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有沒有說謊

  雪輕盈還是第一次入宮，她來到這裡這麼久，自然早已知道皇宮在什麼位置，對這座在封建社會裡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權利中心，她其實還是充滿好奇的，但這皇宮並非是說進就能進了，在這之前，她還沒有機會進入裡面看看。

  今天能親眼入宮見識一下，她還有些小激動，但她與楊嬤嬤乘坐的馬車到了宮門，門口的守衛只見了馬車便立刻跪地行禮，馬車都沒有停，便直接進了宮。

  馬車的車窗一直拉著，對在的楊嬤嬤一臉嚴肅地盯著她，雪輕盈也不敢伸手去拉車簾探頭往外張望，這入了宮，卻什麼也沒瞧到，雪輕盈心裡不免有些小失望。

  她剛才上了馬車便注意到，這馬車裡雖然裝飾之物並不繁複，但車裡處處透著富貴奢華之氣，楊嬤嬤乘坐的肯定不會是太后的鳳駕，但楊嬤嬤跟隨太后身邊多年，雖是婢女身份，在宮裡的地位肯定不低。

  

  馬車直接駛入了後宮，在一座金樓玉殿門口停了下來，雪輕盈跟著楊嬤嬤下了馬車，她看到玉殿門口上方一塊金匾上寫著「壽安宮。」

  雪輕盈心道，今日既是皇太后請她入宮，那此處應該就是皇太后的居所了。

  楊嬤嬤什麼也不說，帶著她徑直往宮殿內走去。

  雪輕盈看到宮殿內隨處可見亭閣花池，迴廊石橋，所經過之處時不時便能遇到穿著宮服的宮女，所有宮女見到楊嬤嬤，全都恭敬地跪下行禮。

  楊嬤嬤卻連眉梢都沒有抬一下，帶著雪輕盈徑直往裡走，大約半柱香的時間，來到了一座富麗堂皇的殿宇前，門口上方同樣懸著金匾，上寫著「鳳棲殿」三個大字，從這名字使能猜到這應該是皇太后的寢殿了。

  楊嬤嬤並沒有馬上進入，而是整了整儀裝，才揚聲說了句：「啟稟太后娘娘，雪大夫到了」。

  大殿內傳來一聲慵懶又不失威嚴的沉厚女聲：「帶進來吧」。

  楊嬤嬤這才帶著雪輕盈走進了殿內。

  進了寢殿，還未看到皇太后，雪輕盈已感覺到一股威嚴氣勢，她跟在楊嬤嬤身後，沒像平日裡走路那樣昂著頭，而是將頭微低了些，邊走著邊用眼梢掃視了一圈殿內，不由暗暗驚嘆。

  只見殿內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地鋪白玉，雖知道皇宮裡定是堂皇奢華，但親眼看到這般窮工極麗，仍是超出了她的預想範圍。

  她心底暗嘆了一句：古代的皇族之人還確確實實是太奢迷了。

  楊嬤嬤帶著她來到了一道珠簾前停了下來。

  雪輕盈微微抬眸，看到珠簾後一張寬大的軟榻上斜靠著一個婦人，她的一隻手撐著頭，眼睛微閉著，聽到聲響後，她慢慢睜開了眼睛。

  雪輕盈猜想此人應該就是皇太后了。

  那婦人未發聲，楊嬤嬤和雪輕盈站著也未動，雪輕盈見楊嬤嬤低垂著頭，她不也敢抬頭去直視榻上之人，而是也低垂了下頭，不過她能感覺到榻上之人正在打量她。

  她今日身穿了一身素色的薄襖，現在她已不穿男裝，而是讓彩雲幫她縫製了幾套男裝改良版的衣裳，也就是中性裝束，看著是女裝，但沒有女裝那般繁複，她的頭髮已長及至腰，這裡不管男女都不能輕易剪髮，她從晴兒那裡學了一種簡單的髮式梳法，頭上除了一根髮釵，再別其他的飾物。

