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偏要強求

  粗略的了解了事情的經過，林安啟一臉不悅的看向李妍兒：「道個歉而已，有什麼難的。」

  李妍兒滿腹委屈，她沒想到連自己的夫君也不向著自己，難受的辯解道：「是她搶道在先，我並非故意踩她的。」

  「可不管怎麼說你就是踩了陳姑娘啊。」林安啟搖搖頭有些不滿。

  「夫君……」李妍兒帶了哀求，被人欺負，她多希望的是眼前的人能為她出頭而不是一味的要她道歉。

  「快點吧。」林安啟一臉冷漠催促道。他在朝中沒有什麼靠山，自然也不想得罪人。

  李妍兒默默的咬緊了嘴唇屈辱極了，所有人都要她道歉，可她又錯在了哪裡。

  眼眶猛然紅了起來，她只覺得渾身寒冷透不過氣，用盡了力氣才憋出幾個字道：「方才多有得罪，望陳姑娘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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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雪之洋洋得意，站到李妍兒面前道：「以前你是多麼自大，誰也看不上，如今反過來要對我低聲下氣，這滋味如何？」

  「不如何。」李妍兒怨恨的看了一眼，接著一甩走了進去。

  林安啟跟在身後忙陪著笑臉，鬧哄哄的人群這才散開。

  「本王還以為你會過去看看。」

  顧子衿看著穆清歌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沉聲道，畢竟她同李府不合，現在有這樣的機會，大多人都會忍不住跑過去踩兩腳吧。

  「都是小姑娘的把戲，我去摻合作甚。」穆清歌淡淡道。

  顧子衿看了看眼前嬌小可人的女子，她又何嘗不是個小姑娘呢，眼角眉梢皆是一股子說不出來的美好，若不是太過於清冷，想來會在人群里混的風生水起。

  台上咿咿呀呀的小曲兒已經開唱，穆清歌喝著茶昏昏欲睡，沒有注意到身旁坐著的人的打量。

  那帶著韻味的聲音拖著她一直徘徊，彳亍，就像回到了當年自己的爹爹老喜歡帶著自己去戲樓時一般。

  爹爹並不是因病而死，他是被陶元城害死的。

  穆清歌心底陡然生出一絲恨意，如今婚約已退，有些東西，她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若真是陶元城殺了爹爹，那麼她一定會讓他一命償一命。

  日落黃昏，也不知過了多久，聽曲子的人已經沒剩幾個，大家大都四處轉悠走動著去了。

  穆清歌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見落日的餘暉打在顧子衿的臉龐，橘色的光印在他的臉頰，像一尊神祗一般。

