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悲歌

  天空一片幽藍，一道紅霞割開了天際,遠方昏黃無邊，紅日沉沉落下。森林裡，一襲黑衣在樹林中穿梭不停，輕盈地在樹枝上旋轉跳躍，兜帽里的耳朵高高聳起，周圍的聲音編織成一張完整的圖案，在他的意識里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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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者是夜之遊俠，王爺。這位飽受半夜血統困擾的首批內測玩家，終於在夜之遊俠等級達到10的時候，經過【記憶追溯試煉】後，成功獲得自己的專屬武道刻印，大幅降低半夜血統對自己的困擾。

  而且因為當初夜族司寇賜予王爺血統時，並沒有徹底激活血統的能力，所以王爺現在雖然有半夜血統，但並沒有兼職【夜族術士】,自然也無須將經驗值分配到提升血統等級上。因此王爺恐怕是現在唯一一名擁有血統，但沒有血統法術，而且等級在一線玩家行列的特殊玩家。

  那麼，就讓我們看看，現在的一線玩家,究竟實力如何：

  【王爺】

  【種族：不死人族】

  【等級：10級夜之遊俠（10/10），2級暴風狩獵者（2/10），3級刺客（3/10），青銅冒險者】

  【戰鬥等級評價：41級（以一敵百）】

  【系統評價-黑夜裡的陰影：你與死寂的黑夜和腐朽的陰影商議，要將生者的黎明通過利刃和箭矢永遠挽留在這一刻。當年你處於隱匿之中,你造成的所有傷害均視為破甲+2，暴擊率增加10%。】

  【力量：22（一拳打爆章魚頭）】

  【敏捷：32（跑得比琺瑯記者還快）】

  【體力：23（你可以三小時硬著不射……硬著弓弦，不射箭）】

  【意志：12（看見美女你還是會被三個渾圓吸引視線）】

  【武器掌握度：劍類武器20，弓類武器36】

  【血統-暗之迴響：你的聽力得到極大的強化，一切細微的聲音都難以避開你的耳朵，一切迴響都能成為成為你分析地形的信息。五米之內，你可以獲得詳細地形信息，隨著距離、阻擋物等原因，地形信息會逐步削減，感知+3.】

  【血統-半夜之人：你成為了夜精靈的眷屬，從此夜晚是你的活動時間，白天你會深感睏倦。月亮的光芒令你如沐春風，烈陽的熾光使你衰弱痛苦。光線抵抗力-30.】

  【1級武道刻印（王爺專屬）：所有武技體力消耗-11%，所有武技熟練度提升速度+6%，光線抵抗力+25，感知+10】

  雖然在白天還是必須披著用特殊材質製造的黑色斗篷，不過王爺已經十分滿意，例如現在他就能參加劇情任務，還能回到先鋒盾小隊吃香的喝辣的，而不是跟深夜俱樂部一起在夜晚忍受蚊叮蟲咬去討伐野獸。

  「嗯？」王爺耳朵一動，視線掃過去，密密麻麻的林間遮擋了人影，但動物移動的聲音卻很是清晰，「是兔子嗎？」

  一路上偵查，王爺不知道捕獲多少山雞野兔，每天都能享受口舌之欲，倒是兇猛的野獸不算太多。平民稱這座森林為瑩草森林，周圍的村民也常有進林採集食材販賣，可見這座森林裡的危險性不算特別高。

  然後下一秒，王爺就被一根空中呼嘯而過的鐵箭射穿了的胸腔，被硬生生釘在樹幹之上！

  「是提拉米蘇的偵察兵了。」離王爺三百米外的叢林裡，邁當勞放下黑鋼弓，頭盔下發出冷如磐石的命令：「全軍前進，散開兵線，十人一隊，看見任何敵人就地格殺，不允許割人頭，不允許私自收集戰利品，凡違反者全隊誅殺！大公說了，戰勝後，全軍犒賞三倍軍餉！」

  邁當勞身後，也不是席爾梅斯的正規軍，而是一群裝備各異，猿臂蜂腰的奇特戰士。他們手持鐮刀和流星錘，頭上戴著各種古怪嚇人的角盔鬼面，全體殺氣騰騰，有幾個居然還在撕咬手上的肉腿。

