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先殺，在破

  提拉米蘇宮廷里，一位位漂亮可人的女僕將一盤又一盤豐盛的菜餚端到貴族的桌上,昨天還愁容滿臉的貴族們現在臉上掛著虛偽的笑臉，舉起酒杯互相祝賀。

  「哈哈哈，死靈教派還真是打跑了那群席爾梅斯人。」

  「這下我們可以安心了，萬一提拉米蘇城真的陷入戰爭就麻煩了，我還打算把提拉米蘇的地產賣出去呢。」

  「你那塊莊園居然有人買得起？誰啊？」

  「還不是死靈教派的人，他們好像打算蓋武館……哼，將力量教給泥腿子有什麼用，泥腿子吃不起飯還不是會餓死。」

  「巧了，有幾個死靈教派的商人也打算購買我的莊園，居然是想蓋旅館，還是什麼膠囊旅館——出的錢不少！死靈教派錢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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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族們在大廳里觥籌交錯，吃吃喝喝，而提拉米蘇老公爵則是在內廳里與自己的心腹幕僚商討對策，或者說，怎麼趁這個機會攫取最大利益。

  「消息準確？」老公爵低聲問道。

  「絕對準確,不僅僅是死靈教派傳來消息，而且席爾梅斯的間諜也不惜動用【飛翼之螺】來匯報這個消息。」宮廷管家輕聲回應。查理曼三公國互相安排奸細是很正常的事，但配備【飛翼之螺】這個用於傳達遠距離信息的法術道具的奸細，基本都是公國倚重的情報探子，他傳達的情報還是相當有分量的。

  「公爵大人,這次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說話的中年貴族是西西里伯爵，加文城城主，被老公爵最近提拔的新貴族，頗有才能,在他治下的加文城也慢慢恢復生氣，「席爾梅斯得罪死靈教派，這下死靈教派派出刺客刺殺席爾梅斯的重要貴族和實權將軍……相信現在席爾梅斯現在已經變成烏合之眾，根本沒人能主持大局。」

  「席爾梅斯大公可是還有三個兒子，而且他們之間也互有間隙，現在卡文城裡說不準已經開始奪位內戰了。現在戈斯拉大騎士也回來了，只需要從瑩草森林追上去，將慌忙撤退的席爾梅斯軍擊敗，再長驅直入，就可以直接占領席爾梅斯！」

  老公爵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一旁的騎士。

  風塵僕僕的戈斯拉大騎士注意到主君的視線，便輕輕點頭：「雖然流風軍團剛剛經過高強度行軍，但稍作休息，可以馬上加入戰場。由各城騎士統帥的待戰士兵也已經齊聚提拉米蘇城外，共有6000兵力，若是公爵大人願意讓我統帥，戈斯拉願意為公爵大人開疆拓土！」

  早在法師團在森林開闢道路的時候，提拉米蘇各城就已經開始調動兵力準備糧食，席爾梅斯軍的反攻更是加快了這個速度，各城軍隊馬上加快腳步匯聚提拉米蘇城。

  其他心腹也紛紛說道：「是啊，公爵大人，如果錯過這次機會，將會是提拉米蘇的遺憾。」

  「只要成功占領席爾梅斯，再隨便找個傀儡推上去，將席爾梅斯化為提拉米蘇的附庸，那麼提拉米蘇就是執掌兩國之地的大公國了！」

  「亞爾斯蘭又是女子掌權，國力衰微，不足為患。公爵大人，查理曼這片沃土已經許久沒有迎來統一的明君了，而統一三國紛爭的戰機，就擺在面前了！」

  「公爵大人，若是遲疑片刻，讓席爾梅斯軍回去拱衛都城，等席爾梅斯宮廷角逐出他們的新主人，那就晚了！」

  「本來死靈教派就與我們約定鎮壓席爾梅斯，現在到我們履行諾言的時候了！」

  看著面前這一張張狂熱興奮的面孔，老公爵卻依然是那麼猶疑和擔憂，「讓我再想想，再想想……」

  「公爵大人，」西西里伯爵忽然說道：「朱古力少爺最近身體還好嗎？」

  「他啊，呵呵，老是在院子裡爬來爬去，咿呀咿呀地叫，調皮得很呢。」說起自己的二兒子，老公爵是一臉寵溺，心思從現在的會議直接飄到後院的搖籃上。

  「那麼，公爵大人請死靈教派的人為他洗禮了嗎？」西西里伯爵聲音平靜地問道，其他人有些奇怪地看著他，不過都沒有打岔。

  「這個還沒……死靈教派的人也沒提出這種要求。」老公爵回道，「不過你提醒我了，等下我就請提拉米蘇的修士為朱古力洗禮，死靈教派的洗禮可以讓人遠離疾病，身體健康，真不錯。」