  她不喜化妝，每日基本都是素麵，今日也不例外，她自覺這一身裝束雖然很普通，但並無失體之處，未入宮前她還有些緊張，現在站在這裡，她的心境倒是一片平和。

  片刻後，榻上的人終於發了聲：「進來吧」。

  楊嬤嬤朝那人福了福身後才伸手拉開了珠簾，然後示意雪輕盈進去。

  雪輕盈點了一下頭，走了進去，她已完全確定眼前之人肯定就是皇太后，她不敢太過隨意，低著頭來到皇太后面前，跪地行禮：「民女見過太后娘娘」。

  「平身吧！」

  「謝太后娘娘！」

  雪輕盈慢慢站起了身，抬眼望向皇太后，這樣近距離她才看清皇太后身穿一身深紫色金銀雲紋宮裝，寬袖對襟，襟沿上有金線刺繡，髮髻貼服，步搖流蘇靜止在耳邊。

  年紀看上去已近六十，不過面容保養得宜，臉上雖能看出皺紋痕跡，但並不明顯，整個人渾身透著不可逼視的尊貴威嚴。

  皇太后自是知道雪輕盈在打量她，她的臉上倒未顯出不悅，只是語氣略帶慵懶地問了一句：「你就是雪輕盈？」

  聽皇太后直呼出她的名字，雪輕盈倒也沒覺得意外。

  皇太后能派人請她入宮來，肯定是已經將她的身份都事先調查過了。

  她垂下眼眸回道：「回太后娘娘，民女便是雪輕盈」。

  皇太后聽後只輕嗯了一聲，雪輕盈等了小片刻仍未聽到皇太后再說話，只好主動問道：「不知太后娘娘身體哪裡有不適？」

  皇太后未答，一旁的楊嬤嬤開了口：「太后娘娘這些日子時常頭痛，有時還會眩暈，身子也總覺得乏力，太醫已診過，開了些藥，吃了幾日稍好些，但這幾日又有些反覆，且症狀比前些日子更嚴重了，聽聞雪大夫醫術高明，因此今日便請了雪大夫來給太后娘娘醫診」。

  楊嬤嬤說的言簡意賅，病症描述的也不詳細，很多病症都可能會引起身體出現頭痛乏力，只憑這一點無法確診是什麼病症。

  想要確診是什麼病，只有通過身體檢查，雪輕盈也不再多問，直接道：「太后娘娘可願意讓民女幫您做個檢查？」

  皇太后面色沉靜地望了雪輕盈一眼，輕點了一下頭。

  雪輕盈彎身將手裡拎著的醫藥箱放在地上，既然是來看診，自然要帶上醫藥箱。

  她現在使用的這個醫藥箱是讓肖卓找人按她帶來的那個樣子重新製作了一個，藥箱比那個要小許多，裡面只放著她的醫用「三寶」：聽診器，血壓儀和溫度計，還有就是醫用棉布和最近和鄭遠空還有鄭延一起合力研製出來的抗菌中成藥丸。

  今日進宮來要給皇太后看診，她出門時便拎上了這個醫藥箱，在上馬車前，醫藥箱裡的所有東西都已經被楊嬤嬤檢查過了。

  大夫出診隨身帶藥箱並不奇怪，只是看到雪輕盈打開藥箱蓋子，從裡面拿出了一樣形狀奇狀的東西時，皇太后的面色雖仍保持著沉靜，但眼裡還是閃過一絲驚異。

  楊嬤嬤在檢查藥箱裡看到裡面的東西也是面露驚異，當時對箱內的每樣東西都仔細問過，但此時，她還是對雪輕盈說了句：「雪大夫，請向太后娘娘解釋一下，此為何物？」

  雪輕盈明白楊嬤嬤是讓她當著皇太后的面再解釋一遍，以此驗證她有沒有說謊，如果她之前有說謊，在威嚴的皇太后面前讓她再說一遍，很可能就出現漏洞。

  這楊嬤嬤在宮中多年，肯定早已混成了人精，恐怕除了對皇太后和皇上，對其他任何人都懷有戒心。

  皇太后確實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壓力，但雪輕盈並未顯出緊張，她語氣平靜道：「這是血壓儀，也叫血壓計，是測量血壓的儀器」。

