿奶病了。褚阿爺早上起身的時候,發現平時早該起了的老伴兒沒起,叫了沒反應,一推才發現褚阿奶身上滾燙,似乎還說著胡話,忙叫褚義去請了村裡的郎中來。

  郎中到時,褚阿奶已經醒了,只覺得渾身無力、頭暈腦脹的。

  郎中看了看褚阿奶的情況,又給號了脈,坐到一旁開始寫藥方:「老太太這是思慮過度,沒有休息好,再加上夜裡又著了點涼,這才發了熱,沒什麼大礙,我給開幾副藥,喝了好好休息,過幾天就能痊癒了!」

  褚阿奶病了,沈鹿竹和褚義自然不好這個時候跑去沈家吃酒,只能托人上沈家院子說了一聲,他們這邊臨時有點事,改天再過去。

  沈鹿竹熬好了藥,又伺候著褚阿奶喝了,這才又回了灶房給全家做早飯,見灶上的綠豆粥還得熬一陣子,可褚禮一會兒就要去學堂里,想著索性多煮上幾個雞蛋,給他揣著路上吃:「秀秀,你幫堂嫂看下火,我去撿幾個雞蛋來,秀秀,秀秀?」

  「堂嫂,你叫我?」

  沈鹿竹見她愣愣的,伸手摸了摸褚秀秀的額頭:「怎麼了秀秀,哪不舒服嗎?」

  「沒有,堂嫂,沒不舒服。」

  「那你幫堂嫂看一下火,我去撿幾個雞蛋,一會兒早飯咱們吃粥配煮雞蛋!」說著解開了圍裙,出了灶房。

  褚秀秀拿著爐鉤捅了捅灶里的火,繼續想著剛剛的事兒,郎中說阿奶是思慮過度,她想她可能知道阿奶是為什麼思慮過度的,只是,要不要告訴堂嫂呢?

  很快沈鹿竹就從後院回了灶房,把雞蛋清洗乾淨,放在了粥鍋里一起煮上。褚秀秀想了想,決定還是和堂嫂說一下的好:「堂嫂,郎中說,阿奶是思路過度,我可能知道阿奶在思慮什麼!」

  「剛剛出神就是在想這個?」沈鹿竹想起了褚秀秀方才的反應,知道她平時是個膽小的老實的,便猜她實在糾結這事兒。

  「嗯,阿奶最近總愛站在院裡看門口的攤子,還總嘀咕著,早知道這樣,就不讓他們單幹了之類的。堂嫂,攤子掙了錢,阿奶好像不是那麼開心。」

  褚秀秀今年雖然才十二歲,但在鄉下已經不能算是個小孩子了,更何況褚三叔摔斷腿後,當時的三嬸就離開了褚家,褚秀秀小小年紀就要學著幫忙家裡幹活,她雖不愛說話,但想法要比很多同齡人都成熟的多。

  沈鹿竹最近實在是太忙了,倒是沒怎麼關注過褚阿奶的動靜,不過想也知道,肯定是會後悔當初沒同意家裡做這買賣的,不過,褚阿奶竟然後悔地都發起了病,屬實是她沒想到的!

  「堂嫂知道了,謝謝我們秀秀,不過這事兒,咱們兩個知道就好,嗯?」

  這事兒沈鹿竹聽過便打算忘了,老人家都愛多想些,左右事情已經這樣了,也改不了,秀秀說出來不憋在心裡難受就可以了。

  「嗯!」

  第二日便是七月十五,中元節!

  下午的時候,褚大伯和大伯娘王氏帶著小兒子褚志回了老宅,剛一進院就聽說褚阿奶病了,一家三口忙去屋內探望。

  褚阿奶連喝了兩天湯藥,又在屋裡躺著休息了兩天,此時燒已經退了,身子也好了不少,只是到底年紀大了,不抵年輕的時候,精神還有些不濟。見兒子一家來了,就半靠在炕邊說話。

  褚大伯原本因著紙錢買賣的事兒,還有些彆扭,此時聽說阿娘病了,也顧不得了:「大夏天的,阿娘怎麼還著了涼?三弟說郎中說了,是思路過度,阿娘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沒什麼,不過是半夜出汗吹了風,快領了阿志出去吧,你阿爹那還等著你幫忙。」褚阿奶現在想到這事兒,就覺得心裡悶得慌,不願多提半句,便打發他出去。

  褚大伯領了褚志去了院裡,幫著準備一會兒祭祀要點的蠟燭,因為要從院門外點兩條蠟燭燈帶,一直延伸到自家院子裡,只用蠟燭沒辦法立穩,便要做許多個中間釘了釘子的木板,做簡易的燭台,然後把蠟燭插在上面固定。

  院子裡木料多,今兒個有風,在院裡燒紙錢怕會點了一旁的木材,褚義就帶著褚禮在院門外,挖了個土坑,在坑裡燒紙錢,又能擋擋四外的風,又能避免點著了院裡的木料,等燒完了再把挖出來的土回填,倒也方便。

  外面有條不紊地忙著,大伯娘王氏卻打著要照顧褚阿奶的名義,留了下來。這麼多年的婆媳,褚仁中秀才分家前,兩人可是鬥了不少年,婆母剛剛打發丈夫的話,她是一點都不信的。

  只是什麼事兒,能愁的人都發熱了呢?王氏眼睛轉了轉,洗了個帕子的功夫,就猜到了個大概!

  一準兒還是那紙錢買賣的事兒,她跟褚仁他阿爹,那天遠遠地看見這攤子那麼火的時候,都恍惚了好幾天,更別說天天在跟前看著的人了!

  準是後悔當初沒同意自家做這買賣了,別說婆母了,她都要後悔死了,早知道當初就應該勸著家裡同意的,再不濟,當初那沈氏說要給銀子的時候,多要些也成啊,怎麼都比在這眼睜睜看著錢進了別人兜,干著急的強!

  「阿娘擦擦臉。老三都說了,郎中說阿娘是思路過度,阿娘您不說,兒媳也猜的到,還是為了那攤子的事兒吧!」

  「你要沒啥事就出去,我這用不著你伺候!」褚阿奶最煩王氏的,就是她那勁勁地,又沒眼色的樣子,要不是她會生,給老褚家生了個有能耐的長孫,自己早就收拾她了!

  自己是看在褚仁的面子上,這些年才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她倒好,還上趕著來給自己添堵!

  「阿娘別急啊,要兒媳說,後悔啊現在也晚了,人家掙了錢,已經嘗到了甜頭,咋可能再把買賣給家裡做,與其在這著急上火,還不如想想怎麼再撈點實惠的才是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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