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招搖過市
2024-05-04 03:24:37
作者: 花弄
送走顧子衿,穆清歌一個人在原地站了許久,短短一天時間,她竟然毫無預兆的就經受了離別。
不過好在不是什麼生離死別,是以倒也沒有悲痛欲絕。
天色漸晚,沒了陽光後天氣還是極冷的,聽若將披風拿過來給穆清歌披上道:「小姐,王爺早走遠了,咱們回去吧。」
「嗯。」點了點頭,穆清歌便轉身往回走。
馬車已經沒有來時的速度慢吞吞的走著,街道兩旁小販嘈雜的吆喝聲不絕於耳。
「吁~」
忽然,車夫勒住韁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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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驟然停下,穆清歌和聽若在車內猛地晃了晃,好不容易才穩下來,聽見車夫在外邊的呵斥聲。
「這誰家的孩子,怎麼能衝出來擋在路中間呢?傷到了怎麼辦!」
「幹什麼呢,怎麼突然停下也不說一聲。」聽若抱怨道。
「小人該死,叫小姐受到了驚嚇,可……可這也不全是小人的錯。」車夫在外邊苦著一張臉道。
「那是怎麼回事?」聽若有些生氣的掀開帘子,看見幾步遠的地方站著個小小的身影,「小翟?!」
此時擋在馬車前的,正是小翟。
「我要見她。」烏黑的眸子帶著大人的成熟,身上的衣衫比昨日見的時候更破舊了,聲音卻依舊帶著一股傲氣。
「什麼意思,你要見誰啊,小姐?」聽若問道。
「嗯。」低沉的從鼻腔吐出一個音,便再沒有其他的言語。
「叫他進來吧。」
清冷的聲音自車內傳出,穆清歌淡淡道。
「小姐叫你進來呢,快上來吧。」聽若招招手。
聞言,小翟也不客氣,幾步走過來進了馬車。
「找我什麼事?」小翟一進來,穆清歌便開口問道,畢竟她昨日的相邀他拒絕的那般乾脆。
「你說過幫我,這話還算數嗎?」小翟坐到對面,望了過去。
「怎麼,你想通了?」穆清歌彎起嘴角問道。
這小鬼想來是昨日回楚家錢莊碰了壁走投無路才會來找她吧。
「問那麼多幹嘛,你就說行不行吧。」到底還是個孩子,這麼一問便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語氣惱羞道。
「行不行的先不說,就是好奇今日你不怕我圖謀不軌了?」穆清歌倚在窗邊好整以暇。
這是拿他昨日的話堵他,小翟臉色略微一紅,站起身就要離開。
穆清歌輕輕搖了搖頭,「性子倒是烈的很,罷了,坐下吧,我幫你。」
他不想說原因,她也懶得再去問。
其實幫小翟,除了與他投緣之外,穆清歌心裡總是有個感覺叫她必須要幫他,這種感覺玄妙的很,無法言表。
小翟本是邁出去了半步,聽聞穆清歌的話語,趕緊又收了回來,彆扭的坐到原位,撇撇嘴嫌棄道:「不早說。」
倒成了她的不是了。
穆清歌揉揉額頭,這個傲嬌法,很可以。
在路上停下重新給小翟買了幾身衣服,又買了些鞋子,馬車才不緊不慢的回了穆府。
這期間小翟雖然一個謝字也沒說,但穆清歌還是看見了他埋在眼底的感激。
用過晚飯,再給他單獨安排了一處離她不遠的小院子,穆清歌便回屋休息了,昨夜沒睡好,今晚可得補回來。
因熟悉了顧子衿在身旁那種安心的感覺,詫一下沒有人,總是睡的不踏實,輕微的一個響動都能把她吵醒。
好賴蹭了一晚上,第二天整個人依舊不是特別有精神。
穆清梵帶著阿梨過來的時候,她正在味同嚼蠟的喝著粥。
「穆姐姐,我來看你了。」阿梨歡快的走了進來。
如今顧子衿一走沒人管束,趁著張神醫不在,她便求著穆清梵帶她溜了出來。