  「是啊，但這也意味著，朱古力少爺以後就是死靈教派的人。」西西里伯爵上前一步，聲音故意壓低：「這真的好嗎？」

  「沒什麼不好的。」老公爵淡淡說道：「死靈教派現在已經成為提拉米蘇的骨骼支柱，而提拉米蘇也成為了一國大公……我早已認清這個事實，也知道現在死靈教派勢力難以抑制，但只要他們不沾染權力，繼續支持提拉米蘇，我就不會反對死靈教派——外面的蠢貨才會試圖逆轉這個局面，而聰明人將後果降低到可以承受的範圍內。」

  「我自然明白公爵大人的深謀遠略，」西西里伯爵點頭：「但真的不為朱古力少爺考慮嗎？他還年少，未來卻要在死靈教派的天空之下生存……如果朱古力少爺以後做錯事了，黑暗兄弟會可不會放過他哦。」

  老公爵神色一滯：「黑暗兄弟會……跟死靈教派何關？」

  西西里伯爵笑了笑：「公爵大人，死靈教派和黑暗兄弟會之間的貓膩，我就不多說了……反正黑暗兄弟會的刺客，可是誰都敢下手，誰都能殺死……但如果有那麼一個人，他的死去會導致公國混亂，戰爭不斷，平民受苦，那麼最看重平民的死靈教派，可能會看在這份上，讓這個人不受黑暗兄弟會的威脅吧？」

  「如果公爵大人兵至茉茵河畔（席爾梅斯最西邊的河流），收復亞爾斯蘭，完成統一查理曼的大業，那麼公爵大人和公爵的繼承人，就會查理曼地區和平的核心和象徵……到時候，相信西米露侯爵也不可能輕易取代你的位置。」

  為了孩子，這個簡單的說法成為西西里伯爵的利刃，成功在老公爵的心房刺出一道縫隙。為了朱古力這塊心肝，老公爵幾乎願意付出他能付出的一切。爵位、權勢，老公爵都要小兒子全部繼承，也要為小兒子鋪平道路。

  「為了孩子。」老公爵呢喃道：「好，戈斯拉大騎士，流風軍團和各騎士軍隊由你率領，西西里伯爵，你全權負責軍隊的後勤，具體的作戰細節由你們自己來決定。」

  「不要辜負我的期望。」

  離開公爵府，西西里伯爵跟戈斯拉洽談好糧食和後勤問題，抽空回了一趟他在提拉米蘇的家。

  「賈格麗，有人送信過來嗎？」女僕長為西西里伯爵換上甲冑的時候，他忽然問道。

  「沒有，伯爵大人。加文城那邊，也沒有通知說有你的信件。」

  「十天了，也沒下一封信嗎……」西西里伯爵嘆了口氣。他在加文城施政期間，有一位年老貴族就加文城的情況向他提出了建議，往往一針見血，西西里伯爵也深以為然，便回信感謝。

  一來二往，兩人很快就成為了筆友，那位年老貴族經常跟西西里伯爵討論提拉米蘇各個貴族的特點，然後西西里伯爵大受裨益。他之所以懂得用孩子來規勸老公爵，也是因為這位筆友在十天前的信件里提過『老公爵太寵溺他的孩子，以孩子作為突破點，往往能讓這些老年人聽從意見呢』。

