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他要幹什麼

  兩天不到，我就餓得前胸貼後背，頭暈眼花，走路都像飄一樣。

  胃裡空得抓心抓肺的難受，晚上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我只好爬起來，悄悄來到後院，用手擼著槐樹上的葉子吃。

  忽然聽得咚的一聲，有東西從牆那邊扔過來落到我的腳下。

  我撿起來一看，是用宣紙包著的兩個大饅頭。

  我的眼淚頓時蓄滿眼眶，像掉了線的珠子般落下來滴在饅頭上。

  是隔壁的李氏大娘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可憐我孤苦伶仃忍飢挨餓，所以扔了兩個饅頭給我。

  抱著饅頭，我向著李家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在心裡默默向她道謝。

  大娘，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他日小玉如果能夠得以翻身，一定會報答大娘的一片恩情。

  我悄悄抱著饅頭回了屋，就著淚水一口一口吃完，輕飄飄的身上頓時有了力氣。

  我知道我這次躲不過被賣掉的厄運了，我只想見清遠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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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來到村口的皂角樹下，在心裡默默祈求著，他一定要回來，否則也許我們今生今世再也無緣相見了。

  幾個人影出現在高粱地的盡頭，我知道是那些書生來了。

  我手搭在額頭上顛起腳尖仔細看，心頭一下子一陣狂喜，老天如我所願，我看到了那個俊逸的身影，他和那幾個書生一起正向著這邊走過來。

  我勇敢的站在路邊看著他越走越近，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像一隻偷吃糧食的小老鼠一樣，偷偷躲在皂角樹背後的草叢裡等。

  「小玉！」姚清遠也看見了我，他一臉驚喜的快走幾步迎了上來。

  「小娘子這些天沒見情哥哥，心裡等的慌。」跟在後面的幾個書生哈哈笑著開玩笑。

  我羞紅了臉，急忙垂下頭。

  「你們別亂說，別嚇著她。」姚清遠笑著嗔怪幾個同窗。

  「上次我們破壞了你們的好事，這次我們識趣點，保證不偷看，你們隨意。」

  他們幾個哈哈笑著，揮了揮手大步向放堂書院方向走去。

  「小玉，我好想你。」姚清遠看看四下無人，壓低著嗓音說，「我們去高粱地里好好說說話。」

  我輕輕點點頭，跟在他身後一閃身便進了高粱地。

  「小玉。」姚清遠一把抱住我，「你知道嗎？這麼多天以來，我日思夜想的都是你。」

  「清遠……」我哽咽著淚流滿面，同時伸出雙臂緊緊環住他的腰，「也許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為什麼？」他蹙起烏黑的眉滿臉疑惑的看著我。

  「因為再過兩天我就要被佟家賣進窯子了。」我緊緊咬住嘴唇泣不成聲。

  「不！不可以，我不允許！」姚清遠鬆開我攥緊了拳頭。

  「我已經聽說你丈夫佟利死了，可萬萬沒想到他們竟這麼容不下你，這麼快就要將你掃地出門，而且是要賣進窯子裡。

  可惡！我去找佟慶年說理去。」他說著就紅著眼要衝出高粱地。

  我一把拉住他，「清遠，他們心意已決，你再跟他們理論什麼，都只是秀才遇到兵而己。再說，你以什麼樣的身份去和他們理論呢？」

  姚清遠被我這麼一說，馬上冷靜了下來，「小玉，你說的對，看來我得另外想個辦法。」

  我苦笑著說：「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好辦法呢？我的賣身契在佟家，我只是他們的私有財產，他們想賣便賣，誰也沒有理由阻擋的。

  也許這便是我的命吧。」我長長嘆了一口氣。

  「清遠，如果我被賣了，也許這輩子就再也見不到你了。我知道你也喜歡我，也想要我，不如今天我們就做了我們一直想做的事。

  他日我不管被賣到哪裡，我都會牢牢把你記在心底……」

  我將臉緊緊的貼在他的胸前，哭得語不成調，「清遠，今天你就要了我吧，你要一直記得我……」

  他用雙手輕輕捧起我的臉，一低頭，便吻上我那成串的眼淚。

  我用顫抖的手摸索著去解他的盤扣，不料卻被他一把抓住，緊緊握在手裡。

  他深深的凝視著我，輕輕地搖了搖頭說：「小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要你，你遲早都會是我的，但不是現在。

  我絕不允許佟家把你賣進窯子裡，我決不允許從此再也見不到你，你等著，我這就去辦這件事。」

  說完，他便大步向高粱地外跑去。

  我跑著跟到地邊，看到他已經順著大路跑向佟家村，那穿著藍褂的俊逸的背影在旭日的照耀下是那麼焦急，仿佛是要去辦一件十萬火急的大事。

  他這是要幹什麼？

  我心裡七上八下，多怕他跑去佟家理論。他是書生，而劉翠花和柳慧兒那兩隻母老虎根本就不是那講理的人。

  惹惱了她們，她們絕對會發揮自己長舌婦的優勢，跑出去胡說八道，壞了清遠的名聲。

  不管她們怎麼對我都沒關係，我絕不允許她們壞了清遠的名聲毀了他的前途。

  等我心急火燎的跑回佟家，卻發現清遠並沒有來。心裡長吁了一口氣，可不能因為我連累了他。

  然而我自己的麻煩卻來了，佟慶年和三兒子佟安早早賣了草藥提前回來了。

  聽到他們在屋裡說話的聲音，我的手腳一下子變得冰涼。因為佟劉氏和柳慧兒你一言我一語的提議著趕快把我賣到窯子裡去。

  「不是說好等三兒娶了親再賣嗎？」佟慶年有些疑惑。

  「是啊，萬一被別人知道了還不得在背後罵咱家，誰還敢把閨女嫁給我？」同安一聽也急了。

  「咱偷偷賣，不讓任何人知道不就完了。」佟劉氏急忙解釋著。

  「我一看見她就心煩生氣，這死賤人膽子居然大起來了，直呼姓名的罵我，你看這胳膊上給我咬的牙印。得趕緊賣了，一天也不能留了。」佟劉氏的聲音里都透出咬牙切齒的狠勁兒。

  「對，不能再留了，這賤人一天到晚亂勾引男人，連佟順都想勾引。」柳慧兒使勁的煽風點火，「不如晚上悄悄領到窯子裡賣了，神不知鬼不覺，對外就說她跑了。」

  沉默了一陣後，佟慶年和佟安也便都同意了。幾個人商量著，今天晚上就將我領到窯子裡賣給老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