  此時他正一動不動的看著她，見她醒了，嫌棄道：「終於醒了。」

  穆清歌覺得肩頭有些重，低頭看了看，是他的披風。

  她竟然就趴在案上睡過去了！穆清歌有些吃驚，她平日裡向來警惕，現在深在這麼危險的皇宮，怎麼反而毫無防備的睡了過去。

  難道是因為退了親她太開心了所以導致太放鬆？亦或是…因為在他身邊……

  穆清歌忙把披風取下來還給顧子衿：「王爺見笑了。」

  不妨取到一半手被按住，接著寬大的手掌重新幫她披了回去：「當心著涼。」

  穆清歌再一次吃驚，顧子衿這是在關心她？他什麼時候這麼溫柔體貼了。

  按耐不住的震驚，穆清歌十分想跑過去問問連隱他家王爺是不是變性了。

  不過假如連隱在這裡，只怕要更為震驚，因為在他的印象里，王爺還不曾對哪個女子這般上心過。

  穆清歌心裡疑惑，也就沒有非要取下披風，他該不會因為她睡著所以一直守在她身邊吧。

  心裡某個地方再一次不由自主的鬆動了一番，穆清歌輕輕的笑了笑：「王爺若是早這般柔情，只怕邑都大半的姑娘都要愛上王爺。」

  「那麼清清呢。」顧子衿眉頭一挑，問道。

  沒有料到對方會問的這般耿直，穆清歌愣了一下，接著苦笑著搖搖頭：「民女高攀不起。」

  「你總這樣妄自菲薄。」顧子衿嘆一口氣，她要裝傻，他真的沒有任何辦法。

  「你為何如此抗拒本王。」

  「民女並沒有。」穆清歌趕緊解釋道：「只是實話而已，民女一個小小的商戶之女，如何配得上王爺，王爺早有既定的佳偶，緣分一事不能強求。」

  「本王偏要強求。」顧子衿眸光一閃，將穆清歌拉到懷裡。「清清敢不敢同本王賭一賭。」

  突如其來的動作叫穆清歌臉紅不已，慌亂的掙扎兩下窘迫道：「王爺想賭什麼。」

  「賭你會不會嫁於本王。」

  「王爺！」

  「本王時間有的是，清清怕不怕。」

  怎麼會怕呢，心裡像是有一股暖流而過，穆清歌忽然展顏一笑：「這個賭，我打了。」

  至於輸贏怎麼算，籌碼是什麼，兩人誰都沒有提，已經不重要了不是嗎。

  輸贏不由天定，由人定。

  夜幕漸漸降臨，今晚的夜空格外的美麗。

  嘭~嘭~

  忽然，天空中有煙花綻開，五顏六色的煙花絢麗至極，雖然轉瞬即逝，卻依舊引起了人們的爭相驚嘆。

  禮炮聲此起彼伏，有一群包裹的像粽子的小孩提了火紅的燈籠四處追趕玩耍著。

  看起來終於有了那麼點年味，過年了……

  顧子衿拉著穆清歌走到亭台處，眉眼深情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初識時，他哪裡知道她這麼容易的就住進了他的心裡去。

  兩人對立相望，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有一片黑色的衣角滑過。

  陶元城捏著拳頭大踏步的走開，臉上因憤怒而扭曲。

  穆清歌啊穆清歌，她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要宣告所有人她同顧子衿的醜事嘛，兩人還真是絕配，他真的是瘋了才會不由自主的想來找她。

  她還不夠叫他丟臉嘛！想著，陶元城怒火更甚，差點就要折回去，卻見月色下忽然多出個身材窈窕的美人兒。

  「大人，長夜寂寞，不如由小女子作陪如何。」聲音魅惑，勾人心魄。

  「你倒是有心。」陶元城冷笑一聲。

  「雲胡已然被皇上送給大人，自然要對大人上心。」站著的女子，正是雲胡。

  「你不像是那麼聽話的女子，怎麼會甘願被皇上驅使？」陶元城直直的走著，腳步並未停下。

  雲胡三兩步跟過去，咯咯嬌笑出聲：「原來大人也這般幼稚嗎？」

  笑夠了，直起身道：「這世間沒有什麼東西是用利益換不來的，太子殿下平定流寇大勝，我的族人失敗，失敗肯定要付出失敗的代價，我們沒有糧食，只能臣服於天齊。」

  「皇帝答應給你糧食？」

  「是的，糧食，庇護，以及穩定。」雲胡說這句話的時候，是一派沒心沒肺的樣子。

  不知為何陶元城看了心底有些不舒服，雲胡的這個樣子叫他再一次想起了穆清歌，也是這樣的漠然，便不耐煩道：「你可知嫁給我不會有好下場的，本大人既然知道你動機不純，又怎麼會好好待你。」

  「這便不是雲胡能操心的了。」雲胡粲然一笑，少數民族女子的風情一覽無餘。

  「你不怕本大人殺了你？」

  「陶大人，活在世上，每個人都有很多無奈，倘若有一天你像我一樣眼睜睜的看著親人餓死在自己腳下，那麼很多事便會看的通透許多。」她，並不怕死。

  雲胡身形嬌媚，舉手投足盡顯誘惑。

  陶元城喉結上下動了動，渾身有些燥熱。

  「大人何苦憋著，雲胡已經是你的人了，你想怎麼便可以怎麼的。」

  陶元城冷哼一聲，不為所動。

  雲胡腰肢一擰，倒向陶元城懷裡，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吃吃一笑：「大人莫不是還要為誰守身如玉？」

  守身如玉，真是笑話。

  陶元城目光一凝，伸手攬住女子的纖腰：「不要試圖揣測本大人。」

  「不揣測的話，不如干點別的吧。」雲胡笑的花枝亂顫，一根手指輕挑的挑起陶元城的下巴。

  陶元城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忽然想起穆清歌同顧子衿那般深情款款的樣子，心裡竄出一股無名的煩悶，猛地一使勁兒將雲胡打橫抱起：「但聽美人吩咐。」

