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 章錯的不是我，是世界

  史歌世界觀破碎了三次。

  很久很久以前，追溯到史歌剛剛死去（地球史歌死去）,然後在奈瑟里被泰帕爾復活的時候，他的世界觀就破碎了。

  人原來可以死而復活，還可以進入遊戲世界，我大天朝的科學技術世界第一！是的，那時候史歌潛意識裡以為泰帕爾是一個設定好的遊戲形象，負責接引他進入遊戲世界的重要npc罷了。不過npc太真實，史歌也迅速接受了這個設定。

  泰帕爾對史歌說，你要負責教導玩家武技。那時候史歌很單純，以為自己像某位動畫男主角一樣，先死了一次，然後就可以開始自己偉大的後宮……冒險之旅。

  然後他發現，自己真的被當成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的十大傑出員工，而且還沒什麼工資。除了拉屎還有紙讓他感受到文明的美好，史歌深刻感受到古代的生活真的可以陶冶情操——因為除了情操，你也沒什麼可以陶冶的。

  特別對於史歌這種只有左貴妃和右貴妃的單身漢而言,每個晚上他都要演練一遍系統給予的武技，用盡力氣才能睡著——雖然每天早起依然一柱擎天。

  史歌馬上意識到自己不是所謂的主角，主角的師傅倒還有點可能。工作兩個多月後——正確來說，是史歌被夜族三先鋒打死之後，史歌再一次思考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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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劫之墟的經歷,給予史歌蛻變的同時，也讓他發現這個世界，並不是一個【遊戲世界】就可以概括。他史歌，並非以一串無聊冗長的代碼存在於此，他的大腦也不是被在地球某處被數百根管子插著。

  他是活生生的,就像離開水的魚，在蛛網的蝴蝶，會為了生命而拼命掙扎，而史歌從永劫之墟歸來，在地下室睜開眼睛，他甚至能感受到靈魂深處的皺褶在發出雀躍的歡呼。

  這時候，史歌認為這個世界是完全真實的，他並非因為【某種醫學實驗】【自身陷入精神病】等自然科學可以解釋的原因而進入奈瑟，重獲新生。

  他，真的是穿越了。然後他的世界觀再次破碎了。

  而現在，史歌看著面前這一道一僧，他的世界觀再次破碎了。

  「異世界為什麼還有和尚和道士？無量天尊和如來佛祖發展業務發展到這裡了嗎？以後還會不會有青雲門、光明教廷之類的奇怪組織？法師第一槓把子叫伏地魔還是甘道夫？」

  「等等，這個世界有法術和武技就已經很奇怪了。法術和武技只是我們幻想作品裡所出現的臆想，根本毫無邏輯根據可言，為什麼這個世界就偏偏發展出這種力量？而且許多法術跟我們幻想作品裡的法術又這麼相似？這只是巧合嗎？」

  「等等，如果這是個真實世界，為什麼偏偏會出現人類？」史歌重拾他的社會科學知識：「按照米勒實驗，生命起源是基於有機物的出現，有機物小分子生成生物大分子，然後逐漸演變城原始生命，而這種事並非會發生在每個宜居星球……哪怕假設奈瑟就是會出現生命，憑什麼會出現人類？」

  「哪怕會出現陸地動物，哪怕出現哺乳動物，就一定會猿猴嗎？而且猴子進化成人類也花了數百萬時間，經過無數次巧合地篩選，才進化成人類的雛形……出現智慧生物已經是概率很低的一件事，而這種智慧生物還酷似人類，這可能嗎？這概率，就像是我每打一次噴嚏然後富堅老賊就畫出一頁原稿一樣低。」

  「這個世界，太不合情理，不合道理，也不合邏輯……這個世界，是真的嗎？」

  「我錯了，還是這個世界錯了？」

  泰帕爾斷然想不到史歌在這短短數秒內，腦海里居然划過如此多的想法。不過，當史歌問出這個「你認不認識喬達摩·悉達多這個人」的時候，泰帕爾也升起好奇心。

  與史歌不同，之前看過《雙子座紀事》的泰帕爾，認為人類是從外位面移民到奈瑟的外來者。

  其實在大光球找到泰帕爾的時候，泰帕爾發現另外一個位面里的蔚藍星球上，生活著一群跟人類極其相似的生物，他也是有些驚訝的——不過當他發現這群人類的起源只能追溯到幾萬年之前，便放下心來。

  四個觀察紀加起來都不止十萬年，地球人類歷史如此短暫，肯定不是奈瑟人類的祖宗。泰帕爾下意識就認為地球人類是跟奈瑟人類同源異域的物種，也沒繼續深究。

  不過在數個月的了解後，泰帕爾發現地球人類某方面的社科發展與奈瑟人類也有相同之處，也有讓他驚訝的地方——例如居然可以在沒有任何【神跡】的情況下，硬生生發展出各個宗教，泰帕爾可是相當佩服。

  哪怕因為礦物質和材料不同，但奈瑟西大陸依然點出【火藥】【大炮】【鐵路】【蒸汽技術】等科技樹，幾乎是地球人類科學發展的翻版。

  同時，也有一些相似的地方讓泰帕爾暗暗感覺奇怪——比如面前的道人和僧人。泰帕爾自然知道地球東亞地區出現道士和和尚，其職業特性與道人和僧人是極為相似的。

  學術發展出現相似可以理解，畢竟都是人類，思維模式走向一致是可能的。但道人、僧人、道士、和尚都是宗教衍生的特殊職業，除非是【教義】相同，否則哪會這麼巧？

  這件事泰帕爾也想不懂，便十分好奇地看著貧老道的回答。旁邊的帕吉聽見今晚不會出現戰爭就送了口氣，看見他們幾個討論一些他不懂的事情，帕吉於是就悄悄離開，開始進行戰爭儲備。

