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魔族異主

  仙人像下的塵土散去，視線當中，一個被黑布蓋著的屍首也暴露出來，輪廓纖細，一瞧就是個女子。

  晦雲的表情凝固了一下，似乎是有什麼感應一般慢慢走了過去，蹲下身，歪著腦袋看著面前的黑布。

  又伸出手，將布慢慢扯開。

  在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時，他的動作停頓在空中，瞳孔中是震驚、悔恨、掙扎……

  沈清辭開口：「你母親從未拋棄過你，她用自己的一生，與凶靈做了交易，換你平安。」

  

  晦雲雙手顫抖，無力地跪在了地上，黑色的髮絲緊貼在臉頰兩側，他開口：「阿母……」

  在蒼白的手指觸碰到那張美好卻又冰冷的臉頰時，他就像崩斷了最後一根弦，眼淚決堤一般湧出來，「阿母沒有不要我……」

  他說著，側身躺在了那個屍首旁邊，輕輕挽住她的手臂。

  那一刻，晦雲就像無數平凡的十幾歲少年一般，依偎在母親的懷裡，閉著眼睛，看不見眼底的情緒。

  沈清辭看著眼前的一切，隨之也感應到周圍的一切在晃動，這是幻境在崩塌，也意味著晦雲長達數百年的執念在消散。

  「桃夭，清醒過來。」他開口，朝著晦雲喊道。

  聽到這句話的晦雲，緊緊蹙眉，薄薄的唇張了張，神色有些痛苦。

  一番掙扎，他的身子顫抖了一下，再睜開眼，狠厲的眼神消失。

  「沈清辭，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了。」桃夭抬眸，扶著腦袋，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屍首。

  方才的一切她都有所感知，只是沒辦法控制這個身子而已。

  隨之，她又看向四周，只見瓦片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灰燼，好像一切都在消散。

  「幻境毀滅，需要一炷香的時間，現在你需要靜心凝神，方可破最後一關。」沈清辭走近，朝著桃夭伸出手。

  「嗯。」她點了點頭。

  ＊

  幻境外，魔殿。

  昔日還算熱鬧的魔殿今日格外安靜，大殿之上，每個魔侍都握緊了拳頭低著頭，不敢看殿上之人。

  而龍紋魔椅上坐著的，是身穿黑色魔袍的西山王趙棄山，他擺弄著指間的玉扳指，笑得肆無忌憚，坐在他旁邊的則是穿著妖嬈的綠繞。

  左側，是一個巨大的冰棺，裡面躺著的，正是沉睡的桃夭和沈清辭。

  「今日清晨，我發現魅族行刺了魔尊，讓她陷入夢魘之中，這人間半日，夢魘三天，魔尊怕是再也醒不過來了。」趙棄山猖狂地說著，站起身，一把摟住旁邊的綠繞。

  綠繞倒也配合，主動貼了上去，還不忘附和，「那魔族不可一日無主啊，這可如何是好。」

  「既然如此，我當仁不讓。」

  二人一唱一和，得逞小人的姿態全然暴露。

  殿內的眾魔侍自然心知肚明，魔尊哪裡是被魅族陷害，分明就是眼前的西山王刻意為之，但卻都不敢言語。

  「如若都沒意見，那便……」趙棄山繼續開口。

  就在這時，殿外一個聲音傳來。

  「西山王，沒想到你們魔族異主是如此輕率的事情？」

  聶離今日穿著紫色的華服，長衫上別著幾個玉葫蘆，典型的妖族王室風格，帶著不可忽視的威懾力，走起路來發出叮噹的響聲。

  趙棄山顯然沒想到他會出來插一嘴，但礙於對於妖族的忌憚，還是笑著開口：「妖王，我知道你在魔殿做客，但我們魔族的內務事你不好插手吧？」

  「如若這事，我非得管呢？」聶離挑眉，視線看向那個冰棺。

  按理說，他確實不該過問魔族的事情，所以昨日在西山王前來後，他便刻意在後殿沒有出來，但沒曾想，今早竟然有小廝過來稟報，說西山王要翻天。

  果不其然，一出殿門就看到一群不屬於魔殿的魔兵壓著那群男寵們，還在不斷搜刮財務。

  趙棄山握緊了拳頭，表面卻沒有什麼波瀾，開口：「如若你非得管，那便是妖族和我這個新魔尊過不去了。」

  聶離聽著他的話，不屑一笑：「我們妖族最注重的就是禮義廉恥，如若用陰謀詭計上任，那就別怪我們插手！」

  「你什麼意思！」趙棄山蹙眉，聲音帶著怒氣。

  「昨日魅族將桃夭困於幻境之中，今早你就慌裡慌張去『拜訪』她的寢殿，怎麼聽起來就那麼像去查看是否得手呢？」聶離那雙一向帶著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卻陰狠異常。

  「妖王怕是誤會了，我今早前去，只是為了商榷要事而已。」趙棄山有些心虛。

  「哦？那為何在魔尊陷入昏迷後，第一時間把綠繞從牢里放了出來，你可知，她是你們魔族的叛徒。」聶離伶牙俐齒，對付這個老傢伙不在話下。

  被步步緊逼，趙棄山的最後一絲耐心也磨滅，握拳開口：「我自然也為桃夭之事傷心，只是進入夢魘者很難有出來的，魔族不可一日無主。至於綠繞，我與她相愛多年，自然有私心，這也是情有可原吧。」

  聶離冷笑一聲，手握住自己腰間的火雲鞭，「今日我話放在這，敢動桃夭，就是與整個妖族為敵。」

  趙棄山微眯起雙眸，「你不要欺人太甚，我知道你們妖族力量雄厚，但遠水解不了近渴，如若動起手來，你可不一定是我的對手。」

  「那便試試。」聶離冷笑一聲，抽出腰間的長鞭，火雲鞭被妖氣環繞，垂落在地。

  他的本領確實不高，一直也都是依靠背後的妖族，或許在魔氣如此重的地方與西山王動手，沒有勝算，但他也必須一搏。

  「既然妖王要切磋，那在下奉陪。」趙棄山微眯雙眸，眼神當中已經有了殺意。

  雙方幾乎是一同使出的法氣，黑色的魔氣與紅色的妖火在空中衝撞在一起，讓周圍的殿柱都在顫抖。

  兩股力量不相上下，二人的額角也都滲出汗珠。

  就在這時，一旁的綠繞勾起唇角，從衣袖當中拿出一把冒著魔氣的銀針，雙眸發亮，暗戳戳伸出手，甩了出去。

  銀針就這樣扎到了聶離的雙臂上，他的氣息猛然弱了下來，倒在了地上。

  而趙棄山的魔氣也直直擊中他的胸口，使得他一口鮮血吐出。

  「妖王，我就說不要切磋嘛，你非不聽，這下可好，受傷了。」趙棄山猖狂地笑了起來，還不忘讚賞地看了一眼身邊的綠繞，一把將她重新攬入懷中。

  「陰險。」

  聶離捂著胸口，擦了擦嘴角的血。

  與此同時，旁邊的冰棺里，桃夭的手指猛然縮了一下，隨之是緊蹙起的眉頭。

  但無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