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做光頭真TM有前途

  看著頭上的鋪天蓋地的金光罩，貧老道抱著小光頭站在城主府院子裡看著,一老一小像是天倫之樂的爺孫。歇息了一段時間，他們總算恢復行動能力。

  「有你們七層浮屠的影子。」貧老道點評道。

  「有神無形。」那小光頭聲音稚嫩，說話時像是裝成老聲老氣，臉目嚴肅得令人感到可愛，「流轉不息，也有你們周天星辰大陣的影子。」

  「而且有一分力量順著山壁落入城中大地，滋養土地養育生靈，倒是有天意四象的意境，可謂天地仁政。」

  幸好城主府沒幾個玩家，侍應基本都是開啟【自由模板】的年輕村民，不然就憑這一老一小的對話，玩家們肯定給他們打上【重要npc】標籤，然後死纏爛磨要任務要功法要經驗。

  

  雖然一般來說，玩家導師遇見這種噁心玩家都是直接打死讓他重生算了，或者直接威脅他以後學技能費用加倍,不過也會有玩家導師心軟，還真的打包大禮品送出去了。例如格拉摩根武館的高尼茨，玩家們不知哪裡得知他喜歡貓，就找到幾隻沒被魔潮影響的野貓，居然真的從高尼茨手上買到跳樓價的武技。

  忽然,一老一小猛地回頭，看見無界狀態的泰帕爾在他們身後。貧老道說道：「無界閣下，看來戎族大軍對你們而言，倒不會構成威脅，是老道我多慮了。」

  （他們怎麼知道戎族大軍被坑了？難道是通過地震？）

  泰帕爾笑而不答,反問道：「你們怎麼知道我在你們後面的？」

  他剛才可是直接瞬移到兩人身後，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們怎麼發現？泰帕爾剛才已經收斂氣息，哪怕他不會【氣息隱藏】等高端方法，但他可是神靈啊！

  東大陸的力量體系，果然有獨到之處！

  「額，因為你站在東面，太陽剛剛從東面升起，你的影子被拖得很長，我們都看見了……」貧老道瞥了泰帕爾一眼，說道：「有事嗎？」

  泰帕爾有些尷尬，點點頭，轉身走回客廳。侍應走上前問道：「要通知城主大人和總管大人嗎？」

  「不必，我跟他們聊聊天而已。」泰帕爾隨意找到個位置坐下，忽然問道：「兩位，像不夜城這樣的陣法，在你們禮國很常見嗎？」

  東大陸和西大陸之間發展迥異，衍生出來的力量體系相仿而不同。至少泰帕爾在西大陸，還沒見過光是用以建築設計就能施放防禦罩、長明不暗的神奇建築，甚至與之相反，靠各種法術和奇蹟疊加而建造的強力要塞在西大陸倒是層出不窮。

  最著名的通天之塔——白金塔，就是每塊轉頭都刻著五個以上術式，依靠數百年來近萬名法師無數法術疊加的法師堡壘，擁有上天、入地、渡海等不可思議的功效。

  面對泰帕爾的詢問，貧老道點頭，小光頭搖頭。泰帕爾微微一怔，笑道：「難道我問到一個機密問題？」

  「不是，」貧老道撫了撫他那灰中帶黑的鬍鬚，意圖造出仙風道骨的風範，然而看起來更像是格拉摩根負責掃地的老大爺，「只是度他久坐禪定，罕觀世間，而我遊戲風塵，遍歷冷暖，導致我們對陣法的觀點不一樣。」

  小光頭也不說話，只是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好奇地看著貧老道。

  「在我們禮國，玄術是根植於土壤和空氣中，無處不在的力量。」貧老道說道：「井水是通過觀水玄術挖掘，淨化，因此額外乾淨和清甜；大型建築也需要先用望氣玄術進行觀察，確定建造風格，門窗流向，各區域的用途。」

  「禮國四京八都二十八府，郡縣無數，皆是依照遠古時代火祖設計的大地陣圖進行建造。」

  「小至一家一戶，大至一城一國，皆是處處滲透著玄術的力量。度恐怕以為只有寺廟、道門、書院、懸鏡司這種將山水流向發揮到極致才稱得上陣法吧。」

  小光頭嚴肅地點點頭：「是老衲著相了。」

  泰帕爾眨眨眼睛，問道：「那你們兩個是玄術師嗎？我看這位小光頭之前穿著一件大袍子，難道他之前不是小孩子？」

  「老衲和貧都算是玄術師。」小光頭說道：「玄術只是一個統合性的名字，事實上現在我們的修煉法門已經與玄術相去甚遠，萬年來各位天才艷艷的先人前輩在各個領域推陳出新，早已並非『玄』字可以概括。」