  聽見邁當勞的話，他們沒有應聲，而是悄無聲息地散開，如同叢林裡的獵豹一般，謹慎而饑渴地獵殺獵物！

  這就是邁當勞的軍隊，也是先知三眼執掌席爾梅斯公國後，唯一一支沒有打散重組，重新訓練的浴血之軍。

  三千惡奴軍！

  席爾梅斯公國是出了名的山城國，高山極多，因此居住在山林之中，不服貴族調遣，時常下山侵襲村落的野人匪盜也是極多。邁當勞自二十年從軍，一直都率領軍隊剿滅各山匪盜，鎮壓這群不交稅、不交糧的無國之民。

  邁當勞的治軍方式與眾不同，他往往將俘虜的野人徵召為部隊新兵，然後驅使他們去鎮壓其他野人匪盜。邁當勞為人兇悍，治軍有術，而且還會讓部隊戰勝後大肆劫掠，部隊中的野人士兵久而久之也心服口服，這群服從弱肉強食叢林法則的野人，最後都成為邁當勞的爪牙。

  結束野人討伐後，這支以戰俘組成的軍隊沒有解散，反而保留下來，取名惡奴軍，即為罪惡不赦的奴隸軍隊，依然由邁當勞統帥。

  毫無疑問，這支生於叢林、戰於叢林的惡奴軍，是天生的叢林獵手，在邁當勞用韁繩束縛住他們的獸性時，惡奴軍的戰鬥力將會得到最大的解放！

  「敵襲！」

  除去王爺外，還有數名巡林客偵察兵，他們趕上來看見王爺的屍體，便馬上將準備好的黑色通信管拉開，只見一縷光芒飛向空中，緊接著一聲爆響，清晰可見的黑霧在空中炸開！

  【名稱：霧霾通信管】

  【類型：道具】

  【效果：在白天中，將通信管對準天空發射，可形成清晰可見的黑色煙霧。雨、雪、冰雹、日食等天氣無效。】

  【備註：由核平甘地和法師葛朗台聯合出品，通過法術陣收集格拉摩根冶金工廠的廢氣，進行二次回收利用，為當地的環保事業做出傑出貢獻。】

  五把斧頭在林間飛舞，準確地砍中巡林客的頭部、軀幹、腳部等部位，然後灌木叢忽然跳出幾十個精壯大漢，每個都露出血腥的笑容，將他們千奇百怪的武器划過玩家的致命部位。

  玩家們沒有慘叫——能參加護衛任務的玩家，基本都跨越『發現自己死了就尖叫』的新手階段，沒有痛覺的他們，只需要克服這血腥恐怖片的畫面，就能馬上做出迅猛而致命的絕地反撲！

  刺眼！斬襠！腎擊！

  「小兔崽子！」一名要害受損的狼牙棒大漢痛叫一聲，一棒砸向反擊的玩家的腦袋，恍如西瓜炸裂的效果，鮮紅濺的周圍的惡奴軍一身腥臭。

  五名巡林客，在重重伏擊之中，也依然能重傷同等數量的惡奴軍，並且成功將敵人的信息發出去。

  「見鬼，左肩被鹽飛斧砍中，居然還能用左手反擊？」一名惡奴軍十夫長看了一眼地上的巡林客屍體，「這斥候，有些門道啊。」

  惡奴軍的飛斧都是特製的，每一把飛斧都是經過劣質石鹽醃製，惡奴軍在鹽不夠的時候舔一舔也能補充營養，而若是用於投擲殺傷，鹽會加劇敵人傷口的痛楚，哪怕是再硬的漢子也會被痛楚刺激得難以反擊。

  雖然巡林客的素質高得讓惡奴軍刮目相看，當這並不會阻止他們的腳步。在叢林裡，惡奴軍才是唯一的獵人。

  如果系統能偵查某一軍隊的情報，那麼惡奴軍的情報上，必定有兩項技能：【叢林戰精通】、【野戰精通】。

  ————

  看見巡林客的信號，正在用【風刃】、【化泥成石】開路的法師馬上後退，他們無法進行戰鬥，只能作為非戰鬥單位迅速撤離。

  白天的開路已經消耗了他們的絕大多數精神力，而且中途是精神力剛恢復得差不多就馬上施法，導致法師們越來越疲憊，精神力恢復速度也越來越低。

  雖然說經常施法是有助於增加精神屬性，但前提是法師玩家需要經過冥想。法師的精神跟肉體一樣，也會疲憊，當壓榨到極限之後，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復。

