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死亡不是藉口

  「真是稀客啊，帕格納。」泰帕爾端著茶,看著這位身穿漆黑衣袍，瘦骨嶙峋的主教大人光臨村長屋。他的黑色披肩上有五條銀鏈，代表他五品主教的身份。

  跟泰帕爾剛創造他出來的時候不一樣，帕格納現在變得陰暗，瘦削，看起來就像是克林克茲的兄弟。泰帕爾看著他，心裡若有所思——在死靈教派統轄的不死人族裡，帕格納擁有最高的奇蹟使用權限，因此他受生、死、魂三大本源的影響也是最大。

  不過因為泰帕爾是死靈法師的原因，他的奇蹟也是以死亡、靈魂的負能量本源為主，生命為輔。強烈的負能量刺激，導致帕格納現在像是住在某個重度霧霾輻射地區的瀕死人類一樣，然而在泰帕爾看來，帕格納體內的生命能量卻越加熾盛，甚至能自動吸收外在游離的生命能量。

  乾枯的身體,隱藏著巨大的生命，不僅令壽命延長，而且身體的韌性、抗性也增強到一個非人的地步，越來越接近泰帕爾猜想中的【不死族】了。

  （帕格納也快超凡了吧……）泰帕爾心想，（不知道超凡牧師能不能代替我製造玩家容器呢……）

  「村長,」帕格納恭敬說道：「我是來申請建造一個朝聖教堂的。」

  「朝聖教堂？」泰帕爾感覺這個名詞很耳熟。

  「教堂只是向普通民眾傳播信仰的場所，而朝聖教堂則是讓信徒嚮往朝拜的聖地。」帕格納說道：「現在教派信徒已經近十萬，許多遊魂修士上報，海內信徒們翹首而盼朝聖聖地的出現，這件事已經成為教派的工作重心,急需解決……」

  「得了得了，」許久沒跟帕格納聊天，泰帕爾也沒想到他現在居然一口官腔，「想去搞就去搞吧……你打算在哪裡建？」

  「格拉摩根城外，」帕格納說出一個泰帕爾意料之中的地方，「另外，我需要申請一份聖物，作為朝聖教堂的中心。」

  

  「聖物？」

  「朝聖，自然會信徒向聖物朝拜，希望獲得神靈眷顧的物品。」帕格納詫異說道：「不然怎麼叫朝聖教堂？」

  帕格納這麼一說，泰帕爾也想起來了。他曾經在布里坦尼亞路過公正之神的朝聖教堂，看見那裡信徒的隊伍能排出城外，據說教堂里有公正之神穿過的襪子，美其名為【聖布】。都市傳聞只要拜過【聖布】，女的肯定能生兒子，男的肯定能重振雄風，那時候泰帕爾還猜測【聖布】是不是恆定了【惡魔侵犯】和【狂暴術】。

  沒想到現在他也需要弄這麼一件玩意，讓信徒參拜啊。

  「村長，其實不需要怎麼強大的器具，」帕格納說道：「只要是你長期接觸的物品，都有資格成為聖物。這只是一個象徵，作為你的化身。」

  我的化身？泰帕爾若有所思，轉身走入臥室，緊接著他就拿一個黑色的盒子出來。那盒子神使奇特，通體磨砂黑，側面看是一個平行四邊形，兩邊45度斜著，看起來好像是三個平板疊在一起，充滿特殊的美感。

  「剛好這玩意我玩膩了……不過也玩了幾個月，就當做是聖物吧。」泰帕爾想了想，右手一拍，盒子表面開始結晶化。很快，一個黑色結晶構成的奇特器具出現在帕格納眼前。

  水晶黑的平行四邊形盒子，已經跟之前完全不同，璀璨，閃亮，美麗，帕格納情不自禁說道：「不愧是死靈聖物啊！」

  「請問，這件聖物叫什麼名字？」

  「名字？嗯……就叫聖皮埃斯四。」泰帕爾隨口說道，讓帕格納將黑色盒子帶走。泰帕爾沒想到，他隨手給出去的一台舊遊戲機，居然會成為提拉米蘇公國最珍貴的聖物。

  泰帕爾身體裡還有一絲【遊戲】神職，雖然他已經沒怎麼鑽研這個神職，只是弄了一個【遊戲術】讓玩家更好地與原住民相處，但是他平時玩遊戲機的時候，不自覺散發神力，讓遊戲機也染上了部分神職神力。

  那些參拜【聖皮埃斯四】的信徒，有十分之一機率會與聖物產生共鳴，回家之後會發現自己悲觀情緒大幅減少，做任何事都像是玩遊戲一樣輕鬆、快樂，人人高呼聖物有靈，於是提拉米蘇里的死靈教派信徒也越來越多。

  送走帕格納，泰帕爾便跟克林克茲說道：「我今晚不回來吃飯啦，你自己先吃……哦，沒啥。」他忘了克林克茲是吞吐日精月華的存在。

  正在看書的克林克茲眨眨眼睛，擺擺手，示意泰帕爾一路順風。

  泰帕爾一步踏去，跨越萬千空間，出現在席爾梅斯公國-近林城的上空。他這次來，是想看看玩家在席爾梅斯的狀況，正所謂百聞不如一見，大光球說的再多，泰帕爾還是需要看一眼。

