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火燒浮沉館①
2024-08-28 13:51:31
作者: 恆河沙數
「洛川!」金漫沒意識到自己的嗓子已經喊出了尖銳的嘶鳴。
而那個冷硬的少年仍然沒有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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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煙霧濃到發白,有無數的手在濃煙中掙扎著伸向天空,許多的人倒下去,金漫只能踩在燒的滾燙的人身體上快速跑過。
遍地焦土。
金漫提著裙角在屍體之間穿梭,不住的四周尋找著,眼睛被嗆得流淚,一遍一遍沖刷著臉上的黑煙痕跡。她不時蹲下身翻看著和洛川身量差不多的屍體,生怕哪張臉翻過來的時候,就是洛川。
一路往東,金漫能隱隱感覺到空間裡的木牌也在滾燙的發熱,她在煙霧中跑了許久,氣息逐漸跟不上,蹲在地上狂咳起來。一桶涼水劈頭蓋臉的澆了下來。金漫被激的一驚。
小胖子正提著半個水桶,叉著腰看她。
「這時候你還敢跑敢說話,不要命了?」小胖子少見的氣勢兇狠,瞪著金漫,「你的肺,和別人的不一樣,你自己不知道嗎?」
金漫摸了一把臉上的水,被冷水這麼一澆倒是舒服不少,她跑累了,索性坐在地上半仰著頭看小胖子,「是你吧?小神醫?」
「你……你知道?」小胖子鼓起的氣勢忽然委頓了,委屈掰著手指頭,「你啥時候知道的?」
「那張藥方,全是廚房的油煙味,除了你,浮沉館找不到第二個這麼喜歡油膩的人。」金漫站起,搓了搓雙手。本來養的很好的十根手指頭,短短一夜又是扒石頭,又是殺人,黑紅著血肉外翻,狼狽極了。
「行,這回你的手也要廢了。」小胖子把桶扔到一邊,攏了攏背上的包袱,裡面圓鼓鼓的不知道是什麼好東西。
「顧不上這些。看到洛川沒有?」金漫把濕發擰了擰,完全挽起在腦後,找了個樹枝盤住,兩鬢垂著一些碎發,金漫弄了幾次都沒弄上去也就放棄了。
小胖子抬手指了一個方向,「那邊。」
金漫拔腿就要走。小胖子伸手拉住她。身邊的逃命的人瘋狂的奔跑,撞在小胖子的身上,兩個人都被彈倒坐在地上。那人看見是他罵罵咧咧的啐了一口,「死肥豬!」
金漫清楚的看到小胖子笑眯眯的眼睛裡有精光閃動了瞬間,好心似的替那人拍了拍身上的土。那人還在不依不饒,「要死你自己死,別拉著老子!死肥豬!」
「周康呢!」金漫忽然出聲。「周康早跑了!對,你那個小白臉……不是,那個瘋子正在追他!」男人嚇了一跳,轉身更快就要逃命,但跑了沒多遠,就躺倒在地抽搐著死了。
金漫看向小胖子,小胖子聳聳肩,一臉無辜,「他罵我。」
「所以當初鄭直要弄死小侯爺的毒藥也是你給的吧?」一個火人衝過來,金漫抓起小胖子躲開,看著那人完全喪失理智的橫衝直撞,不一會兒倒下了。
「是他偷我的,我可沒給他,我從不害人。」小胖子睜著眼說瞎話。
金漫看著周圍漸起的火勢,說道,「你自己能跑出去嗎?不行就去找鹿苹,他們往後山走了,那裡有條路。」
「你去哪兒?」小胖子納悶的問道,「你不跑嗎?」
「我去找洛川!」金漫咳了兩聲,嗓子裡滿是鐵鏽味道。
「你找他做什麼!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什麼意思?」走出幾步的金漫折返回來。
「他背上的那個傷,是一種讓人傷口永不癒合的毒草所致的長期潰爛。」
「我知道,我給你送了三年熱水不就是因為這個嘛?」
「你不知道。」小胖子擺了擺小胖手,「這個毒草比你想像的更毒更狠。他會令人上癮。中了它的毒之後,這個藥就不能停。流血本身也是一種排毒,洛川停藥多久了,三年了吧?他的傷口應該不太出血了,烈火草的毒宿流不出來,停留在體內,時間一到,他也就玩完了。」
用了會慢慢死,不用會猝死。
世間怎麼會有這樣霸道的毒草!
