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章 最合適的人

  詫一下聽見一個清脆悅耳的女聲，還是這麼客氣的語調，櫃檯後邊假寐的老闆終於慢悠悠的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穆清歌微微頷首，笑了笑。

  觸及這抹笑意，那老闆忽然一骨碌站起身來，激動的從櫃檯里走出來圍著穆清歌轉了三圈，邊轉邊打量嘴裡邊念念有詞道：「適合，無比適合，絕配！」

  「老闆？」穆清歌滿頭霧水，不明白這老闆是什麼意思。

  「我等了這麼多年，失望的以為天底下不會有人合適，沒想到今天終於被我等到了，因禍得福，因禍得福。」

  

  老闆激動的在屋裡走來走去，好一會兒，才火熱的看向穆清歌道：「姑娘，其實我這裡有一件成衣，但是也只有一件，你在這裡等一等，我這就進去拿給你。」

  穆清歌笑著點點頭，「有勞。」

  老闆步履輕快的朝著裡間走了進去，吉祥衝著他的背影哼了哼，不滿道：「進來的時候不是說沒有成衣嗎，這不是有！」

  穆清歌看著吉祥，搖了搖頭。

  手藝人大多清高，都有自己的癖好，更喜歡看心情隨性做事，身邊的張神醫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這沒什麼好值得生氣的。

  不多時，老闆就走了出來，出來的時候，手裡捧著一套綠色的煙裙。

  穆清歌迎上去，綠色，她也很喜歡。

  這件衣服的布料選用的極好，該是最上等的絲綢，做工也是極細緻，完全可以看出當時做這件衣服的人有多麼的珍視它。

  穆清歌將這煙裙接在手裡，只感覺像柔軟的水覆在手上一般。

  「姑娘，試試吧。」老闆的眼睛忽然有些紅，聲音變得沙啞起來。

  「老闆，你要是實在捨不得，就將它留下好了。」看著老闆都快哭出來了一般的不舍樣子，穆清歌忍不住建議道。

  這件裙子，應該對於老闆來說意義非凡吧，若是如此，她也不想奪了人家的心頭好。

  「不不不，我不留著，你去試吧。」老闆的目光依戀的在煙裙上掃過去，繼而狠心的轉到了一旁。

  看見老闆這般堅持，而她也確實很喜歡這衣服，於是沉默了片刻後，還是抬腳朝著一旁的房間走了進去。

  將自己的衣物褪下，再將這件衣服換上。

  感受著舒適的觸感，她不由得更加喜歡這件煙裙了。

  打開房門走出去，穆清歌低著頭還有些難為情道：「你們看看，怎麼樣。」

  「…………」

  四周安靜極了，沒有任何回答。

  人呢？難道是不好看？

  穆清歌有些忐忑的抬起頭，就看見老闆很吉祥並排站在一起目光驚艷的看著她。

  「你們……」

  「好好看啊姑娘。」

  「絕配，果然是絕配。」

  穆清歌正要說話，就被兩人同時的驚嘆打斷了。

  「有這麼好看？」穆清歌挑了挑眉，不就是換了個衣服的顏色嘛，她又沒有換一張臉。

  「有有有，當然有。」

  吉祥搗蒜一般的點著頭，「我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能把綠色穿這麼好看。」

  「看吧，當年非要跟我爭，還想用藍色，我就說綠色最好吧。」老闆喜極而泣，話語中帶了哽咽。

  這話，明顯不是給穆清歌說的，更不像是給吉祥說的。

  老闆背過身去，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深呼吸好幾下才轉過身對著穆清歌道：「姑娘，這煙裙很適合你。」

  「老闆，這煙裙……」

  穆清歌有些猶豫，看著老闆這個樣子，她要是不問清楚心裡總覺得被什麼堵著一般。

  「是我夫人做的。」

  老闆也知道不將這些說清楚，穿的人心裡也不安穩，便泡來兩杯茶一起坐下道：「她是整個苗疆最好的裁縫，做出來的衣物往往能讓王公貴族的女子瘋搶，可是直到那一年，她忽然就不願意動手做衣服了。」

  老闆目光里儘是追憶之色，「她說，哪怕做的數量再多，也不會有一件絕世無雙的，那樣對於一個裁縫來說是天大的遺憾，所以她要嘗試著做一件絕世無雙的裙子出來。」

  「於是她就做了這一件？」穆清歌問道。

  「是的。」老闆點點頭。

  「你不要看這件衣服簡簡單單並不華麗，可它的細節是非常精妙的，如衣襟和袖口上的刺繡，如腰封上的蘭花圖案，如裙擺的長短，都是經過我夫人精心做出來的，只這一件衣服，就花了她一年的時間。」

  「是嘛。」穆清歌面上浮現一抹欽佩。

  「還記得當時因為選衣服的顏色，我還跟她吵了一架，她想用藍色，我卻覺得綠色更為簡單大氣，便建議她用綠色，她雖然嘴上不承認我的建議更好，卻還是偷偷的用了綠色的布料。」說著，老闆嘴角淺淺的彎起。

  彎著彎著，眼睛又紅了起來，「只可惜，做完這件衣服後她就因病去世了，也不能親眼看一看她做的衣服被你穿上有多麼的絕世無雙。」

  穆清歌心裡咯噔一下，「她………」

  「你說她也是狠心，怎麼會將我獨自一人丟在這世上呢。」老闆難過的低下頭。

  穆清歌心裡很是感慨萬分，沒想到一件衣服，背後還有這樣一個故事，「老闆，若是這樣，這衣服你還是好好留著吧。」

  畢竟這也算是他夫人留給他的一份念想了。

  「不必啦。」

  老闆看開了一般的站起身，「她說過，衣服，就該給人穿出去才是好的，光擺在那裡不給別人穿的話，還不如一塊破布有用呢。」

  穆清歌心裡動容，還是準備拒絕，「可不管怎麼說，它對你的意義不一般的。」

  「意義還不是人賦予的，而一件衣服，只有被人穿上才算是有意義，這也是她想看到的吧，更何況這麼多年來，我也一直在等最適合它的人，今天終於等到了，沒有藏著掖著的必要。」老闆擺了擺手。

  穆清歌眸光閃了閃，不知道該說什麼。

  老闆又道：「姑娘，你也不必想那麼多，對於我來說，這件衣服並沒有那麼重要。」

  重要的，是留在心裡的那個人。

  「而且這衣服天底下可是僅此一件，我保證這世上絕對找不出第二件，就是照著做也做不出來這個樣子，你確定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