  不過，那恐怕是最後一封信了。

  ————

  「大軍盡出……可惡，提拉米蘇人還留著這麼一手！」騎士看見後方煙塵滾滾，暗罵一聲，「我就說怎麼昨晚，就只有那群連軍陣都擺不出來的不死人。」

  「箭隊，箭隊呢！」騎士大吼道。

  「瑞星騎士，邁當勞將軍離開前就將所有箭隊調走了。」旁邊的士兵連忙提醒道，「他沒通知騎士大人你嗎？」

  「邁當勞那傢伙的腦子是食人魔的尿液加哥布林的金針菇合成的嗎？！」瑞星怒吼不已：「連箭隊都不留，就讓我斷後？」

  事到如今，瑞星騎士也只好指揮道：「所有人結成軍陣，盾戰士轉身立盾，阻擊敵人！」

  然而這時候，提拉米蘇軍的法師卻用擴音術大聲吼道：「席爾梅斯公爵已死！北方防線已經投降！所以你們的將軍將會撤退！」

  「席爾梅斯已經敗了！」

  「席爾梅斯已經敗了！」

  （糟了！）瑞星騎士沒想到提拉米蘇人居然這麼快就得到消息，而且軍隊撤退是事實，更是為他們的謠言作為佐證，「別相信他們的謠言！阻擋他們，別讓他們進入我們的國家和家園！」

  「投降吧！」法師們繼續喊道：「你們想在這裡死亡，還是回去跟家人團聚？」

  「你們的家人已經投降了，正等著你們回去！」

  「席爾梅斯不值得你們守護！」

  比起瑞星騎士那軟弱的鼓勵，法師的勸降卻是衝擊了席爾梅斯士兵的內心，士氣全失，然後在提拉米蘇騎兵的衝鋒下，席爾梅斯士兵防線不堪一擊。潰敗的士兵慌不擇路逃向叢林。瑞星騎士眼看著實在無法抗衡，只好勒緊馬韁，獨自逃亡。

  「你們的公爵死了，你們的將軍逃了，你們還在為誰戰鬥？投降吧！」

  一名百夫長哈哈大笑：「戈斯拉大人，席爾梅斯人真是弱啊！難怪死靈教派的人能憑藉一千多人就能阻擋他們一晚，原來如此！」

  「是啊！」戈斯拉也振奮不已，大吼道：「衝破他們的防線，殺光他們的士兵，我們的前方就是席爾梅斯，我們來了，我們征服！」

  「歐啦！」提拉米蘇士兵歡呼著追殺逃跑的席爾梅斯人，然後繼續急行軍，追逐逃跑的席爾梅斯軍。

  「俘虜他們的士兵不可以嗎？」忽然旁邊有個士兵問道：「他們士氣全失，何必……」

  「俘虜太浪費時間了，我們要追著席爾梅斯軍的尾巴，趁他們逃竄的時候重挫他們主力。」戈斯拉看了一眼那士兵，「士兵，在戰場上，遵守軍令足以！」

  唰的一聲，馬鞭落到士兵的背部，那人哆嗦了一聲，沒有言語。戈斯拉便不再理會，一扯馬韁，衝到前方指揮各百夫長。

  那士兵看著戈斯拉的背影，喃喃道：「唉，想救你都不知好歹……」

  這名士兵，正是穿著士兵馬甲的泰帕爾。

  這次提拉米蘇軍居然連死靈教派都不知會一聲，也不招募冒險者作為榮譽士兵，而是直接沖入瑩草森林，擺明要搶獨食，將已經疲累不堪的席爾梅斯軍全部吞下。連個玩家都沒有，泰帕爾想看看情況便親自穿著馬甲跟在後面圍觀。

  回溯這幾天的事件，泰帕爾便暗暗感到奇怪：席爾梅斯軍剿滅法師團的時候，恰好是法師團開闢出大半道路的時候，反攻的時候軍隊集結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像是早就準備好了。

