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相思竹

  想到這裡，竹暄頓時開心起來。

  一人在集市上漫無目的地亂逛，果然，身邊沒有那些人跟著，自在多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暗處早就多了雙眼睛，如同飢餓的狼看到落單的羊。

  幾人盯竹暄許久，相互之間換了個眼神，決定要對其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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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暄在集市上逛了半天，自己也累了，便不打算打道回府。

  可她走到一半，肩膀上搭了只手，而後一道溫柔女音傳來：「小姑娘，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是迷路了嗎？」

  竹暄一愣，頓時嗅到一陣香味，似乎是身邊這位女子身上傳來的。

  好香啊！

  竹暄感覺自己迷迷糊糊的，但她還是努力撐著，推開女子的手。

  「不必了，我家就在附近。」

  可不出片刻，竹暄就迷糊起來，那女子見得手，直接將一件破破爛爛的衣服披蓋在竹暄身上。

  隨後便牽著她的手離開。

  剛好此時跟著竹暄的丫鬟們趕到，她們焦急地喊著竹暄的名字，一邊四處張望。

  那女子只是默默壓低竹暄的頭，快步帶著她從人群中離開。

  -

  竹暄忽然陷進迷霧中，自己的意識和身體在此漂浮不定。身邊圍繞著很多老虎，她嚇得幾乎不敢動彈，唯獨緊緊地跟著身邊的人。

  她才會感覺到安心。

  可耳邊漸漸傳來人的哭喊聲，她睜開眼睛，頓時被嚇得不知所措。

  此時她身處一片未知地，似乎是在山洞中，也似乎是在地牢中。

  自己身邊圍繞著很多孩子，有的與自己年齡相仿，也有比自己大的，比自己小的。有男孩也有女孩，他們烏泱泱圍在一起。

  她被嚇一跳：「你們是誰？」

  那些孩子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地看著她，每個人身上都是髒兮兮的，還有不少還在哭泣。

  她四下看了一圈，扭頭看到關著她們的木門，她衝過去拍打木門。

  「你們是誰想幹什麼，快點開門，我父親可是第五員外！他是皇上的人，你們小心我爹爹來找你們報仇！」

  竹暄拼命敲打著門，周圍的孩子被她驚動，紛紛停下哭聲。

  「別敲了，沒有用，她們是不會搭理你的。」

  聽到有人回應，竹暄扭頭看去，是一個蜷縮在角落中的女孩。

  只是這女生實在是過於矮小、瘦弱，她幾乎和身邊的牆融為一體，要不是她出聲，竹暄都不知道這裡會有個人。

  「什麼？」

  那女孩似乎是來到這裡很長時間，不哭也不鬧，只是安安靜靜在一邊坐著：「她們不會搭理你的，很多人來到這裡又哭又叫。要是把她們惹急眼，會過來打你。」

  竹暄喊了半天，確實沒有人理會自己，她索性不再做無用功，扭頭去女孩旁邊坐著。

  「你父親是皇上的人？」

  竹暄點頭，她的語氣堅定：「對，我的父親很厲害，他一定會救我出去的。很快他就會來救我。」

  可是。

  女孩搖搖頭，嘆口氣：「你父親不會來救你。」

  竹暄一聽這話就怒了：「你在說什麼，你憑什麼說他不會來救我？」

  女孩伸出手，竹暄被她這竹竿一般的手嚇一跳，怎麼會有人的手這麼瘦？

  女孩指指一邊正在哭泣的女孩：「她的父親是縣令，她之前和你一樣，但被打過幾頓。餓幾天就老實了，她的父親一直沒來救她。」

  而後她又指指另一人：「他父親，是太守。但現在也沒人來救他。」

  女孩的語氣很是無力，似乎是接受了自己的命運，也似乎是將要撒手人寰。

  「你也一樣，你的父親救不了你。沒有人知道我們在什麼地方。」

  竹暄傻了，她愣愣的不知所措：「這裡到底是哪？」

  「不知道。」

  「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裡！？」

  「她們是拍花子，是不是拍了你的肩膀，你聞到很香的味道。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竹暄點點頭，忍不住恐懼起來：「她們想做什麼？不會是想把我們弄成……」

  「我們會被賣掉。」

  女孩抬頭看著她，她瘦弱的臉很是清秀，但也很是疲倦：「我們會被賣掉。」

  -

  「又是個當官的，這年頭，這些人連自己的孩子都看不住。丟不了才怪。」

  幾個人販子聚集在山洞外，是兩男一女。

  那女的就是拍竹暄的人，此時她正在大口喝酒，一臉不悅：「都說過不要去綁當官的孩子。要是真的找到咱們，把咱們消滅掉，還不是輕輕鬆鬆的事！」

  另一位大腹便便的人不屑道：「你擔心什麼，當官的又怎樣，能找這裡嗎？咱們都綁多少個了，能出什麼事？」

  旁邊猴腮尖嘴的男子，手裡拿著從竹暄那搜來的東西，一臉擔憂：「不知為何，這段時間我總感覺怪怪的。擔心遭到報應。」

  聽他這麼一說，另外兩人都忍不住笑了。

  女人笑嘻嘻道：「報應？老二你可真會開玩笑，咱們做這種事多長時間了，怎麼可能會遭報應？要是真的會，咱們早就死了，怎麼可能還會活得好好的，活得如此瀟灑。」

  女人談笑間，不斷晃著手腕上的金鐲子，老二被晃得兩眼發花。

  雖然他也不相信報應和天譴，但自己也不知為何，這段時間確實是感覺有些……不舒服。

  也常常感覺隱隱不安吶。

  女人見兩人都一臉沉思，索性不再笑，而是將一邊石桌上吃剩下的骨頭饅頭，扔進泔水桶。

  「中午了，我得去餵那些小豬崽子。」

  女人提起泔水桶離開，剩下兩人沉默許久，還是老大先開了口：「老二，你是最細心的，你說這段時間，我們做得是不是有些太放肆。」

  老大把玩著石桌上的銀子，不斷敲敲磕磕，兩人就這樣安靜地沉默。

  忽然老二開口道：「老大，不止是你，我最近也有這種感覺，總感覺內心深處惴惴不安，似乎有什麼事要發生。雖然咱們已經很謹慎，過一段時間換一個地方。再加上這段時間外面兵荒馬亂，抓壯丁，交糧食，誰會在乎丟了的孩子。但是我也感覺，咱們該收手了。」

  老大點點頭，還是有點捨不得，這富得流油的寶地。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老大，咱們今晚就走。把這些豬崽子賣了，咱們走。」

  老大一臉陰沉地盯著他看了許久，最終還是點點頭：「行！」

  但，他的手也沒停下來過，他正在把玩著的，是一串從寺廟中磕頭求來的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