  面對是救他們性命的不知名強者，度和貧沒有吝嗇他們的知識。而且現在外面的威脅已經逼退，他們心裡也鬆了口氣，便對泰帕爾暢所欲言：

  「老衲所用的玄術，名為『枯木禪』，」小光頭說出這功法名字的時候，是用禮國話說的，泰帕爾完全聽不懂，「修煉到『天上人』階段，便可產生天人相生，長生不死等不可思議的能力。」

  「老衲本是禪主門下修士之一，掛單于釋業寺，痴長五百又四十三年，苦修『枯木禪』五百又三十三載。」小光頭說自己活了五百多年時，門外有一個侍應路過，聽見小光頭的話語不禁挑眉，明顯是當成小孩痴語。

  泰帕爾自然是相信的——大光球已經將之前玩家遇見白衣光頭的事情告訴他，兩相印證之下，說明小光頭就是白衣光頭了。

  「『枯木禪』修的是身如松，心入地，一切皆空，寂滅輪迴，修得是天地真理，而老衲返老還童的異象，則是『枯木禪』的另一奇用，」小光頭聲音低沉。

  「『枯木禪』的修士，皆是外表枯槁，但生命力源源不斷，依靠無上天地偉力保留自身，達到『生死往復』，領悟『天地寂滅』之理。」

  泰帕爾微微點頭，心中卻是略有感悟。不等他細細品嘗這瞬間的靈感，小光頭繼續說道：「而返老還童，則是將身體內的生命力大幅度提取，與天地之力共鳴，不僅令身體恢復到鼎盛狀態，甚至暫時會獲得『金剛』之力！」

  雖然不知道什麼事金剛之力，但小光頭幾乎是單槍匹馬將整個戎國挑了，可見不會垃圾到哪裡去。然而泰帕爾看了看現在手無縛雞之力，連撒尿都要人扶的小光頭，有點疑惑地說道：「但小……老大爺你現在……」

  泰帕爾差點忘了小光頭比他大五百多歲。

  「返老還童，是『枯木禪』的異象。」小光頭眉頭微皺，看起來十分可愛，「雖然可以暫時獲得鎮壓一切邪魔的金剛之力，但對修士而言，這是一場『衰老』。老衲在這個過程里外表會越來越年輕，力量也會越來越強大，然而記憶力、反應和思維都會加速衰退。」

  「當老衲直面戎主的時候，老衲已經忘記了一切，只記得自己要以金剛鎮邪魔。」小光頭眉頭漸舒，一臉『看破紅塵』的神情：「現在，『枯木禪』已破，老衲我功力盡失，重返紅塵……」

  泰帕爾在旁邊則是眉毛顫動。活了五百多年，有了幾個月無敵的人生，然後又變回兒童重新來過，真正的長生不老！在禮國做光頭就能這麼爽嗎！？

  仿佛看見泰帕爾所想，小光頭又補充道：「返老還童對肉體是一次不可逆的洗髓易經過程，老衲未曾聽過有修士可以兩次『返老還童』，絕大多數修士甚至在第一次『返老還童』就會因為身體無法經受洗髓易經，身體爆裂而亡。」

  「但是如果能熬過『返老還童』，就能獲得諸多好處。」一旁的貧老道說道：「度你現在已經是『無漏之軀』，無論是進行何種修行都是一日千里的進度。」

  「比起貧老你的『玲瓏道法』，老衲這等微末伎倆又算是什麼。」小光頭微微點頭，說道：「這次，尚未感謝貧老你的救援，老衲在此拜謝。」

  「哈哈，老道的玲瓏九十九法可沒你那舉手頂天腳鎮大地的金剛之力豪邁。」

  「玲瓏九十九法包羅萬象，無所不用，無所不合，又豈是……」

  看著這一老一小開始商業互吹，泰帕爾趕緊打斷他們，問道：「等等，為什麼老大爺你要冒著生命危險返老還童，也要來戎國誅殺戎主？」

  這個問題，貧老道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低頭看著小光頭，說道：「度，老道也是進行梅花易算才發現你居然孤身入戎，才拋下我那座爛道觀，千里迢迢趕過來。如果不是老道我心血來潮，可能你現在已經死在高天神城了……」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聽著貧老道的問題，小光頭一時沉默了。過了良久，侍應過來問要不要吃午飯的時候，他才開口說道：「我怕死。」

  「啊？」泰帕爾側過頭，這個回答出自一個孤膽光頭英雄口中，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老衲於安康二十三年出生在康州城外的農民家庭，啟蒙之齡就遇到恩師，到方寸山進行修行。這一修，便是五百三十三載，僅在四百二十歲下山一次，適逢禮、蠱、戎三國大戰，趕赴邊境，抵禦國難。」