  一直在旁邊打醬油的玩家衛隊馬上組成人牆，呈半圓形守衛法師團。隱藏職業為刺客、盜賊的玩家則是悄無聲息離去，準備在密林中跟敵人來一場捉貓貓的遊戲。

  忽然，一個柱狀的黑色管子從密林里飛了出來，以拋物線的軌道砸向玩家大陣。眼尖手快的弓士唰啦便是一箭，直接在空中射爆黑色管子。

  嘶啦一聲，黑色管子居然炸出灰茫茫的粉末，隨著風吹向玩家大陣。玩家們馬上屏住呼吸，但毫無意義——這種粉末跟石灰粉很類似，飄入眼睛內部就會急劇發熱，灼傷視網膜，一時間近戰玩家無一不喪失視覺，陷入混亂之中。

  這時候一直在法師團裡面，一個法術都沒放的車路士法師舉手一指！恐怖的風壓自他指尖冒起，一陣狂風掃向灰色煙霧！

  【法術·風刃·擴散版】！

  灰霧消散，玩家們就看見一個個衣著清奇但手持各種奇門兵刃的精壯大漢在靠近他們。沒有任何言語，雙方同時發出咆哮，揮舞著利刃往敵方身上衝擊！

  防禦不是惡奴軍的選擇，更不是玩家的選擇！

  鮮血橫飛，骨頭破裂的聲音夾雜在慘叫怒吼中顯得如此微弱，生命的消逝是如此的猛烈。然而當閃爍白光的奇蹟降臨到玩家身上的時候，這群惡奴軍統統傻眼了。

  然後又是一錘猛砸。

  「殺不死？砸成肉泥我就不信你不死！」

  趁著惡奴軍先鋒突襲吸引視線，其餘惡奴軍就在這時候，從林道兩旁里忽然竄了出來。因為前方戰況激烈，本來半圓形的防禦線慢慢就變成一字型，守衛兩旁的玩家根本耐不住心中的獸性，想衝上去用武器試試敵人的腦殼硬度。

  負責調度戰局的姜戈，命令玩家組成防禦態勢後，他自己也衝上去橫衝直撞——他根本沒想到守衛兩邊的玩家居然會不聽命令！

  因此當兩旁惡奴軍突襲的時候，法師團周圍幾乎是沒有任何保衛力量！

  「冰，水為之，而寒於水。」車路士冷冰冰吐出咒文，法師團周圍的大地忽然開始凝結冰霜，如鏡面光滑的冰面在三秒內形成，化為最為簡潔的阻礙。

  【法術·冰大地】！

  衝鋒的惡奴軍穿的鞋子自然不可能是溜冰鞋，踩在冰面上邊紛紛失去平衡，亂七八糟地摔到在地。有的惡奴軍馬上抽出腰間的飛斧，直接砸向法師團！

  車路士大手一揮，臉上微微滲出熱汗，七十二面方型冰盾旋轉包圍法師團，抵擋住惡奴軍的飛行道具。

  【法術·寒冰護盾·十二重疊加施法】！

  緊接著，光滑的冰面忽然冒出數百根如針尖般尖銳的冰刺，讓那些還在跟摩擦力頑強戰鬥的惡奴軍，好好感受到法師主義制度的優越性！手指、肉體、指甲、眼球、嘴巴……有些膽小的法師看了一下外面，瞬間嚇得臉色煞白，直接下線去把午飯吐出來了！

  【法術·寒冰地刺】！

  這些精神力枯竭的法師也不是只會在寒冰護盾里喊666的，他們多數都裝備手弩等遠程攻擊物品，現在外面有那麼多人形靶子，他們自然不會放過。

  還有的土豪法師，甚至拿出法師學院販賣，1金幣1顆的精神力恢復藥——炫邁！

  前文提過，木曜曾經服用綠劍口香糖，來恢復他消耗的精神力。不過綠劍口香糖的恢復強度太大，根本不是這群新晉法師所能承受，後來大光球便解析了木曜的綠劍口香糖，製造出效果弱化、價值也不高的精神力回復藥【炫邁】。

