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自然要去見

  雪輕盈正準備從北門出府時，卻看到了義慳母親王氏的貼身婢女月姑朝她走來，她停下了腳步，眉頭卻皺了起來。

  

  她這正要出府，月姑就來了北院，這個巧合如果說是偶然，鬼都不信。

  她現在已能斷定之前的猜測肯定沒錯，王氏定是在北院裡安插了心腹來監視她的舉動。

  「二夫人，老夫人請您過去，」月姑走到雪輕盈面前，雖然臉色不太好，不過還是按規矩向雪輕盈行了個禮。

  這月姑這算是二顧「茅廬」來找她了，看樣子今日王氏是非要見到她不可，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了王氏的「心愿」。

  再不管怎麼說，王氏是義慳的母親，是這府里的長輩，她現在住在這府里，就給長輩一個面子。

  雪輕盈正要點頭說「好」，一人忽然走了過來朝雪輕盈行了個禮：「雪大夫！」

  雪輕盈轉頭一看是餘風，這幾日她都沒有看到他，義慳出府時也沒有看到他跟在身側，本以為義慳派他外出辦事了，這個時候卻突然出現了，她突然明白過來了。

  餘風不是外出了，而是一直暗中跟著她。

  昨晚她已經知道義慳派人一直跟蹤她，當時只以為派的是普通的侍衛，沒想到竟派的是餘風。

  「雪大夫，將軍有話特意交待屬下來轉告您，說您昨晚受驚嚇了，請您今日就在北院裡好好休息，暫時別出去了。」餘風看向雪輕盈道。

  雪輕盈微挑了一下眉，餘風這話乍一聽好像是義慳要她給軟禁在了北院，可再細一想，這話里卻有別的意思。

  昨晚她只是被拒門外，餘風卻說受到了驚嚇這麼嚴重，這話怎麼聽著另有所指啊？

  雪輕盈的視線不由望向了站在一旁的月姑。

  月姑此時的臉色卻是非常的難看，她雖說身份是老夫人的婢女，可在這府里，除了老夫人和義慳，其他人見了她都要敬三分，就連管家見到她都要行禮。

  可這餘風只是義慳的貼身侍衛，見了她卻像是視而不見般，別說是行禮，就是眼睛都沒朝她瞧一眼。

  「余侍衛，是老夫人要見二夫人，」月姑冷聲說了句。

  餘風這才看向月姑，並向她行了個禮：「原來是月嬤嬤，餘風著急要把將軍的交待轉告給雪大夫，竟沒看到月嬤嬤，還請月嬤嬤見諒。」

  雪輕盈的唇角忍不住上揚，這餘風分明就是故意對月姑視而不見，月姑發了聲，他立馬又表現的這麼恭敬，這是成心堵月姑的嘴呢！

  這餘風平時里看著寡言少語，正經嚴肅的，原來做起戲來還挺像模像樣！

  義慳身邊的貼身侍衛並不好惹，雖然月姑知道餘風是故意的，可也不敢朝餘風發威，只是冷哼一聲：「余侍衛，老夫人找二夫人也是有話要交待，等將軍回來了，你轉告將軍即是！」

  月姑說完不再理會餘風，而是看向了雪輕盈：「二夫人，請吧。」

  雪輕盈輕點了一下頭：「好」。

  「雪大夫！」餘風上前了一步，擋在了雪輕盈輕面前。

  雪輕盈看向他，他雖什麼也沒說，不過她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他是想告訴她，不要去見老夫人。

  他如此這般阻止，只有一種可能，這是義慳交待的。

  雪輕盈沖他微微一笑：「老夫人要見我，自然要去見」。

  她的眼睛瞥到月姑正冷眼看著她和餘風，她朝月姑說了句：「月嬤嬤，咱們走吧，勞煩帶路」。

  月姑冷冷掃了一眼餘風，轉身往院外走，雪輕盈沖餘風眨了一下眼，小聲說了句：「我能應付，」便跟著月姑出了院門。

  餘風眉頭蹙起，月姑來這北院找了雪輕盈兩次了，說明老夫人就是要在義慳還未回府前要見雪輕盈，他知道雪輕盈非一般女子，可面對老夫人，他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應付的了。

