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首飾
2024-08-28 23:48:26
作者: 墜月
沈家招待褚家眾人吃了茶點,又聊了許久,歇夠了腳,才將褚家一行人送出院外。
沈母邊指揮著兒子們將聘禮搬到女兒房裡收好,邊同弟妹鄭氏聊著:「真沒想到啊,褚家聘禮竟給添了這麼多的銀首飾!倒不是錢多錢少的事,只是沒想到,我原來還擔心閨女兒嫁過去後,日子怕是要過的辛苦些呢!」
鄭氏原是沈母的表妹,親上加親後兩家關係一直都十分融洽,現在外甥女加侄女的沈鹿竹有了門好親事,鄭氏真是由衷的開心:「可不,那紅布一掀開,都快晃瞎我的眼了,再沒見過聘禮送了這麼多銀首飾的了,可見這褚家對咱鹿竹是真上心啊!」
「竟瞎說,那紅布蓋著的是個太陽不成,還能晃瞎了你的眼!不過,弟妹你剛瞧見褚義他大伯娘了沒有,大喜的日子她卻板著個臉,眼睛滴溜溜地直轉,坐在那就跟凳子燙了屁股似的,沒個穩當勁兒,真是添堵!」
要不是看在褚義的份上,沈母都想將她攆了出去!
「怎麼沒瞧見,那婆娘一看就是個不好相與的,我看啊,許是眼氣今兒個的聘禮呢,不過阿嫂你也不用在意她,不過是個分了家單過的伯娘,礙不著咱們鹿竹的眼,當門遠方親戚晾著便是。」
招了沈家妯娌兩個嫌棄的大伯娘王氏,此刻正急匆匆地走在褚家一行人的最前面,褚大伯不解的拽住婆娘的胳膊問道:「好端端地你走的這般快作甚?」
大伯娘王氏回頭看了看有段距離的其他人,小聲和自家男人嘀咕:「他爹你沒看著剛才的聘禮?你就不覺得奇怪?他褚義娶個鄉下姑娘,哪用的上這麼多聘禮,光銀鐲子就打了兩副!我得趕緊回去問問阿娘!」
褚大伯滿臉的不耐,狠拽了下婆娘的衣袖:「多些便多些吧,你問啥問,十里八村的誰不知道咱分出來單過了,阿爹阿娘給自己孫子準備的聘禮,輪得到你個分了家的兒媳婦去問嗎,村里人怎麼說咱的你不知道?別再讓人家看咱們笑話了!」
聽見這話,王氏更加激動了,停了腳步同男人掰扯起來:「我咋讓人看笑話了,啊?外人不知道實情瞎咧咧,你管他們幹啥!當初要不是親家提醒咱,做棺材的破出身會影響兒子的仕途,咱能商量著分家?再說了,當初分家不是你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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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大伯一聽婆娘的大嗓門就頭疼,忙拉了她告饒:「是我,是我還不行嗎,你小點聲,小點聲!」
當初兒子不到二十就中了秀才,後來到鎮上的私塾念書,教書的李秀才覺著他是個讀書的料子,以後必定有大出息,不僅平日裡多有照拂,甚至有想把獨女嫁進褚家的打算。
兒子回家同他們提了提,這天大的好親事,他們哪有不應的!只是人家李秀才也有顧慮,說是褚仁的出身不好,對他今後的科舉仕途會有妨礙,還說若是因為這等俗世耽擱了好苗子,實在可惜!
婆娘聽了這些回家就跟他商量著要不分家算了,他當初想著當爹的,為了兒子的前程做啥都是應該的,才厚著臉皮和阿爹阿娘提了分家,可誰知道這一分竟把全家變成了村裡的談資和笑柄!
大伯娘王氏不情願地擰了擰身子:「當初還不都是為了兒子,為了你們老褚家嗎?說好了分家不分心的,全家一起盡心供咱褚仁,以後他出息了全家跟著享福,家裡的事兒,我有什麼問不得的!」
「阿爹阿娘這不是一直幫著咱呢嘛,兒子結親、私塾的束脩孝敬,還有這幾次去府城趕考,哪次落下了!」
說到這個褚大伯心裡就很不是滋味,阿爹阿娘一大把年紀了,自己作為長子先提了分家不說,不僅不能侍奉雙親,棄了阿爹打小傳給他的手藝,還得讓雙親反過來幫襯著自家,他這個兒子當的!
王氏還不知道自個男人,想要兒子出息又捨不得那破棺材手藝,都已經分了家,又想要個賢孝的好名聲,就是個優柔寡斷的,暗暗白了一眼男人:「誰要是有意見,那就大大方方說出來,我王秀花絕對跟他們斷個徹徹底底,不過等我兒以後出息了,誰都別想來沾邊!」
「你這婆娘,我何時說誰有意見了?」
「既然還認咱褚仁是你老褚家的長孫,那這聘禮的事,我就能問得!」說罷頭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褚禮在路上就聽他阿兄說,沈家阿姊給他做了書袋,當作是生辰禮物,一進家門就迫不及待地讓阿兄給他拿出來瞧一瞧!