  貧老道聽見『喬達摩·悉達多』這個人名也是愣了一下，不過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咀嚼半分，沉吟片刻，才緩緩說道：「老道回憶過去讀過的三百經典，數千名士，千載風流人物，皆無人的姓名與城主所言的姓名相似。」

  史歌沒有放棄，繼續問道：「請問禪主的名諱為？」雖然感覺詢問神靈的名字是一件很得罪人並且失禮的事，不過史歌為了重塑自己的世界觀，也顧不得這些旁枝末節了。

  貧老道笑了：「傳聞禪主出生時，步步生蓮，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長大後捨棄父母之名，遊歷山河，仰觀天地之大，俯察品類之盛，親受悲歡離合，品嘗生老病死，獲得太上天的天啟，成為法主之一，自取法號『禪』，意指因緣使然，輪迴變化，無有先後，無有始終，不同時空，不同體態，終是其宗。所以你問我禪主叫什麼名字，老道也只能說，禪主就是禪主。」

  （注意，貧老道的『禪』，不是真的說這個詞跟中文『禪』一模一樣，而是史歌和泰帕爾通過貧老道的解釋，將他的話語裡的意思翻譯成自己可以理解的語言。所以不要吐槽為什麼中文是異世界通用語……）

  貧老道的回答顯然無法讓泰帕爾和史歌滿意，不過再詢問禪主的信息，恐怕也只會加深疑惑，讓真相前的濃霧越加沉重。

  「太上天？」泰帕爾敏銳察覺到這個名詞，便問道：「禪主跟太上天是什麼關係？」

  泰帕爾曾經從雲望舒、夜神的對話里聽說過太上天這個名詞，但是卻不甚了解，如今有機會，他也想認識一下東大陸的強大神明。

  「太上天是萬法之主，也是禮國的法主之首。諸法無常，唯天亘在。」貧老道說道：「禪主是太上天最倚重的法主之一，也是禮國三大法主之一。禮國三大法主分別為昊主、仁主、禪主，老道便是昊主麾下的修士。除去三大法主，還有許多聲名不顯但默默支撐禮國的法主，如兵主、農主、律主、陰陽主等等……」

  貧老道將東大陸的神系信息娓娓道來，泰帕爾和史歌聽得甚是入迷，然而老道話鋒一轉：「與禮國太上天相對，戎國的諸信歸途，便是長生天。」

  泰帕爾這時候才想起不夜城不遠處就有一批默默窺視的大軍，連忙問道：「這長生天又是具有什麼威能？」

  「不知，」貧老道搖搖頭：「戎國自古以來便掠奪禮國土地，廝殺禮國臣民，從來不願意進行洽談，長生天也布下結界阻止禮國探查，我們所知也不多。」

  「然而，與禮國法主選拔修士賜予祝福不同，長生天將名為『理術』的力量賜予給一部分人類，代長生天行殺戮之事。這群人類的首領便名為戎主，他是『理術』的載體，只有他存在，『理術』才會生效；而其他人類則長出雙角，接收戎主的力量。」

  史歌瞪大眼睛：「那群長角的戎族人，居然不是精靈！？」情急之下，史歌也忘記他本體並沒有離開城主府，若是被玩家聽見這句話，怕不是會將他和玩家【史詩】聯繫起來。

  不過貧老道並沒有注意到這點，而是點頭說道：「是的，戎族人本來就是人類，只不過，是一群被長生天誘導而墮落的人類。」

  泰帕爾疑惑問道：「所以戎族人可以無限使用『理術』？這也未免太強了吧？」

  「這倒不是，據說戎族人使用『理術』會消耗體力，而且『理術』的效果與個人素質有很大的關係，有些戎人可以製造燎原之火，而有的戎人只能勉強當點火使用。」貧老道說道：「前些日子老道和小白狼被追殺的時候，也發現有些戎人追著追著就力竭停下，也證實了這一點。」

  很好，戎人並非無敵。知道這個信息，泰帕爾就吃下了定心丸。

  下一瞬，所有玩家——包括擁有自由模板的『npc』，以及擁有特殊模板的克羅莉斯、茉崔蒂、木曜等人——耳中都響起系統的聲音：

  「爐火之月上旬，戎族人率領精靈大軍因為不明原因南下，威逼不夜城。為了抵抗邪惡的戎族人，請擁有正義之心的勇者們前去不夜城，參與保衛戰！」

  【你已觸發區域劇情任務『不夜保衛戰』】

  【不夜保衛戰·任務一：請在明天早上之前到達不夜城。剩餘時間9:33:21。】

  許多玩家的第一反應就是——「又有dlc了？魔獸潮還沒打完呢！」

  許多論壇觀眾的第一反應就是——「你tm內測搞這麼多內容幹嘛？！趕緊公測啊！再不公測我都想殺人了！」

  發布完任務，泰帕爾忽然笑道：「他醒了。」

  貧老道驚喜地轉過頭，看見被裹在僧袍里的小光頭撲閃撲閃著大眼睛，靜靜地看著他們。

  「度，你沒事吧？」

  「貧僧沒事。」從這位看起來四五歲的小光頭嘴裡聽見如此老成的話語，泰帕爾和史歌頓時感到無比怪異。

  「沒事就好。」泰帕爾望了望外面的夜空，說道：「我們還有一晚上時間，你們可以慢慢解釋一下，為什麼戎族人要帶著一批軍隊來追殺你們。」

  「還有蒼背狼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