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不需要女裝正太

  「親愛的西帝斯，親愛的西帝斯……」

  弦月若隱若現,淅淅瀝瀝的大雨將天空和大地連接起來，雨聲掩蓋了黑暗裡的一切。席爾梅斯的邊境小鎮，匹薩旅館的二樓房間裡，某位男童的聲音也被雨聲所掩蓋。

  粗糙麻布編織的窗簾遮住長方形的窗簾，狹窄的房間裡被十二根蠟燭的燭光填滿。十二根蠟燭圍成一個圓形，中央放著一顆心臟，一塊肉。而一個小男孩正跪在肉和心前面，嘴裡喃喃低語：

  「親愛的西帝斯，親愛的西帝斯，您所鍾愛的世人正在呼喚你的寵愛。

  親愛的西帝斯，親愛的西帝斯，請將殺戮降臨到先知三眼的頭上。

  親愛的西帝斯，親愛的西帝斯，我願意穿上女裝和貓耳，只為求得您的一瞥。

  親愛的西帝斯,親愛的西帝斯，請將您的寵愛注入我的體內，將憤怒加注在先知三眼頭上。

  親愛的西帝斯，親愛的西帝斯，請派出三頭六臂的刺客,行使您至高無上的死亡職責……」

  「停！」

  男孩驚喜地抬起頭，看見陰影里走出一個一身黑色禮衣的高大人影。他戴著一頂寬頂黑色圓帽，修長的黑髮落到藍色披肩上，黑色禮衣被銀色長結扣著，戴著白手套的手拄著一個銀色拐杖,看起來像是去郊遊的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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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的臉孔模糊不清，男孩看過去，一時覺得是滿臉老人斑的滄桑老人，一時覺得是充滿微笑的年輕人，一時覺得是充滿哲學氣息的肌肉大漢。

  「你終於來了！」那男孩壓抑不住自己興奮的心情，低聲叫道：「我進行這個儀式進行了五晚，終於把你召喚來了！」

  「黑暗兄弟會的刺客！連村口賣菜的禿頭老闆都在傳頌你們的威名！」

  （這可不值得高興。）刺客搖搖頭，看了一眼男孩用來召喚他們的祭品，臉色越加難看起來。

  「我記得召喚儀式是需要六根蠟燭，然後在地上畫一個六芒星陣……算了，十二根就十二根了，但儀式說明是需要人心和人肉，你找來一顆發黑的豬心和滲血的牛肉肋排，這也太敷衍了吧！」

  更讓刺客氣憤的是，偵查術得出這塊牛肉肋排還是一塊病牛身上的肋排，吃了反而會獲得一個【腹瀉】的debuff。

  那男孩明顯愣了愣，怯生生說道：「我哪裡弄得到人心和人肉啊……」

  對於一個小孩子而言，這些祭品的確比較麻煩，所以刺客也是輕輕揭過，接著說道：「那你剛才說的那些話，誰教的？」

  「酒館裡傳聞，若是要召喚你們黑暗兄弟會的刺客，就得在午夜吟誦這段咒語。」男孩低聲說道：「這段咒語我背了很多次，特意找老酒鬼西里爾問了好多次了……」

  「但西帝斯可不會喜歡女裝正太啊！」刺客仰天長嘆：「原文明明是『我願奉獻靈魂和未來，只為求得您的一瞥』，而不是什么女裝啊！」

  「而且三頭六臂的刺客是怎麼回事？原文是『行走在刀鋒上的陰影刺客』啊！」

  不過刺客大致也想得出來，刺客召喚儀式的具體細節在市井傳聞里會逐漸變形，甚至被平民附加自己的情感色彩，加油添醋。沒聽到西帝斯的刺客都是菊花能夠噴射毒液的怪獸，已經算是老酒鬼嘴下留情了。

  看著面前這個明顯受過苦頭，身上多有擦傷的小男孩，刺客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按照正常辦事方式，冷冷問道：「目標是誰？」