自己稀罕了半天還不夠,又小心翼翼地拿去給三叔和堂姊看!
「三叔、堂姊你們看,沈家阿姊給我做了書袋!」
「沈家阿姊可真厲害!」褚秀秀今年十一了,偶爾也會和阿奶一起做些針線活,只是還沒獨立做過什麼東西,見堂弟拿來的書袋,做的很是精緻,崇拜的很。
「確實做的不錯!這沈家姑娘真是個心靈手巧的!」褚三叔也跟著高興,隨後又看向緊跟著進來的褚義道:「還得是姑娘家心細,阿禮都上了快一年的學堂了,咱們也沒想起來給他做個書袋。」
「三叔,褚禮才剛開蒙,連書都還沒有。」言外之意就是,這書袋,褚禮白興奮了,他用不上!
褚禮瞪大了眼睛,強調著,仿佛此時若不爭取,他的書袋下一刻就會被他阿兄搶走了一般:「用的上!先生說習完三字經和百家姓,就該學千字文了,到時便要買書冊的,還要學寫字!用的上的!」
「就是,明日三叔就托人到鎮上給我們阿禮把書買來,再給秀秀買些布料絹花!」
幾人正說著,就聽見門突然被人用力推開了!
褚阿奶一臉陰沉地站在屋外:「老三你來一下!」
褚義讓兩個小的在屋裡待著,自己扶著三叔往堂屋去,見大伯和大伯娘也在堂屋坐著,便猜到是為了什麼事了。
褚阿爺吸著旱菸坐在主位上,見次孫扶了小兒子進來,磕了磕手裡的煙杆:「說說吧,今兒個的聘禮是怎麼回事?」
褚義扶著褚三叔坐穩了,自己也在一旁坐下,才淡淡開口:「孫子把聘金改成了六兩。」
難道侄子沒湊夠錢?褚三叔納悶的看了褚義一眼:「阿爹阿娘,那三兩是兒子從私房裡拿出來添給阿義的,想著給他湊個雙。」
王氏原以為是公婆貼補給褚義的,結果回來一說,婆婆竟也不清楚,她這才拽著丈夫留下,想聽個究竟,沒想到竟是小叔子,心裡更是不忿,怪笑著插言:「老三,那可不光是添了三兩銀子的事,加上那些個銀首飾怕不是得有十兩了!這私房錢可夠多的!」
褚三叔聽的更懵了,忙看向褚義:「什麼首飾?」
「阿爺阿奶,三叔確實是添了三兩,那些首飾三叔不知情,是我自己添的。」
褚義沒理會大伯娘的酸話,只對著阿爺阿奶解釋著,幸虧他當時想的多,沒把那四兩直接添在聘金里,只是沒想到大伯娘會在中間摻和,早知道那三兩也該堅持不讓三叔添的。
大伯娘王氏滿臉的不屑,還自己添的,當她王秀花是傻子不成:「自己添的,你哪來的錢打首飾?我說老三,添都添了,又何必在這矇騙家裡人!不是大嫂挑理兒,褚義下聘你給添了這麼多,當初我們褚仁結親時,可什麼都沒見著,虧得我們褚仁還常常惦著家裡,你這叔叔當的,也太偏心了些!」
褚阿奶一聽王氏提到褚仁,想著可不能叫長孫寒了心,忙訓道:「老三,你這次真的是太不像話了!」
王氏一聽,心道婆婆果然還是向著自家的,表情更是得意!
褚三叔漲紅著臉,雙手緊緊抓著褲子上的布料,顯然是被氣的不輕:「我偏心!褚仁結親時家已經分了,爹娘還拿了十兩齣來給他,褚義被拖到了二十才定下門親事,爹娘就給了三兩!」
「砰」的一聲,褚阿爺手裡的煙杆重重地砸在了桌上:「都給我閉嘴!」
褚阿爺環視了一周,最好把目光放在了面無表情的次孫身上:「褚義你來說,那些首飾到底是怎麼回事,說實話!」
褚義知道,現在就算他說了實話,說是用阿爹留下的銀錢打的,估計也不會有人信,他沒辦法解釋為什麼瞞了這麼多年,說阿爹不信家裡的人嗎?
無法,只能編個假話:「是阿娘的遺物……」
大伯母王氏滿臉不屑地打斷了褚義的話:「怎麼可能!當年明明……」
「老大家的!」(「當年什麼?」)
見褚阿奶和褚義看向了自己,王氏驚覺自己有些失言了,連忙訕訕地解釋道:「沒,沒什麼,就,二弟妹娘家也不像是這麼有錢的,哪來的這麼多銀首飾啊?」
「確實是阿娘的遺物,一直放在外祖家的,大伯娘若不信可以去問!」
妻子被弟弟和侄子這般嗆聲,褚大伯覺得今兒個真是丟人丟大發了,怕自家婆娘還要出聲,忙起身向爹娘告罪:「阿爹阿娘,兒子想起家裡還有些活沒做,這就先回去了,改日有空再來探望!」
說完趕忙拽著王氏離開了!
見大伯和伯娘走了,褚義悄悄鬆了口氣,看來回頭還得再去趟外祖家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