  而且盜帥還傳來先知三眼使用替身逃離的信息，泰帕爾便聞到一股濃濃的陰謀味，好心好意勸戈斯拉俘虜士兵，走得慢一點，然而後者毫不領情。

  不要說神靈沒給你指引，其實是你沒抓住機會，泰帕爾暗暗嘆息。不過泰帕爾也知道，哪怕死靈教派派人來喝止提拉米蘇軍，恐怕他們也不會聽從。

  征服席爾梅斯，威壓亞爾斯蘭，完成統一查理曼的偉業。不僅僅是老公爵，就連戈斯拉大騎士也為之興奮沸騰，怎麼可能停下來。

  接下來的十二小時，提拉米蘇軍加速追趕，連破四路負責斷後阻截的席爾梅斯軍，士氣大振。入夜後，所有人舉著火把奔跑，直指席爾梅斯主軍！

  深夜時分，他們追到森林大道深處，卻看見終路的空地上，矗立了一個火盤。火盤前，坐著一名全身穿著猙獰獸甲的騎士。

  「停！」戈斯拉喝止部隊，看著遠處的火盤，心中驚疑不定，「前面沒路了？」

  「法師們好像只走到這裡，就被席爾梅斯的崽子襲擊了。」旁邊的百夫長答道。

  戈斯拉沉下氣來，跟著前方的騎兵部隊慢慢策馬前行，靠近到火盤的十步之外。他看著那個獸甲身影，皺眉問道：「邁當勞？」

  他聽過邁當勞的傳聞，而且邁當勞的外貌也相當明顯，戈斯拉一眼就認出來了。

  「你在這裡幹什麼？準備投降嗎？」戈斯拉舉起長槍指著邁當勞，「如果你現在願降，公爵大人不會吝嗇對你的賞賜。」

  邁當勞搖搖頭。

  「那你是想一個人來攔截我們大軍？」戈斯拉冷笑道：「沒想到以嗜血聞名的將軍也有忠誠犧牲的一面。」

  「我只是想看看……」邁當勞那嘶啞的聲音像劍刃交擊的聲音，他站起來，拿起身後的火盤，「你們有沒有，他說的那麼蠢？」

  （他在說什麼？）就當戈斯拉心裡產生疑問的時候，邁當勞猛地將火盤拋起來，嚇得戈斯拉等人進行迴避。

  他不是將火盤扔向提拉米蘇軍，而是垂直拋向空中！戈斯拉想起什麼，猛地看向後方，發現後面的軍隊已經密密麻麻擠在一起。

  「將軍發出信號了！距離三十步，上二，跟著火盤的方向——」

  咻咻咻——

  在火盤的火光里，提拉米蘇軍看見邁當勞身後的密林空中飛出遮天箭雨！密密麻麻的箭雨比天上星辰還要多，比夜空月光還要密！

  「敵人是刺殺大公、偷襲貴族、禍亂國家的敵人！」邁當勞嘶啞的聲音在叢林迴蕩：「好不容易和平的家鄉，又要被這群使用卑鄙手段的敵人入侵嗎？」

  「用你們的弓箭，告訴他們答案吧！」

  一時之間，提拉米蘇軍慘叫聲不絕。為了追殺席爾梅斯軍，絕大多數士兵都是穿著輕甲，而且一整日的追殺也讓他們頗為疲憊，之前還能因為勝利的亢奮而繼續戰鬥，但遇到致命危機馬上就感覺全身發軟。

  而大軍後方兩旁的密林，也跳出兩批兇猛高壯的席爾梅斯兵攔截他們的後路——正是最為兇悍的惡奴軍！

  「原來是這樣……」被密麻亂箭覆蓋，從戰馬上落地，然而戈斯拉此時的頭腦卻無比清醒，喃喃道：「故意留下兵力稀少的斷後軍，讓提拉米蘇軍連勝五次，一中大意之計。」

  「再利用地勢掩蓋叢林伏兵，利用阻絕地帶封我後路，二中阻伏之計。」

  「最後用公爵身死、護衛國家的言論，激起仇愾之心，三中大義之計。」

  「輸得不冤啊！」

  而直到更多的內情的泰帕爾站在箭雨之中，所有箭矢都會避過他的身軀，而他的視線穿過箭雨，投射到公爵堡的某個房間，仿佛看見某個在摩擦星象儀的木精靈。

  「為了讓提拉米蘇軍敢輕兵盡出，死命追殺撤退的席爾梅斯軍，先知三眼必須有一個理由……最好的理由，莫過於公爵身死。」

  「而公爵身死，卻是因為席爾梅斯軍殲滅法師團，反攻提拉米蘇而引起……」

  「他看出死靈教派的行事規律，故意設下此計，勾引提拉米蘇和死靈教派下套。」

  「這就是占星師的兵法？」泰帕爾抬起頭，仰望星空：「先殺主君，再破敵軍！」

  第四觀察紀1025年暮秋之月，邁當勞率領的席爾梅斯軍大破提拉米蘇軍於瑩草森林。然而在某種神秘力量的幫助下，提拉米蘇軍居然成功從森林裡逃跑，絕大多數人都撿回一條命，但傷勢頗重，只能去死靈教派的教堂醫治。

  同日，亞爾斯蘭劇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