  雪輕盈知道這個東西對皇太后和楊嬤嬤來說都是新奇之物，她主動繼續解釋道：「我們身體裡的血液並不隨意在流淌，而是在像管子一樣的血管內流動，血液流動時對血管壁會產生一定的壓力，這個壓力就是血壓，血壓如果正常，身體不會出現不適反應，如果不正常，那身體就會有一些症狀反應出來，這個儀器就是測量血壓是否正常之用的」。

  雪輕盈的這番話對皇太后和楊嬤嬤來說不只是一知半解，簡直就是奇言異論，不過她說的這些話和之前楊嬤嬤檢查藥箱時所說一致，楊嬤嬤朝皇太后微點了一下頭。

  皇太后望著雪輕盈微眯了一下鳳眸：「此物雪大夫從何而得？」

  雪輕盈心裡咯噔一下，感覺皇太后這問話里含著別的意思。

  她的真實身份當然不能透露，這皇太后請她入宮來之前既然已調查過她的身份，那她現在必須按雪盈盈的身份來答話。

  這念頭一閃過，雪輕盈仍保持著一臉平靜，垂眸道：「民女自幼患有心疾，家父將民女送到了雲禪寺養病，都說久病成醫，民女跟著長德法師略學了些醫術，寺後有一片山林，山林中有多種草藥，民女偶爾也去採藥」

  「一次民女採藥時突然發病昏倒，幸遇一位隱士，他醫治好了民女的心疾，見民女對醫術有幾分資質，便收了民女為徒，將其所學傳授給了民女，此物系師父之物，師父只告知了民女如何使用此物，並未說此物從何而得」。

  這些話當然是她臨時而編，在這古代，山中有隱士隱居並不算奇怪，她編的這些話聽著並不漏洞，雪盈盈自小便被送往雲禪寺很少下山，幾乎過著深居簡出的生活，她在寺中的生活知道的人並不多。

  果然皇太后聽了她這番話並未再提出疑問，只是盯著她看了小片刻，然後語氣淡淡地說了句：「你替本宮查診吧。」

  「是，「雪輕盈躬身應了聲：」皇后娘娘，這血壓儀需要綁在您的胳膊上進行查診。」

  皇太后的臉上露出一絲異色，不過並未多問，而是稍稍坐正了身體，將一隻胳膊伸向了雪輕盈：「坐吧。」

  軟榻的旁邊放著一張錦凳，雪輕盈知道皇太后的意思是允許她可以在錦凳上坐下，她也未再拘禮，走到錦凳前坐了下來。

  看到皇太后懸空將胳膊伸向了她，雪輕盈道：「太皇娘娘，您的胳膊需要平放，另外為了能確保查診準確，需要將您的衣袖捲起來。」

  皇太后望了她一眼，沒說話，而是把眼神遞向了楊嬤嬤。

  楊嬤嬤會意，快步上前，動作輕緩地將皇太后的外裳衣袖慢慢卷了起來，又將放在軟榻上的一個青玉抱香枕墊在了皇太后的胳膊下。

  雪輕盈點了一下頭：「可以了。」

  楊嬤嬤並未退開，而是站在雪輕盈身旁，眼睛緊盯著雪輕盈的動作。

  血壓檢查並不需要耗費多少時間，只一會兒便檢查完了，雪輕盈收起了血壓儀，看了一眼皇太后的面色，說了句：「太后娘娘，民女再為您把一下脈。」

  把脈是大夫看診時幾乎都要做的，這對皇太后和楊嬤嬤來說都不陌生，雪輕盈見皇太后輕點了一下頭，便將手搭在了她的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