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天子箭③
2024-08-28 14:19:59
作者: 恆河沙數
金漫和蕭硯兩個人,幾乎同時被這個老虎的體能給驚呆了。作為一隻老虎,它是不是暈得也太快了點?只是被兩個人用胳膊揮了兩下,這老虎就亂了步伐,亂了根基,站立不穩地要倒在地上,這是一個一山之王該有的樣子嗎?就算它是一隻小老虎,也不至於如此的弱雞。
金漫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現在那兩個圓圓的齒洞裡還在冒著血,但也已經比方才好了許多,她一手捂著手臂,一邊彎腰過去仔細查看。
果然,當她把手指搭在小老虎的脈門上的時候,發現這老虎的脈搏跳動的非常微弱,要是從它的脈搏上來看,她要感嘆一聲。方才,這小老虎一定是看到自己家大人,就是剛才那隻大虎,被他們傷害之後,這才忍不住跑出來。按照它的身體,剛才這一撲一咬,對它來說,簡直仿佛就是一個病人跑完了馬拉松一樣艱難。
金漫這一試探,當下便有些感受到了一個詞,那便是「於心不忍」。一旁的蕭硯看見她臉上這明顯的表情,上前一看,看見金漫正在回頭望著那隻奄奄一息的大虎,心中詫異,便問道,「殺人的時候都不見你有半分猶豫和難過,怎麼殺了一隻扁毛的畜生,卻讓你如此糾結?」
金漫眉頭一動,看向蕭硯,說道,「你不懂。」
蕭硯被她這一聲不懂,說的有些無語。他確實不懂,在他們看來,殺人都不會皺一皺眉頭的金漫,此時卻露出了不忍的表情,這件事本身就很難令人接受,更別說理解了。
「這有什麼不同?」蕭硯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金漫沒有搭理他,直接抱起地上那個昏了的小老虎。果然,她剛對著那隻小虎動手,邊上那隻分明已經垂死掙扎的大虎,又開始發出低聲的嗚咽。它應該是想要高聲地大喝一聲,好讓金漫能夠後退,可是它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早就不足以讓它能夠發出這麼大聲的嚎叫。現在這一聲嗚咽,聽起來不像是在威脅,更像是在哀求。
金漫把這隻軟塌塌的小老虎抱起來,翻了翻它的眼睛,看見兩個眼睛果然已經翻白,可見這老虎是真的暈了過去,當下便放了心,抱著這隻小虎走到了大虎跟前,將它放到了大虎身邊。果然,那隻大老虎立刻伸出了舌頭,輕輕地舔著這隻小虎的頭。
長影和蕭硯不由得被眼前的這一幕震驚,他們之前獵殺過無數的叢林野獸,但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大多數的野獸都是群居動物,可是當他們遭受到攻擊的時候,這些動物當時便會四下奔逃。沒想到今天看到了這隻老虎母子,竟然如此令人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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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漫鬆開了捂著自己手臂的手,說道,「看見了沒?這就是他們比人強的地方。」
長影心急口快地說道,「可是它之前襲擊我們的時候,看見您殺它也是又快又准,沒有絲毫的憐憫,為何公主現在又如此不忍了?」
金漫用那隻乾淨的手搓了搓臉,唏噓說道,「這便是我為什麼 如此無奈了,我們為了活下去而彼此殺戮,它要吃我,我要殺它,這本沒有什麼好糾結的,只可惜我當時並不知,它還有這麼一隻幼小的虎仔帶在身邊。」
蕭硯看她臉上神情十分難過,便問道,「若你知道它有這麼個小虎崽帶在身邊的話,你會對他手下留情,就不會殺它了吧?」
金漫搖了搖頭,十分果斷地說道,「不會,我還是會殺了它。」
蕭硯眼神不解地望向金漫,她方才十分不忍,看著這對老虎母子十分可憐,這些神情都是真的,只不過現在,她的決絕和果斷也是真的,這倒讓蕭硯弄不明白了。
不等蕭硯問出來,金漫便開了口說道,「因為所有會涉嫌傷害到殿下的東西,不管是什麼,我都要將他斬殺於萌芽之中。」
長影聽了以後,不知為什麼,心中湧起十分贊同的感受。他平時不是喜歡說話的人,但是今天卻一改往常的搶先一步,說道,「是的,殿下,若世上有任何東西會傷害到您,我們都要將其斬殺,不管他是什麼。」
面對這兩個人如此真誠的眼神,誰人能不為之動容呢。蕭硯瞬間便明白了,有些君王為什麼會為了一個臣子,不惜與整個朝廷翻臉為敵。從前他在史書上讀到這樣的人的時候,從來都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過。直到現在,此時此刻,蕭硯終於理解了,就是那種「士為知己者死」,就是那種令人熱血沸騰的衝動。
蕭硯平復了片刻自己內心的波瀾,臉上仍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他抬眼看著面前的兩人,緩緩說道,「如此,我便永不相負。」
此時此刻,在京城帝都的偏隅一角,有人正在往前拼命趕路。魏生錦背著一個碩大的人影,那人站著的時候,便如蒼山翠柏一般高大挺拔,背在身上,自然也是如此。魏生錦一邊在腦子裡腦補著,自己現在巍峨勇猛的形象,一邊往地上呸呸吐了兩下口水。他絞盡腦汁,也沒有辦法給身上這個這麼沉重的人,能加上什麼好的四字成語,只能說,看這人醒著的時候,是蒼松翠柏一樣的,可是他這麼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以後,的確也是死沉死沉。
魏生錦一邊走,一邊喃喃自語地說道,「看來這男人看臉不看臉也沒什麼用,他也就是和普通的大豬蹄子一樣,沒什麼區別。都是一樣的,都是一樣的,就是這個緣故,我談什麼戀愛,搞什麼曖昧,把任務趕緊完成,快回家算了。」
魏生錦一邊走,一邊把人生目標梳理得更加明確,一邊還埋怨著金漫,「你這輩子就看不得一張男人的帥臉,不管在哪兒,都要被人家迷得五迷三道,我看你到時候要怎麼脫身。」他自言自語地說著,聲音確實不小,他以為身上的那個洛川,現在已經昏死過去,如同死豬一樣的人,應該是聽不見他到底在說什麼。
可是,洛川是昏了,不是死了,他只是口不能言語而已,確實能聽見,也聽得清楚他在說什麼。當洛川聽到金漫無法脫身的時候,緊閉著的眼睛,幾乎就要睜開,可是下一陣昏天黑地的眩暈襲來,讓他不得不閉上了眼睛。
直到兩個人拼死拼活的,一直跑到官道上的時候,滂沱的大雨從天而降,幾乎將魏生錦砸得看不清眼前的路,他一邊感受著肩上越來越沉的洛川,不住地用雙臂拖著他往上抖了抖,一邊說道,「小子,你可把這口氣撐住了,不然的話…」
魏生錦瞅了一眼那路邊的茶寮里,一高一矮,一大一小坐著的兩個人影,暗暗地咬著後槽牙說道,「不然的話,金漫這筆交易可就要虧大了,畢竟她要輸給對方的,可不是尋常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