  恰好，現在近林城，正在發生玩家與席爾梅斯士兵的械鬥。這座大森林邊緣的城鎮，正是玩家最好的躲藏地。

  「榮耀與你同在，榮耀絕不辜負，榮耀從不懈怠！」維德妮娜大聲讀出頌文，緊接著三輪白光、藍光、灰光同時籠罩她身邊的玩家。

  正是低級奇蹟五色強化里的【武裝色】、【迅雷色】、【崩山色】，分別強化攻擊力和防禦力、速度和霸體。數十名玩家得到強化，肌肉虬結，氣血噴張，紛紛大吼一聲，往堵在他們面前的席爾梅斯軍隊衝去！

  「讓開，讓我們離開啊！」

  「馬勒巴子，老子都躲著你們準備離開，你們居然還敢追殺過來？」

  「真當我們玩家好欺負啊？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

  面對散亂衝鋒的玩家們，堵在大陸上席爾梅斯軍官一揮手，二列長槍士兵出列，對準玩家們衝鋒而去。

  緊接著，兩邊房屋二層出現數十弓箭手，鋒銳的箭矢對準玩家，聽到命令便鬆開弓弦，箭雨蓋天而下！

  「咆哮吧，風之子！」法師玩家大吼一聲，自他的身體就爆發出強大的風壓，將射向玩家的箭矢全部吹飛。

  終於短兵交接，玩家紛紛怒吼，對席爾梅斯士兵使出自己的強大武技——

  「吃我一招星爆氣流斬！」

  「九頭龍斬！」

  「一之太刀！」

  大聲說一些聽起來很厲害的招式，也許能對敵人造成震懾效果，許多玩家對此深信不疑——或者就是想找機會來展現自己的中二。

  來席爾梅斯的玩家雖然不是一線或者二線玩家，但戰鬥等級也有二十左右，剎那間爆發出來的戰鬥力不容小覷。但席爾梅斯士兵有長槍優勢，交錯之間，居然傷亡相仿，不過悍不畏死的玩家也沖入士兵戰陣里，紅著眼開始混戰。

  泰帕爾看下去，發現許多玩家一開始還會顧及傷亡，但越戰鬥，手就越收不住，哪怕武器飛了，也會如同野獸一般用拳頭戰鬥。

  人的拳頭上有全身最硬的骨頭，若是用力得當，人可以一擊打進別人胸骨兩厘米。人的頭骨以50度角斜砸下去能輕易將別人的鼻軟骨擊進後鼻腔，人的手肘是全身最有力道的地方，側身反手肘就能輕易打碎別人的頸椎……

  現在，玩家們耳邊全是「叮咚，你獲得【近身格鬥術】的信息」「叮咚，你獲得【亂戰】的信息」「叮咚，你的敏捷+1」……

  這群沒有參加過戰爭的新玩家，在席爾梅斯這個小城鎮完成自己的蛻變。他們之前可能只是一個砍砍巨鼠、偶爾跟野獸搏鬥的小玩家，然而現在，他們已經學會奈瑟必備的戰鬥技能——

  本能。

  真正的戰鬥，沒有理性，沒有玩樂，而是依靠本能廝殺出一片天空。泰帕爾剝奪了玩家許多感覺，但唯獨將最重要的本能完全留下來。

  本能會在千分之一秒內，給你指示下一步該怎麼出手，用多大的力度；你的腎上腺會在你出手的前一秒完成衝程將激素迸發到你的每一塊肌肉，你的心臟能以每秒3下的速度讓血液集中在你的雙腿給你超好彈跳和極快的奔跑速度，你的腳踝也會凍結滑囊以免扭傷，不管你的視力如何，你會在一刻間集中於一點你的耳朵會有超乎常人的聽覺……你甚至能聽到你的手臂漲壁的聲音，以及拳骨和敵人臉孔碰撞的崩碎聲。

  泰帕爾知道，像這種戰鬥，席爾梅斯邊境的各個城鎮都正在上演。席爾梅斯公國在經過數天的驅逐後，決定派軍隊將隱藏在國境的死靈教派信徒進行人道主義勸告——送他們去見死靈主宰。

