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金漫茶話會

  打著二叔說今晚才回祠堂領罰，金漫大搖大擺的在帳房支了錢，迫不及待的去欣賞京城的繁華了。金漫走在永安街上，好奇的看著周圍的攤販。

  有個賣花的攤子，近前擠滿了人，但那麼多人都圍在那兒指指點點，議論著什麼，沒多大的功夫，這群人就各自離開，等他們走了，一會兒的功夫就又圍上來一群人，依舊是站了一會兒就都散去。

  金漫好奇的心一下升了起來。

  「借過，借過，讓讓讓讓。」金漫仗著自己身材瘦削，從人群之中左左右右的就鑽了過去，站到了人群的最前排。

  一塊橫著的木牌插在土地里，半塊露在外頭，這塊木牌應該是從誰家拆下來的招牌，很長，但是寫不下多少字。

  所以寫字的人索性見縫插針的在木牌上寫了幾行。

  他歪歪扭扭的寫，金漫也就歪歪扭扭的看。

  「金絲牡丹，皇家特供，一千棵里挑一棵的精品，開花香飄千里。」

  金漫念得結結巴巴，讓那個賣花的一對少年，尤其是那個高個子的，聽得眉頭都皺起來。個子略矮的那個容貌看起來十分單純，額前留著整齊的劉海，雖然精心修剪過，但還是有一些遮擋住了眉眼。

  卻擋不住他眼中充滿單純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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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這麼好嗎？」金漫自言自語的嘀咕著，轉眼一看，牌子底下非常不醒目的寫著一行字。

  價：一千金。

  她有點懂了那些人搖頭離開的原因。

  如今的天乾國的物價她還沒弄清楚，但……一千金三個字放在哪個年代聽著都不像個小數字。

  事出反常必有妖，金漫可太喜歡反常的事了，如果是阿花她們也來到這裡的話，那肯定是要折騰出點花樣來才肯罷休的。

  金漫秉持著靠反常找同伴的原則，非常主動積極的走過去，抱起木牌後面的那盆目前只有指甲蓋大小花苞的花盆，對那個矮個子的少年莞爾一笑，將一對狐狸眼笑成了月牙。

  她才發現，矮個子的少年其實並不矮，甚至比自己還高上一頭。只是站在旁邊的那個青年真的太高了，所以才顯得他有點矮。

  「小兄弟。」她捉摸了下措辭，開口。身旁高個子的人眉頭一跳。

  「你要買嗎？」矮個子的小郎君看著金漫也回以好看的笑容。

  「對，但我沒有帶現銀，麻煩你到我家裡去取。我眼下還要去逛逛別的地方。」金漫把花盆往高個子手裡一塞，「鴻王府，找謝管家。」

  「姑娘，你真是錢燒啊。」周圍有人發出感慨。

  「這位看穿戴，別再是那天剛回府的那位……郡主？」

  「別瞎說，官家還沒給她恢復封號呢。」

  周圍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便大概將金漫的身份說了個清楚。矮個子的少年沒有任何吃驚的神色，從容淡定的看著金漫點頭。

  「這個花要怎麼養，麻煩您寫一下，我不知道府里的花匠會不會伺候。」金漫彎下腰看著那小豆丁的花苞，「可別被養死了。」

  「好，姑娘放心。」矮個子少年一口答應了下來。

  兩人索性拔出來木牌，一個拿著牌子一個抱著花盆走了。

  等他們一走，身邊的人又開始圍了上來。

  「錢不是這麼花的喲小姑娘，你不曉得這兩個人是哪裡來的吧。」

  「我們看著都覺得臉生的很，你怕不是被騙了。」

  金漫心頭一暖。不用擔心扶不扶的問題的純良古代可真好。

  可惜她不是純良的好姑娘，她眨了眨狐狸眼對那些人笑道，「可能是吧，可我不是沒給他們一個錢嘛。」

  周圍的人面面相覷，好像這小姑娘沒給他們什麼錢，也沒有寫個字據借條什麼的。光是靠一張嘴，就讓原本堵塞的交通恢復了平日的通暢。

  「不過還是謝謝你們呀，大嬸，你知道哪家的裙子做的好看嗎？」金漫做出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拉著一個大嬸的手說道。

  那個大嬸沒想到她這麼好說話似的，一邊狐疑打量，一邊還是老實的開口回答道，「街頭的祥瑞居的襦裙最好了，用料實在。」

  「不對，不對，是街東的福瑞居，那邊樣式好。」另一個大嫂插話說著。

  金漫索性拉著她們兩個找了個茶棚，要了壺熱茶，幾盤瓜子蜜餞，一起邊說邊聊，兩個大嫂逐漸打開話匣子，不大一會兒的功夫將這條街上哪家是做什麼的，統統給金漫說了個遍。

  說到哪個地方她們說不清的，就招來街上閒逛的其他嫂子，嬸娘們過來一起坐下聊。

  金漫趕忙招呼店家給他們搬來長凳，加了幾壺熱茶。

  一群女子邊嗑瓜子邊聊天不知不覺竟然天色到了擦黑。

  有手腳麻利的婦人見金漫使錢爽快，極有眼色的跑去街東的福瑞居買了兩件羅裙給金漫過目，金漫瞧著那兩件羅裙顏色樣式，果然都比自己身上穿著的這間黃不拉幾的裙子好看多了，忍不住心裡歡喜，掏出一錠銀子遞給那婦人，婦人歡天喜地的接過。又惹得其他婦人一陣羨慕。