  月色朗朗，煙花自兩人身後炸開，五彩斑斕的，可真是美啊，草原上就看不到這般好的光景。

  …………

  晚宴開始的時候，陶元城和雲胡並沒有出現，皇上心裡有數，高興的合不攏嘴。

  顧子衿因是皇親國戚自然要同皇帝坐一桌，穆清歌身份低微，只能另外找地方坐下。

  本來顧子衿是要拉著她一起的，可穆清歌卻不想太過招搖，遂拒絕了顧子衿的提議。

  也是這樣，穆清梵與穆清歌才終於坐到一起。

  「小妹，恭喜你。」穆清梵發自肺腑的開心道。

  「嗯。」穆清歌笑了笑，心裡也很是歡暢，又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哥哥可要抓緊了，莫叫我再跑到了你的前頭。」

  穆清梵知道自己妹妹指的是什麼，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鼻子：「這個總歸是要遇到心動的，急不來。」

  他並不想三妻四妾，一生得一佳人相伴足矣，既是唯一的，那便得找喜歡的才好。

  「今天官家小姐來的多，哥哥不妨好好看看。」穆清歌好心的提醒道。

  「你這丫頭。」穆清梵嗔怪的瞪了一眼穆清歌，寵溺的搖搖頭。

  兩人正說著，忽聽一旁又響起了女子尖銳的聲音。

  「喲，妹妹現在還坐這裡不太合適吧。」

  聲音里的不屑任是誰也能聽出來，穆清歌轉過頭，看見又是陳雪之開始刁難李妍兒。

  李妍兒一張臉色尷尬至極，只差沒漲成豬肝色。

  也難怪陳雪之會這麼說，官家內眷的座位一向是按等級分的。

  以前李妍兒是丞相府的嫡女，周圍坐的都是些大官的女眷，而今嫁給了林安啟，縱然李丞相不被貶官，那也應該是嫁夫隨夫跟著七品官員的女眷們一起坐的。

  她曾經的小姐妹兒已然看不起她現在的身份，將她排擠到了外邊，怎麼會同意跟她一起坐掉價。

  李妍兒覺得憋屈極了，活了十幾年，她從未像今天這樣接二連三的難堪過。

  可有什麼辦法呢，她如今的地位確實是一落千丈，這要放在之前，陳雪之給她提鞋都不配。

  李妍兒痛苦萬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畢竟她從來都是這樣坐的，猛然間身份的轉換叫她實在適應不過來。

  「妹妹啊，不如你還是去那邊吧，那邊適合你。」見李妍兒未出聲，陳雪之繼續開口指著穆清歌這邊道。

  穆清歌這邊坐的都是身份最低微的一些人，大多是地縣上的小官，還有一些像她們一樣經商的商人。

  穆清歌很清楚，李妍兒曾經眼高於頂，完全看不上這邊的人，如今她自己要過來坐，應該是對她最大的折磨了。

  穆清歌平靜的仰頭喝下一杯酒，淡漠的將酒杯往桌上一擱，聲音清澈道：「李姑娘可有興趣過來一敘。」

  聲音不大，但卻剛好可以叫那邊的人聽清。

  李妍兒詫異的望了過來，見是穆清歌皺起眉頭。

  穆清歌不以為意，重複道：「李姑娘？」

  「好，我知道了。」李妍兒雖然有時候衝動，但卻並不蠢，她明白穆清歌這是在給她解圍，便應承下來。

  否則留在原地，陳雪之不將她從頭到腳羞辱一番是不會放過她的。

  穆清歌和陳雪之相比，李妍兒突然覺得穆清歌像是仙女兒一般，便抬腳走了過來。

  陳雪之意猶未盡，但也不好追著過來繼續說失了身份，只好不滿的坐回去瞪了穆清歌兩眼，似乎在怪她打斷了她的好事。

  穆清歌只當看不見，衝著李妍兒招招手：「坐。」

  李妍兒侷促的坐下，心裡煎熬極了，她堂堂相府嫡女，怎麼就混成了今天這副德行，

  「為什麼幫我？」她可不信穆清歌只是單純的好心。

  「只是好像看到了當初的自己。」穆清歌無喜無悲，並沒有做任何多餘的神色。

  「你？」李妍兒不解。

  穆清歌大方的夾起一筷子菜放到李妍兒面前的碗裡，回憶了一下才說道：「當時你認為我配不上陶元城，不也是這般說我的。」

  「我………」李妍兒語塞，因為當時自己確實仗著家底好看不起穆清歌，也確實是去羞辱她了，這都是事實。

  「那你為何方才還要幫我。」

  「因為你沒有我心大，亦沒有我能忍，所以便會動怒，她們氣你，不就是為了看你氣到吐血的樣子？而你，就應該偏不讓她們看到。」穆清歌說著頓一下。「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