  「先知三眼！」說起仇人，男孩明顯振奮起來，他走到離刺客只有一臂距離的地方，攥緊雙拳說道：「就是那個木精靈，那個活該被磨盤碾碎、被野豬啃食、全身每個洞都鑽滿蟑螂、永生永世生活在下水道的罪人……」

  刺客聽男孩的咒罵聽得身體一顫，那男孩接著說道：「就是那個木精靈，他慫恿席爾梅斯大公鎮壓尊堡，害得我爺爺、我爸爸、我所有的親人都死了，我的家也沒了，尊堡也被燒成廢墟，我什麼都沒了……」

  「殺死他，一定要殺死他……我願意付出一切，我都要殺死他！」那男孩已經有些歇斯底里了，而他也的確如他所說的那樣——進行惡魔般的儀式，召喚陰影的刺客，這本身就是一個極其瘋狂並且危險的舉動。

  刺客心生憐憫，問道：「你是尊堡伯爵的親人？」

  伯爵的子孫向奸臣復仇，在國君面前重拾榮譽，好熟悉的劇本啊，刺客心想。

  「我是尊堡伯爵的馬夫的二兒子，」男孩的回答出乎刺客的意料，「伯爵大人全家都是敵軍的搜尋對象，怎麼可能活下來？他們還派法師來，用邪惡的法術追蹤伯爵的子嗣，尊堡伯爵的家族已經徹底滅亡了。」

  那個法術刺客聽過，【血脈追尋】，霍爾沃茨法師學院有售，號稱能夠讓千萬家庭破碎的法術。

  「那你……」

  「怎麼，馬夫的兒子就不能報仇嗎？」男孩反問道：「我也聽過別人講的傳奇故事，向邪惡奸臣復仇的王子，斬殺惡龍的劍皇之子，拯救世人的女神化身……那麼，難道馬夫的兒子就不能有怨恨嗎？難道馬夫的兒子就不能報仇嗎？」

  刺客聳聳肩，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冷靜，我不是你的仇人。」

  激動的男孩平靜下來，然後帶著希冀的眼神看著刺客，「那尊敬的黑暗兄弟會刺客，能接下這份委託嗎？」

  刺客問道：「你出得起什麼價錢？」

  男孩神色一滯，低聲說道：「我，我只是馬夫的兒子……尊堡混亂的時候，我拿了一點東西。」他連忙從口袋掏出一塊金子，「這些天我要隱藏自己，都不敢出去幹活……我只剩下這麼多了。」

  這種情況刺客遇見很多，一般而言會相信黑暗兄弟會的人，多數都是沒什麼錢的星斗小民。在這種時候，就看系統願不願意發布任務了，如果系統不發布任務的話，刺客也只能說聲抱歉了。

  酬勞和勞動不成正比，目標還是深得大公信任的木精靈，要完成暗殺恐怕得花費一個多月，他可沒這麼多美國時間。

  【叮咚……】

  等待許久，心裡頗為緊張的男孩終於聽到如同天籟的聲音：「黑暗兄弟會，將會完成你的委託。」

  ——

  「爐火之月快要過去了……」看著天上的月亮，先知三眼將手上的酒杯放下，視線落到大街上。

  站在城堡塔樓上，先知三眼可以看見負責宵禁的巡邏士兵高舉火把，卡文城裡一片寂靜，卻又充滿肅穆。這座險些被沉默風蝕攻破的席爾梅斯首都，現在已經恢復生氣，損毀的建築被重建，損耗的士兵也重新徵召。

  席爾梅斯大公痛定思錯，決定減少宮廷支出，增加農兵，提高飲食水平，加強訓練，讓席爾梅斯軍隊的戰鬥力逐漸上升。

  「是時候看一看下一周的命運了……」

  先知三眼轉過頭，看向屋子唯一一處能夠接引月光的台子，上面放著一具精密複雜的奇怪圓形儀器。星月光芒經過窗戶射入，落到儀器之規，經過數重折射，光芒散成紫色的朦朧面紗，包裹著這個奇特的儀器。