「你怎麼出來了,身體可有好些?」穆清歌問道。
「都沒事啦。」阿梨笑眯眯的彎起眼睛,湊過來道:「今日太子殿下去陳府下聘,想來該是熱鬧的很,咱們一起去看看吧。」
「你讓哥哥帶你去,我就不去了。」穆清歌拒絕道。
她見過太多的下聘,自己的,李欣兒的,李妍兒的,結局卻都不太好,見的多了,也就沒什麼興趣了。
阿梨的一張小臉瞬間垮下去,因為子衿哥哥一走,她也是怕她孤單才會跟穆清梵一同回來叫她出去的。
結果不出她所料,穆姐姐看著果然很是萎靡,她這趟算是沒來錯。
穆清歌不知道阿梨心裡所想,她本來拒絕的十分堅定。
但賴不住阿梨的軟磨硬泡,再加上有穆清梵在一旁幫腔,終於還是稀里糊塗的跟著他們出了門。
路上,阿梨看什麼都覺得新鮮,這裡停停,哪裡瞧瞧,穆清梵伺候祖宗一般的跟在後邊操碎了心。
穆清歌一個人慢慢的走著,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邑都的百姓無疑是八卦的,這點她早就知道,是以今日太子下聘,又聚集了不少的人圍觀著。
不過穆清歌帶著面紗,倒是沒人將她認出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街道上湊熱鬧的百姓越來越多,很快便水泄不通了。
阿梨個子不高,身子骨又弱,被人群推搡來推搡去的。
最後穆清梵看不下去了,一把將阿梨拉到自己身前護著,紅著臉解釋道:「小心些,可千萬別被衝散。」
阿梨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妥,拉著也就給拉著,她新奇的看著這麼多人,一點兒也不覺得乏累。
站了一會兒,街道上便響起了馬蹄聲。
「來了來了,太子殿下來了。」
「快看啊,太子殿下真英俊呢。」
忽然,周圍響起了鬧哄哄的聲音,穆清歌抬眼望過去,看見顧天煜坐在一匹棗紅的駿馬上正由遠及近。
他的身後跟著眾多的宮人抬著聘禮,依舊還是那副不悲不喜的表情,跟娶李欣兒時沒什麼兩樣。
周圍的人躁動不已,穆清歌趕緊退了幾步退到人群外,任由她們往前擠上去。
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跟阿梨她們衝散了。
站在原地四下望了望,手忽然被人抓住。
穆清歌驚了驚,看過去時,卻見是雲胡正巧笑嫣然的看著她。
「你怎麼在這裡?」穆清歌稍稍吃驚一下。
「本來要趕去陪陶大人見客,結果一眼就看到你了,便想著過來同你說說話。」雲胡解釋道。
兩人一同轉向一條小道,穆清歌聞言笑了笑,「既是陪他,就先不和我說了趕緊去吧,免得到時候遲了又怪罪於你。」
聽了這話,雲胡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其實遲不遲的,他都會怪我。」
「為什麼?」穆清歌不解。
「當你知道一個人呆在你身邊動機不純時,還會給她好臉色嗎?」雲胡挑眉一笑,說的風輕雲淡。
皇上把她送到陶元城身邊監視他,只這一點,就足以讓他們兩個中間溝壑難填。
兩人說著話,慢慢朝前走著。
穆清歌一身雪白顯得淡薄如水,雲胡卻一身鮮紅顯得熱情似火,再加上身材又惹火的很,是以路上的行人無不垂涎三尺的多看幾眼。
不過雖然兩人的反差極大,站在一起卻並不顯突兀,反而各有千秋。
與此同時,隔的不遠的一座茶樓上,陶元城陰沉著臉捏緊了手中的茶杯,冷冷的吐出幾個字,「招搖過市。」
雲胡跟穆清歌不同,她可以將自己的優點展示給每一個人看,顛倒眾生這個詞用在她身上完全不為過。
想著,陶元城只覺得更為惱怒,就像是自己的東西被別人覬覦了一般的難受。
再看了看旁邊的穆清歌,即使戴著面紗,他也一眼就認出來,她將臉捂的嚴嚴實實,是只想留給顧子衿看嗎?!