  「一生苦修枯木，參透無數經綸典籍，卻參不透生死二字。」小光頭淡淡說道：「在萬物復甦之節，老衲忽覺大限將至，便知天數已到，枯木終有化朽之時。」

  「返老還童，便成為老衲的唯一選擇……然而，此過程為萬劫不復，九死一生，老衲隻身片影，死不足惜。只是禮國養我育我，方寸山於我恩重如山，禪主、太上天指引我的道路，老衲怎可不思報答，便踏上生死之旅？」

  「戎國對禮國向來敵意不減，十五年前更是掀起邊境戰爭，近年來也是戰禍不斷。老衲便下山向戎，藉助金剛之力，鎮壓異族，誅滅戎主。若返老還童失敗，便成為戎國里的土堆，但也向戎國表明我禮國並非可欺之輩！」

  「但你成功了。」貧老道冷不丁說道：「你就沒想過你成功活下來，要怎麼離開戎國嗎？」

  小光頭笑著搖了搖頭，他雖然說自己怕死，卻不曾給自己留一條生路。

  泰帕爾聽得撓了撓頭，又問道：「那……禮國沒有武者嗎？」

  「武者？你說武士嗎，那自然是有的。」貧老道說：「度他就是一名佛門武士，哪怕沒有金剛之力，他也是一名可以斷金破石的強大武士。」

  「嗯？他不是玄術師嗎？」泰帕爾眨了眨眼睛。

  「無界閣下你好像誤會了什麼，」貧老道說：「在禮國，武士和玄術師其實並無界限。意念為性，肉體為命，修性不修命，如同無根之萍；修命不修性，如無主之劍。在禮國，絕大多數修士都是性命雙修，道門、佛門也是如此。只不過有的偏重心性法門，有的偏重體命之道罷了。」

  泰帕爾哦了一聲，忽然心中響起大光球的聲音，得知現在戰場的情況。

  經過兩個小時的圍剿，玩家們幾乎將還沒掉進坑裡的精靈和戎族人殲滅，偶有落單就會有如狼似虎的玩家圍過去。倒是坑裡還活著的精靈軍隊，被擅長土部理術的戎族人製造出通道，悄悄離開了。

  他們也看出來，大軍潰敗的戎族大軍，根本不可能是這群卑鄙的人類的對手，更何況高台上還有數名強大的玄術師。

  大光球也沒有徹底斷絕戎族大軍的後路，而是任由他們離去。泰帕爾明白大光球的意圖——它想為玩家製造一個新的練級場所和任務地點。

  經此一役，戎族人對各族精靈威信大減，控制力也不如以前，必定導致精靈對戎族人陽奉陰違。對玩家而言，有什麼比一個權力混亂、群雄割據的地圖，更適合他們的打砸搶燒呢？

  泰帕爾心思一轉，忽然嘆了口氣。一老一小見恩人唉聲嘆氣，便問道：「戎族人不是被逼退了嗎？無界閣下還有何煩憂？」

  「非也。」泰帕爾搖搖頭：「嗯，我剛才得到消息，戎族人的理術果然非同凡響，他們的軍隊已經趁機逃跑，未來可能捲土重來。」

  「這……」貧老道眨眨眼睛，「那老道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

  （就是這句話！）泰帕爾馬上說道：「我們的冒險者實力微弱，希望可以得到兩位老前輩的指點。貧老和度老現在身受重傷，不如在不夜城花一段時間療傷，順便給予我們這些被困在戎國的人族一些幫助吧？」

  貧老道和小光頭馬上就答應下來，泰帕爾大喜過望，便告辭離開，開始準備新職業事宜。

  等泰帕爾離開，貧老道呼出一口長氣，沒有壓低聲音，直接說道：「來的時候老道觀察過，那些冒險者實力不弱，看來另有修煉之法，那無界閣下為何還需要我們的修煉法門呢？」

  泰帕爾的嘆氣和話語實在太明顯了，貧老道和小光頭的幾百年歲月也不是白活的，就算是一條鹹魚活了幾百年，也活成一個老油條了，怎麼看不出泰帕爾故意下套？但他們既然受人照顧和救助，自然要進行報答，便順著泰帕爾的話頭說下去。

  「無妨，將禪主的教義傳達到戎國的荒蠻之地，老衲義不容辭。」小光頭淡淡說道：「超度的事情，老衲做得多了，倒是度人向佛之事做得太少。」

  回到村長屋，準備編寫新職業的泰帕爾一邊想職業名稱叫啥好，一邊喊道：「克林克茲，我回來啦！」

  然而，那個將飯菜端到飯桌的小骷髏卻沒出現。

  泰帕爾想了想，去了酒館吃飯。

  陳烈、小龍和其他村民看見村長出現，便過來一起吃飯。酒館雖然飯菜一般，但人聲鼎沸，笑聲不斷，泰帕爾臉色也一直掛著笑容。

  吃完飯回到家，泰帕爾坐在客廳好一會兒，最後嘆了口氣——真的是嘆氣。

  「不習慣跟活人一起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