  他雖有些擔心，可也知老夫人執意要見雪輕盈，他是無法阻止的，昨晚義慳臨走時另外又交待，若老夫人要見雪輕盈，現身佯裝阻止，阻止不了就讓雪輕盈去見，剩下的事等他回來處理，義慳定是已猜料到了今日此情況了。

  他無法阻止，但必須按義慳的交待不可讓事態嚴重，他邁步也出了北院，往東院走去。

  王氏住在將軍府的東院，這東院與北院相比可要精巧許多，院內甬路相銜，山石點綴，兩邊是抄手遊廊，當中是穿堂，轉過一個四角亭，便是三間小廳，廳堂後面才是正房大屋。

  月姑領著雪輕盈來到了東面的一間小廳，這間屋子是一間偏廳，是王氏平常起坐之處，坐北朝南擺著一排矮榻，當中是一炕桌，下方左右兩側各有一對太師椅，榻上和椅上皆鋪著藏青色團花坐墊。

  雪輕盈走進屋時，看到王氏正斜靠在矮榻上，身後墊著一個與坐墊同色同花紋的靠墊，今日她穿著家常的墨綠色黑邊緞面對襟衫，仍挽著元寶如意鬢，插著景福長綿簪，整個人看上去雍容富貴。

  她手裡端著一杯茶，正慢慢品著，看到雪輕盈進屋來，她抬起眉，不喜不怒地看了過來。

  雪輕盈也望著她，她知道王氏現在看上去好像很平靜，可是擺出的這架勢卻像是要準備對她進行嚴訓會審了。

  王氏見雪輕盈站著，並沒有招呼她坐下來，反而一聲未響，只是將手裡的茶放在了炕桌上。

  雪輕盈看出王氏是故意的，她也不想去計較什麼，先開了口：「老夫人，您找我？」

  「月姑去請你兩回才肯來，你的架子還真是大啊！」王氏臉上的神情雖仍看不出情緒，不過說話的語氣里卻是冷中帶諷。

  雪輕盈故意裝傻：「月嬤嬤去找我了兩次嗎？噢，不好意思，我還真是不知道」。

  王氏的眸色抖然一沉：「你屋裡的幾個丫頭這樣的事竟都敢瞞著，看樣子該好好讓她們長長記性了」。

  王氏說著，朝跟著雪輕盈一起進了屋來，站在屋門口候著的月姑瞥了一眼。

  月姑心領神會，朝王氏輕點了一下頭：「是」。

  雪輕盈自然也看出王氏這是要讓月姑去收拾彩雲她們了。

  見月姑要轉身出屋，雪輕盈出聲叫住了她：「月嬤嬤請留步，我剛想起來，我屋裡的丫頭跟我說了，月嬤嬤一早就去北院來請我過來，可我還睡著，月嬤嬤體恤我昨晚睡得太晚，沒忍心讓人叫醒我，我正要向月嬤嬤表示感謝呢」。