  但對於法師玩家而言，【炫邁】的精神力恢復效果，已經可以讓他們放法術放得根本停不下來！

  依靠車路士製造的地利優勢，法師團玩家慢慢將突襲的惡奴軍擊退。

  前方的近戰玩家也想沖回來為法師團解圍，但越來越多的惡奴軍已經衝破玩家的戰陣，就連牧師都開始出現傷亡。人數的差距讓玩家們處於劣勢，姜戈竭力搏殺，帶領玩家慢慢靠近法師團，龜縮成圓形陣勢，依靠牧師的能力苦苦支撐下去。

  「以冰寒之名，行肅殺之舉！」車路士吟誦咒文，雙手作盛杯狀高舉，掌心向天。這時候剛剛入夜，皎月的光芒無比熾烈，在月華之中，高空忽然出現強烈的寒霜風暴，其中的森寒殺意，讓所有惡奴軍身形一滯。

  【法術·寒霜風暴】！

  這個便是車路士成為魔網法師後，以他的精神力所能獲得的最強冰系法術！能夠冷卻一切生命溫度，大範圍毀滅生命的戰術級法術！

  忽然，旁邊一處高大的鐵冠樹上，一個漆黑的身影高高躍起。他的身影在空中猛地加速，雙手握持的長柄戰斧仿佛能斬碎月光，全覆蓋頭盔後方的紅色馬尾髮型在空中激盪，留下一道血般的軌跡。

  他的速度太快了——在無處借力的空中，車路士和其他人都看見他居然能以飛箭一般的速度越過冰面大地，一斧子斬碎兩面寒冰護盾，然後攻勢不減，來到車路士面前。

  他穿著一套獸面猙獰的盔甲，就像一隻站起來的野獸。車路士看見他頭盔下的雙眼閃爍著殺意和歡愉，光是這麼一看，已經讓他心神動盪。

  下一秒，車路士就被長柄戰斧完整地、由上到下地切成兩塊。戰斧順勢斬落地面，發出鏗鏘之音。

  他之前一直沒出現，當他一出現，就結束了戰鬥。

  邁當勞將戰斧橫掃一周，斬殺七名法師，然後看著剩下的法師們，頭盔下發出如同石頭摩擦的聲音：

  「死。」

  這句話既是對惡奴軍說，也是對法師們說。

  「卑鄙的人類使用惡毒的武器，令我身上沾滿難以言喻的臭液。我不得不退出戰場，尋找河流清洗。惡臭不僅降低我的戰鬥力，還讓我更容易被那些人類發現。唉，他們又是怎麼知道我躲在水坑下面的？」

  「在河流旁，我看見斑駁血跡。是野獸？我馬上否決自己的想法——血液里有長生天的味道，這是屬於我們戎族的榮耀。我以為是某位同胞受傷，便循著血跡追上去。」

  「然後我在河流下游，看見我們的目標之一——白狼。白狼正在和一個非常強大的人類戰鬥，那名人類非常強大，身體外蒙著一層戰氣紗衣，那是最強大的戰士長方能擁有的能力，我的理術根本無法傷害他。那人類拿著兩把銀質十字劍，在白狼身上劃出一道又一道傷口。」

  「我明白了，那些血跡是白狼的。但為什麼會有長生天的味道？」

  「在我到來的時候，戰鬥就已經經歷很長時間了。畢竟血跡從上游一直流到下游，說明他們的戰鬥場所幾經變換。在一次血腥的搏殺中，人類將十字劍插入白狼的身軀，而白狼的爪子也撕碎人類的戰氣紗衣，要將人類的心臟從肉體裡挖出來。」

  「那個人類忽然消失了。我沒寫錯，那個人類就在我眼前突然消失，就像典籍中的空間理術一樣不可思議。」

  「然後受傷的白狼就躺在地上休息，它連身上的劍刃都無法拔出。我這時候難以抑制心中的殺意，悄悄走上去，準備將這名長生天要格殺的目標，誅殺於此地。」

  「白狼抬起頭，我跟它的視線對上了。天啊，為什麼他是如此的美麗，為什麼他會淪落到這種境地？為什麼……我……」

  ——《字跡凌亂的戎國語字條》，某名玩家於霜降之月（10），在叢林裡發現。

  「您是偉大，永恆，唯一的主人，我將竭盡殘生，成就您的榮耀。」

  ——《異教徒的羊皮紙》，戎國人於冬夜之月（12），在叛亂的精靈部落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