  等太陽落山，金漫起身走進茶棚裡頭對老闆說了些什麼，她出來對著那些婦人擺了擺手，「今天耽誤你們做晚飯了吧？」

  「哪能呢，能和您這樣尊貴的人物說話，我們這些婆子想也不敢想。」

  金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什麼尊貴，我也是吃過苦的，過過苦日子的。咱們都一樣。」

  她這些話在這些婦人聽來別提多心暖了，又是一疊聲的對著金漫讚嘆。不大一會兒功夫，老闆提著幾個紙包遞給金漫，金漫接過來笑眯眯的和眾人告了別，才離開。

  剩下這些婦人也正要散去，就聽那老闆站在長凳上對她們大聲道，「各位大姐大嫂，不忙走。」

  所有人停下來看他。

  「大小姐給咱留了銀錢，說是耽誤各位大嫂做晚飯過意不去，讓大傢伙去旁邊的館子炒幾個菜，買點熟食帶回去。一人兩個菜，四個白面大饅頭，一包花生米的規格，大傢伙上眼哈，這是大小姐給的銀子。我這就帶著你們去。」老闆是個中年男子，說話聲音很洪亮，且說的清清楚楚條理分明，這些婦人一下就聽懂了。

  大家滿臉不敢置信，從沒聽誰說過陪人說話還管飯的。

  有人忍不住說道，「這金大小姐可真是好人，心細隨和，比裡頭那位強多了。」

  「你見過裡頭那位？」有人湊上來問。

  「可不，我們家那口子給王府送過木柴，我跟著在後院見過一次，哎喲，別提了。」

  「走走，咱們邊走邊說。」

  七八個婦人一起跟著老闆在大街上這麼一走，立刻吸引了其他路人的目光，大家都是街里街坊，看她們呼呼啦啦的一起走著，還興高采烈忍不住發問。她們便將下午和金漫的這一出給她們講了。

  僅僅一個下午的光景，整個永安街都傳遍了，金家回來的那位大小姐，人好，有錢，體恤下人。

  最重要的是，被那個送木柴的劉家媳婦一宣揚對比府里的金丹郡主。金漫簡直好的快成了菩薩轉世。

  金漫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名人，提著從茶棚打包的零食優哉游哉的回了鴻王府，穿過正門花廳，遇見下人就隨手抓一把糖果給過去，一路走到柴房的時候，手上還剩下一包瓜子，糖花生。

  卻不想，在柴房前的空地上站著一個人，在暮色之中忍不住搓著雙手，看起來很冷的樣子。

  金漫仔細一看，是清晨時候金丹帶過來的一個婢女，眾人追她的時候，這個姑娘追的最慢，金漫記得她還被人推倒過，她目光一轉，果然在婢女的膝蓋上看到裙擺破損。

  「找我？」金漫停下腳步。

  婢女走上前對她施禮，「大小姐，奴婢……奴婢吃了豹子膽，想問您……白日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哪句？」金漫自己也不知道哪句話能讓她這麼惦記。

  「是……您說，可以找您領些零錢。」婢女跪下來，才敢把這句話說出口，她的聲音很輕，但透著一些決絕的硬氣感。

  金漫笑了下，把紙包拎在另一隻手上，朝懷裡摸了摸，掏出半錠銀子。

  「手。」

  婢女低垂著頭完全看不到金漫的動作，只聽她說要抬手，便老實的雙手朝上，以為是要挨手板，整個人的後背都挺直僵硬了。

  一塊銀子落在她的掌心。

  冰涼的觸感平白讓人有了安全感。

  「我今天領的銀子不多，怕晚上有別人來討賞，先給你這些。若是今夜過了子時在沒有別人來，你明早過來，我再有賞。」金漫看著婢女雙目盯著半錠銀子，那眼神好像快要把銀子吞下去似的熱烈。

  「你怎麼知道在這裡能找到我？」金漫忽然想到這個問題，難道這府里有人在監視她不成？

  「奴婢打聽了，和您一起回來的少爺被關在這裡，奴婢猜測您一定會來看望那位少爺，所以奴婢在這裡等您。」婢女回答著，把銀子放回了自己袖子裡。

  「不過你來我這裡，最好還是不要讓別人看到。」金漫看了她一眼，「金丹呢？她不管你？」

  「謝大小姐賞賜。」婢女在地上磕了個頭，臉色漲的通紅說道，「奴婢……雖然被銀錢迷了心竅，但卻斷不能背叛郡主。求大小姐別問了。」

  金漫憋了下嘴，這麼彆扭的心理嗎？這丫頭年紀不大，心理彎彎繞倒是挺多。

  她也不在意的擺了擺手，「你回去吧。我要去找我弟弟說話了。」

  「謝大郡主。」婢女又在地上磕了個頭，實在的咚的一聲，聽得金漫都覺得額頭髮疼。

  金漫轉身輕車熟路的拆掉了新換的鎖頭，剛要進去，就聽那婢女去而復返，在她腳邊跪下，低聲道，「奴婢多嘴，請大小姐今夜萬事小心。」

  「尤其是供桌前的那盞長明燈，千萬不可滅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