  雪輕盈說完真地朝月姑行了個謝禮。

  她這分明就是把剛才餘風的那套給照搬了，而且她這話里聽著像是在誇讚月姑，話中卻帶著諷意，可月姑卻不好反駁她的話，只能把怒火憋著，臉色卻是極難看。

  她乾脆不理會雪輕盈，而是看向了王氏，用眼神向王氏請示，是不是還要去罰雪輕盈屋裡的那幾個丫頭？

  雪輕盈剛才的話已幫她的丫頭們撇清了責任，若是再讓月姑去責罰，等義慳回來，雪輕盈在他面前倒是能拿這事占理去了。

  王氏冷著臉朝月姑輕揮了一下手，月姑會意地又退回到了門側候著。

  雪輕盈輕挑了一下眉，心暗道，和這王氏說話簡直就像是在進行博弈比賽。

  這第一回合，算是她小勝！

  王氏不說讓她坐，雪輕盈自己主動走到一把太師椅前坐了下來。

  「二夫人，老夫人沒讓您坐，您只能站著，這點規矩二夫人若是不知道，那月姑提醒您一聲，」立在門側的月姑突然冷聲道。

  雪輕盈故作驚訝：「有這樣的規矩嗎？我還真不知道，不過老夫人雖沒說讓我坐，可也並沒說不讓我坐」。

  月姑被噎的一時無話反駁，眼裡閃過一絲壓抑的怒意，王氏雖未言，可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雪輕盈將兩人的情緒反應全收進眼裡，不過卻當做未看到，而是一臉淡定地望向王氏：「老夫人，您找我來有什麼話就直說」。

  王氏冷冷地盯著雪輕盈，並未馬上開口。

  如果之前她對眼前這女人還只是厭惡的話，那現在這厭惡已變成了恨意。

  她自認為這世上最了解自己兒子義慳的人只有她，以前因常年征戰和戍守邊關的原因，義慳一直未娶妻，她曾建議他先納妾，可是義慳卻始終未同意，她知義慳這是潔身自好，嚴以律已。

  像她這般身份的人，想要巴結的人自然不會少，朝政和官場是男人的事，可男人背後的女人平日裡也並不都閒著，往來走動，聊聊家常里短是常有的事，她即便不常出府，可在這種往來應酬的閒聊中已能知曉很多事情。

  在這京城中，但凡有些身份地位的男人，娶正妻前身邊不是已有了侍妾，便也早有貼身服侍的婢女，可這些年，義慳身邊卻一個女人也沒有。

  在這之前，義慳所住的北院裡除了他的心腹侍衛，其他下人也均是男子，自從他將這女子帶回來後，不但將她安置在了北院，還將原本跟在管家身邊的丫頭晴兒差去了伺服這女子。

  那日在府門口第一眼見到這女子，她便不喜歡，可不管她怎麼反對，義慳卻鐵了心要娶這女子，但大婚之日這女子竟大鬧著不嫁，她們將軍府還從未沒來出過這樣丟盡顏面的事。

  她讓義慳將此女子趕出府，可義慳寧願在祠堂里被罰跪兩個時辰，也不同意讓這女子出府。

  這女子這些日子的舉止行徑她當然一清二楚，昨日這女子辰時便出了府，直到酉時前還未回府，她是故意下了令關了所有府門，卻未料到義慳特意從城郊趕回來將她帶回府來。

  這已夠讓她憤怒的，而讓她無法接受的是得知這女子被拒門外後竟去了萬香樓，義慳是從萬香樓將她帶了回來。

  她曾問過義慳到底怎麼認識這女子的，義慳的回答不只簡單還有些含糊，這讓她不得不猜測這女子對義慳用了媚惑手段，昨晚她更是斷定這女子的身份定是極低賤。

  她已讓人去秘查出少府監的少監雪明德之女並不叫雪輕盈，而是叫雪盈盈，在義慳娶這女子的三日前在雲禪寺病逝，雪明德未發喪，反而讓眼前這女子頂替了其女的身份。

  她雖未查到雪明德為何這樣做的原因，不過她已猜出，這定是義慳安排的。

  得知這事後，她想讓人立刻取了這女子性命的想法都有了，可她最終不但未這樣做，反而讓人把關連此事的所有線索去抹乾淨了。

  她可不是為了保護這女子，而是要保護義慳，保護整個將軍府，義慳讓這女子頂替身份之事若是被公主知道，告知了皇上，那這可是欺君之罪，整個將軍府所有人的性命都將被葬送。

  這事義慳雖做的已很隱密，可是她能派人查到這些，就說明還有疏漏，這事雖然讓她極憤怒，但為了自己兒子的仕途，為了整個將軍府，她必須要幫義慳把這些疏漏給全補平了。

  雖是如此，可她心裡卻異常怒怨義慳，為了這個女子，竟連將軍府所有人的性命都不管不顧，而且這事還瞞著自己的母親。

  自從這個女子出現，她的兒子完全變了樣了，以往潔身自律，忠義孝順，竟做出如此欺瞞之事，她不只是怒和怨，還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