  沒有多少席爾梅斯人幫助玩家——經過先前的『溫和驅逐』，許多玩家冒出暴怒的一面，甚至大打出手，一下子將他們之前在普通席爾梅斯人的印象降到冰點。

  在沒有系統壓制的時候，玩家們面對強權的威逼，第一時間的反應就是：懟回去！

  這群生活在和平世界，嚮往民主，對封建社會不屑一顧，對落後的皇權制度更是視之螻蟻的玩家，怎麼可能乖乖聽話？還是聽一群一臉臭屁的『npc』的話？

  玩家一朝拔劍起，又是蒼生十年劫。

  於是乎，玩家們在席爾梅斯人眼中，從『熱於助人的冒險者』變成『搗亂的邪惡的死靈暴徒』。在普通人眼裡，跟統治階級反抗，簡直是愚蠢到極點的惡徒，是災禍的化身。

  不知不覺中，幾乎所有平民都認同貴族的說法，死靈教派的信徒果然是移動的天災，行走的瘟疫。不然，席爾梅斯的軍隊都不會這麼快得到玩家的信息，迅速集結開始驅逐。

  不到一分鐘，玩家們就陣亡過半，席爾梅斯的長槍部隊也快死傷殆盡，刀盾兵緊隨其後，開始進行殲滅作戰，逐步圍剿這群卑鄙的外鄉人。

  「醒來吧，逝去的靈魂。」維德妮娜大聲歌頌，使用奇蹟【不死人復甦】，但是這個奇蹟每名牧師每天使用次數有限，她能復活的玩家也只有幾個。

  這時候，穿黑色牧師服的山德魯站出來，大聲吟唱：

  「死靈主宰在此下令，死去的屍體，化為兇惡的惡犬吧！」

  在平民和席爾梅斯士兵那難以置信的眼神里，剛才死去的人類，無論是死靈教派信徒還是陣亡的士兵，都慢慢站起來。這群復活者的瞳孔呆滯，全身卻肌肉虬結，雙手化為爪狀，雙角微曲，如同隨時爆發的餓狼。

  【技能名稱：弱等亡靈徵召】

  【當前等級：】

  【熟練度：11/450】

  【類型：奇蹟】

  【補正：信仰b】

  【施放：每天僅能施放（2+2）次，每次施放消耗10功勳值。】

  【效果：你可以復活（3+4）名無智慧亡靈，亡靈生前必須是血肉生靈，受到徵召後自身會小幅度激發體內潛力，肉體戰鬥力會得到增強；亡靈只可生存15分鐘，過後會因為血肉崩壞而化為屍泥；亡靈戰鬥模式與野獸相仿，不會繼承生前的戰鬥技巧。】

  【4級奇蹟加成：可復活亡靈增加10名，但亡靈生存時間減少至3分鐘。】

  【備註：『死亡不是抗命的藉口。』——和路雪·哈根達斯】

  亡靈徵召術，相當於大光球通過泰帕爾的神力，在活屍上製造一個機械人系統，將所有【抬腳】、【揮手】、【抬起頭】的命令簡化，令普通牧師也可以進行指揮。

  徵召了17名亡靈，山德魯就感覺腦袋裡好像有十七個大喇叭在咆哮，一股睏倦感憑空出現。強忍著如此不適，山德魯指著對面的席爾梅斯軍隊，大喊道：

  「殺！」

  沒有任何猶豫，17名亡靈像瘋狗一樣沖了過去，身體敏捷地如同狐狸，機敏地避開士兵的大刀和長槍，貼近身體用手指硬生生將敵人的心臟挖出來！

  這群亡靈攻擊轉抓大動脈撕扯，雙手一划拉，就是滿天血花。面對這群『死者』的攻擊，席爾梅斯軍隊的士氣頓時崩潰了，所有人倒頭逃跑，丟盔棄甲。

  玩家們勝利了，然而他們得到的，是死傷大半，以及……席爾梅斯人的恐懼。

  「褻瀆死者的邪惡牧師！」

  「死了還能活過來的可怕生物！天啊，我還賣水給他！」

  「滾啊，離開這裡啊！」

  很快，兩旁的建築飛出各種飛行道具——石頭、木塊、磚塊、臭雞蛋，玩家們茫然地站在大路上，迎接這場勝利的洗禮。

  憋屈、憤怒油然而生，但玩家們卻不知道向誰宣洩這些莫名其妙的負面情緒。

  幸好，他們還有系統。

  「叮咚，任務已更新。」

  玩家們馬上鬆了口氣，轉身離開近林城，進入大森林，準備穿越森林回到亞爾斯蘭，再想辦法回提拉米蘇。

  讓系統通知玩家馬上撤退，利用他們對系統的下意識遵從，來壓制他們心中的憤懣，免得他們將刀劍對向普通平民。泰帕爾可不敢賭，這群自詡文明社會來的玩家，能否在一個不需要負責任的世界裡，是否還能保持他們心裡的良知，不向平民舉起屠刀。

  泰帕爾從來不會考驗自己人的人性，考驗人性永遠是愚蠢的行為，除非他想釣魚執法。既然大光球能夠承擔引導者的職責，那就讓玩家的行為不要脫離作為智慧生物的底線。

  「這弄得，結成死仇了。」泰帕爾嘆了口氣，「我記得死靈教派和席爾梅斯無冤無仇啊。」

  「據數據分析，席爾梅斯和死靈教派之間的敵對，是因為一名名為『先知三眼』的木精靈挑撥。」大光球說道，「這名木精靈疑似有預言系法術，多次幫助席爾梅斯避開災害，利用天時。」

  「先知三眼？有點耳熟的詞語……」泰帕爾微微沉思，馬上就想起來，「是日月王朝的一個特殊法師體系！」

  「但他們怎麼忽然跟我們教派有仇呢？……算了，回去讓木曜跟西米露侯爵、提拉米蘇公爵商量一下吧。」

  「就問他們，想不想瓜分了席爾梅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