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禍國殃民

  閻彩抬起頭，看見皇上長著一張極為妖媚的女人臉。

  不如說，這個「皇上」本就是女人。

  原主的記憶如錢塘江的潮水一般灌進腦子裡，閻彩恍然大悟。

  當時原主從暗格里跑出來，站在滿是親人屍體的堂院裡，忘了飢餓也忘了哭，只是呆呆傻傻地在那站著。

  站得累了，她便躺下來，直愣愣地扒開母親的懷抱，也不管胸口傷處流出的血液還未完全乾涸，也不顧她的懷抱已經血肉模糊，原主鑽進去，假裝母親在哄自己睡覺。

  血腥味嗆得她眼淚止不住地流，她死死地咬著下唇，雙手握住母親冰冷如鐵的手掌，心裡如同掩埋了一場風暴的死水。

  直到刑部的人敲門，然後闖進來。

  他們驚呼：「這裡還有一個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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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閻彩被迫從母親的屍體裡被拽出來，她開始嚎啕大哭，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是胡亂地在空氣中抓撓、喊叫。

  刑部領頭的人走過來，拎起她的衣領就把她扔給守門的士兵，還往她手裡塞了個冰涼涼的東西。

  她低頭一看，是母親常戴的手鐲。

  她漸漸安靜下來，蜷在士兵的腳下睡著了。

  醒來後，她人已經在刑部了。

  最開始的幾天，別人問什麼她都不說話，呆愣愣地，喜歡捧著母親的手鐲縮在角落裡，也不怎麼吃飯。

  半個月過後，她漸漸願意與刑部的人交流。

  一開始刑部的人見她說話，都開心地不得了，以為這件冤案馬上就能解決了。

  誰知這小姑娘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是誰來殺的父母，也沒見過那些人的長相，更沒看見那些人殺人之後拿走了哪些東西。

  原主說，她記得那些人的腳步聲和說話的聲音。

  絕大部分刑部的人都不以為意：就連受過專業訓練的他們都記不清也分辨不出只聽過一次的聲音和腳步聲，更何況一個那么小的小女孩。

  只有一位長滿絡腮鬍的大叔願意相信她，也就是當初那個把手鐲塞給她的人。

  他問閻彩：「真的記住了嗎？」

  原主點點頭，她的記憶能力非常人能及，即使是最小的細節，她也能記得很清楚。

  絡腮鬍帶著她喬裝上街，跟蹤每一個有嫌疑的人，聽他們和別人的交談聲和腳步聲讓閻彩一一確認，最後鎖定了兩個目標。

  公堂對峙時，那兩人囂張地不行，一面邪乎地笑一面矢口否認做了這事兒。

  閻彩流著淚發誓，說殺害父母那天晚上這兩人就在現場，卻被他們說成是小孩子的胡言亂語，根本算不得數。

  這兩人都是京城豪紳，親緣都是官員，那些官員前來提點過：如果這兩人有罪，當然可以依法處置；但若是無罪，定不可讓他們受到額外的痛苦和屈辱。

  這便是這兩個人有恃無恐的主要原因。

  屈辱、絕望、有心無力。

  殺父之敵近在眼前，她卻只能屈辱的跪在這裡。

  她想奪刀，乾脆殺了兩人後自裁，一了百了。可是母親的話卻不斷在她的耳邊迴響。

  活下去。

  活下去。

  帶著媽媽的份，活下去。

  她極力穩定自己的情緒，為了分散注意力，她開始分散注意力去聆聽旁聽民眾的聲音，卻忽然聽到了角落裡幾個熟悉的音色。

  她大喊：「那邊有五個人也是殺害我父母的真兇！」

  藏起來的那五個人不同與在場上有恃無恐的兩人，一聽到閻彩將他們找出來，瞬間慌了神，拿起刀就開始亂砍亂殺。

  那五個人開始發瘋，也就變相承認了場上被指認的兩人的罪名，那兩人怒罵一聲，抽出腰間的佩刀，一人砍向民眾，一人砍向閻彩。

  就在這衙門的侍衛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刻，一位穿青色長衣的蒙面俠者從人群中突出重圍，手持匕首護住了原主的安全。

  當時的原主還什麼都沒有意識到，只知道自己在危難時刻被救了。

  危難解除過後，那七個殺人犯得到了控制，而那位俠者也不知所蹤。

  晚上，原主回憶白天的細節，忽然想起自己的餘光有觀察到那位蒙面俠者的長靴底部刻有小小的龍紋。

  是皇上救了自己。

  犯人已歸案，他們統一口徑說自己是貪圖錢財才下此殺手。

  閻彩無奈，離開了刑部，漫步目的地上街晃蕩。

  但很快她便發現了不對勁。

  第一次回頭的時候，在大馬路的正中央戴帽子的老頭身後還有三個人，再一次回頭，便只剩下兩個；自己每進一家店，店外總有三個人徘徊，雖然他們每半天就換一套扮相，可閻彩卻記得這些人的面相。

  第一天，他們和原主保持著三家店的距離；

  第二天，他們便進得只剩一家店的距離；

  第三天，其中一人從街對面走來，與她擦肩而過。

  明天會不會沒命？

  該要怎麼逃、逃到哪裡去？

  這些人是誰，為什麼要跟蹤自己，會不會殺自己，又有誰才有那個能力保住自己？

  原主焦慮地上街，而那群人也緊跟在距離她三步的位置，不緊不慢，只要稍稍加快一點腳步，就能一把將閻彩抓住。

  她不敢急匆匆地走，生怕暴露了自己早已發現這群人的事實。

  走過了兩個街區，原主用餘光往後看時，忽然發現跟在自己身後的只剩兩人。

  另外一人從街對面走來，手上還提著一個足夠裝下自己的大袋子。

  閻彩的心提了起來，冷汗直冒。

  怎麼辦，怎麼樣才能脫險？

  爹娘說過，如果一個人走在路上遇到危險了，大叫基本上是沒有用的，歹人會對別人說你是自家小孩在鬧脾氣。

  爹娘還說過，越是生命危在旦夕，就越要冷靜下來，仔細觀察，看有什麼是可以幫助自己的。

  也許是原主的爹娘在天有靈，原主驚奇地在一個路邊小攤上看見了貴人——皇上。

  今天的皇上不像當日的俠客打扮，反倒是身著京城最時興的嫩粉色襦裙，看上去是想藉此打扮掩蓋自己的身份。奈何她的容貌太過出眾，即使未施粉黛，穿著與平常女子無異的衣裳，卻也引得路人頻頻回頭。

  世人皆知新帝為女子，卻不知她長了一張這樣妖媚驚艷的面龐，若是落到平常史官筆下，怕也是得被安上個「傾國傾城、禍國殃民」的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