  這就是他們占星師一系所用的預言道具，星象儀。

  先知三眼走過去，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七八個術式，然後雙手接觸星象儀的紫色面紗，嘴裡低聲呢喃：

  「我們要美麗的生命不斷繁息，美的玫瑰才永不消亡；成熟的東西都不免要謝世，優美的子孫就應當來繼承芬芳；但是你跟你明亮的眼睛結了親，把自身當柴燒，燒出了眼睛的光彩……」

  「溫柔的怪物啊，用吝嗇浪費了全部；可憐這世界吧，世界應得的東西，別讓你和墳墓吞吃到一無所遺！」

  先知三眼感覺心裡湧出忽然一股衝動，直接將他的施法打斷，精神反噬令他鼻孔流血，連連倒退，癱在地上。

  （心血來潮……）先知三眼喘息著，呵著氣想道：（命運在給予我指引，群星打斷了我的預言，將更重要的事情告訴我。）

  （有神靈，對我動了殺機。）

  先知三眼沒有懷疑這次占星的結果——群星里既有神靈的神國，也有沿著命運軌道移動的命星，神靈的【主觀】和命星的【客觀】交織，便成為占星術最為可靠的預測來源。

  （是東邊的教派吧……）先知三眼勉強站起來，走到工作桌上，攤開東方三國的地圖，（能夠聆聽一切聲音的偵查手段果然厲害……哪怕他們沒聽見我訴諸於口的陰謀，但我最近雷厲風行，引起他們的敵意也在所難免。）

  那麼，他們會如何對付自己？先知三眼回憶剛才的心血來潮感覺，突兀、尖銳、僅有一瞬。

  是刺客。

  若有所思的先知三眼拿起一份名單，如果有黑暗兄弟會看見這份名單上的姓名，一定會感到熟悉。

  （這些天東方三國死去的貴族裡，多數都是平時劣跡斑斑的『傳統貴族』，應該都是最近聲名乍起的【黑暗兄弟會】動的手。）先知三眼坐在軟椅上，長長呼出一口氣，褐色的頭髮微不可查地掉了一縷。

  （受害人才有資格召喚刺客……啊，看來是尊堡的倖存者。）先知三眼揉了揉太陽穴，（斬草要除根啊……）

  撲稜稜——

  外面忽然傳出翅膀撲騰的聲音，先知三眼楞了一下，旋即喜色上臉，走近窗戶，看見一隻大雕在外面盤旋。那大雕一個俯衝，將一卷捲軸拋進塔樓里。

  石精靈最喜愛馴養的鳥類——風月雕，送信、殺敵、甚至成為坐騎，對石精靈而言都是不錯的選擇。

  翻開捲軸，是先知三眼最熟悉的密文，他只看了兩眼就知道密文的關鍵字，然後迅速解開密文的內容。

  一分鐘後，先知三眼壓抑不住自己的笑聲，在塔樓上哈哈笑道：

  「我現在，就只欠一個機會了……」

  與此同時，坐在大地上的少年戎主，抬頭望天，只見弦月高懸，在高天神城的四面石牆內的他，如同看一面籠中月。

  或者說，是弦月在看他這個籠中人？

  「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少年戎主對跪在他面前的戎族理術師們說道：「長生天原諒你們了。」

  戎帥、風行者、火辰舞、土霸歌等人鬆了口氣。

  「而且，他還願意嘉獎你們。」少年戎主輕輕一點，這群戎族理術師忽然感覺身體一哆嗦，直接整個人就失去了力氣。

  他們即將昏睡之際，聽見戎主的聲音：「好好享受吧，當你們醒來的時候，將能分享我的神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