陶元城冷笑一聲,倒是痴情的可以。
啪的一聲,手中的茶杯終於不堪力道碎裂開來。
一旁的小二大驚失色,連忙拿來乾淨的毛巾擦拭,卻被陶元城狠狠推到一旁,然後兀自大踏步的下了樓。
「你們倒是很熟。」
穆清歌同雲胡正聊的開心,不防前邊忽然響起一聲陰陽怪氣的聲音。
兩人同時抬頭,只見陶元城負手立在茶樓門口正朝這邊看著。
這是這麼久以後穆清歌第一次看見陶元城,他什麼都沒有變,當然,這麼短的時間也沒什麼可變的。
「雲姑娘,既然你有事,那麼我就先不打擾了。」穆清歌絲毫想同陶元城說話的意思都沒有,頷了頷首就準備離開。
「怎麼,這麼怕見到本大人?」陶元城出聲諷刺。
穆清歌只當沒聽見,轉身朝後走著。
陶元城胸中騰起一簇火,幾步追過去抓住穆清歌的胳膊道:「莫非你是在心虛?」
「民女沒有。」穆清歌不卑不亢的將自己的胳膊扯出來不滿道。
「沒有你跑什麼?」陶元城陰鷙一笑,「你是怕我已經找到你害欣兒的證據吧!」
「那麼敢問大人可找到了?」穆清歌並不慌亂,神色自若的抬眼看過去道。
「你!」陶元城語塞,他確實不曾查出任何證據,若是查出了,怎麼會在這裡跟她廢話。
「還有,大人在大街上拽著民女拉拉扯扯成何體統,莫非這些禮儀還需要民女來教嗎?」穆清歌既然停下了,那麼免不了就要把場子找回來。
陶元城無話可答,站在原地眉頭緊鎖。
穆清歌繼續道:「既然沒有證據,大人以後說話還是不要那麼紅口白牙的張嘴就來,成天指著民女的鼻子說著民女害死李欣兒云云,作為一個女兒家,民女很是惶恐,很是不安呢。」
陶元城一張臉更加難看,偏偏他還是什麼都反駁不了,跟吞了蒼蠅一般難受。
這個女人,簡直可惡至極。
陶元城攢著一口怒氣就要發作,卻聽見穆清歌又輕飄飄的開口道:「民女還有事,就不留在這裡礙大人的眼了,民女告辭。」
說罷,盈盈的行了個禮竟真的轉身就走。
單薄的身影遠去。
陶元城十指不自覺的在袖中握成拳頭,神色晦暗不明。
退了親,穆清歌氣人的功力越發的見長。
「大人眼珠子都快看直了,怎麼,難道是對人家穆姑娘舊情復燃?」
忽而,一旁傳來雲胡嬌柔的聲音,她目光含笑,曖昧的看著陶元城。
陶元城被這目光看的騰起一起火氣,語氣沉下去,「舊情復燃?你哪隻眼睛看到本大人是舊情復燃的意思!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怎麼,皇上給你的任務還需要干涉本大人的私事?」
「這個倒是沒有,皇上只說叫我盯著大人的行蹤便可以了。」雲胡回答的坦蕩,直接就說了出來。
「哼。」陶元城冷哼一聲。
這兩個女人,真是一個比一個討厭的緊。
「對了,大人出現在這裡,莫不是在等我?」雲胡忽然嬌笑一聲,媚眼如絲道。
陶元城眼底閃過一絲不自然,板著臉往前走去,嘴裡卻僵硬的說道:「你配叫本大人等?」
「這倒也是,是雲胡想多了。」女子一笑置之,跟在陶元城身後走著。
「你跟穆清歌很熟?」
驀然,陶元城問道。
「穆姑娘為人愛憎分明,我很喜歡她的性子,今日一起走,不過是因為在路上碰見。」雲胡解釋道。
陶元城深深的看了雲胡一眼,見沒什麼異樣才收回了目光。
不過兩個女人能翻起什麼風浪,且雲胡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所以倒也沒有放在心上。
不一會,兩人便來到了商陸面前。
本來無特殊原因,商陸是不會開放的,但也有例外,比如上一次李通議也是白天在這裡宴請的朝臣。
只要銀子給到位,又有身份,那麼商陸也不會死磕規矩,畢竟規矩是人定的。
這一點,顧子衿早便給這裡的管事交代過。
進了商陸,裡邊早有幾人在裡邊等著,其中一人正是之前穆清歌見過的將領。
而他的旁邊,坐著一位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這位男子姓劉,這幾日剛晉升為戶部尚書,什麼旁的愛好都沒有,獨獨好一個字:色。
此時雲胡一進來,他便色眯眯的盯過去挪不開眼,甚至還止不住的吞了吞口水,若不是礙於陶元城,只怕早就撲了上去。
而陶元城今日帶雲胡來的目的,也正是要拉攏此人。
那樣的眼神太令人噁心,雲胡是何等聰穎,一眼就看出端倪,皺起眉頭用只有陶元城聽得到的聲音道:「大人這是要犧牲雲胡收買那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