金漫恨得咬牙,顧不上越來越濃的火迫在眼前,揪著小胖子的領子,「所以你給我的那個藥方是假的?」
「不不!我還敢騙你?」小胖子也被煙燻得睜不開眼,「我要不是研究不出來完全的解藥,何必當三年縮頭烏龜不敢見你?那藥方能讓洛川拖上一陣。等到我找到真正的解毒辦法,咳咳咳咳。」
「洛川還能撐多久?」
「半年,」小胖子慌忙躲開金漫的攻擊範圍,「最多九個月。」
「半年以後,我讓洛川去哪裡找你?」
他剛才說自己要去找真正的解毒辦法,就說明小胖子除了浮沉館,外面是有地方可以落腳的。
「海西蝴蝶嶺,我師父在那兒。」小胖子在濃霧裡一拉,拽住了一個人,「黃生。」
「你怎麼知道是我?」
「還能是啥,書生的酸腐味唄!」小胖子什麼時候都不忘了貧嘴,把黃生拽到金漫眼前,「大郡主在這兒。」說完,他便迫不及待的跑了。
烈火草的解藥,他師傅也沒有。
半年之約?小胖子邊跑邊搖頭,「大郡主你也活不到那麼久喲!」
四周的枯枝已經被引燃,金漫不得不拉著黃生往更安全的地方跑,她才和小胖子交談,耽誤了一會兒時間,關切的問道,「我們的人怎麼樣了?大家都安全嗎?你怎麼來了?」
「我們怕你一聲不響的死這兒,所以過來看看。」黃生的毒舌一如既往。「大家都往後山走了,但是少了人。」
「誰?」金漫蹙眉,「我和洛川別算在內。」
「珍珠兒。」黃生眼神里閃過緊張的神色,「從爆炸開始,就沒有人看見珍珠兒。」
「啊!」尖銳急促的叫聲在一片火海中並不顯著,但黃生還是一下就跳了起來,「那邊!珍珠兒的聲音!」
兩人拔腿就跑,金漫三五下砸開被落石擠住的屋門,闖了進去。進門便被一個女人當頭抓了一把,臉上一熱,血流下來。金漫反手鉗住她,狠狠往地上一摔。
「小賤人!我要殺了你!金漫!金漫!」溫如玉歇斯底里的狂吼,要不是金漫,她怎麼會遭遇至此,更可恨的是,炸掉金漫石屋的時候,周康根本沒有告訴她,甚至在起火之後也沒有人來救她,她在濃霧裡迷了路,鬼使神差的摸到了珍珠兒的房間。
她將珍珠兒狠狠的羞辱了一番,綁在柱子上讓她自生自滅的時候,外面的屋門被坍塌的碎石壓垮,她也出不去了。
偷雞不成蝕把米,溫如玉滿腔的憤怒都發泄在珍珠兒身上。
金漫看向被綁在柱子上的珍珠兒,可憐的珍珠兒渾身是血,地上還有染血的藤條。儘管這邊距離起火的地方已經不近,但火勢還是有燒到這裡的趨勢。
「珍珠兒。」金漫滿目怒火,尤其是在看到珍珠兒臉上被藤條抽出的血道的時候,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撿起藤條,在溫如玉身上狠狠抽打過去,她掙扎著翻滾著起身要跑,金漫一腳蹬在她的膝蓋,脆響之後,溫如玉慘叫著跌倒,雙手做腿,往外爬著,又被黃生踢了回來。
「大郡主!」珍珠兒看著滿身狼狽的金漫,又激動又感激又心痛,「這裡太危險了,房子要塌了,不要管我了,您還是去找川少爺吧。」
被高溫炙烤的屋子發出短促的噼啪聲,她的房間不像金漫的石屋那麼結實,給人一種隨時可能垮了的感覺。
「你們都重要。」金漫咬牙扯住纏繞在珍珠兒身上的藤蔓,黃生顧不上往外爬的溫如玉,也跟著一起往下撕扯。
藤蔓韌性很足,纏繞在一起便是石刀也難以將它快速切斷。
兩人的手都擦出血絲的時候,最後一根藤蔓掉落。
金漫一把背著珍珠兒出了搖搖欲墜的房,顧不上男女大防,把她交給黃生,「你帶她走。我去找洛川。」
「我方才隱約聽見了川少爺何人打鬥的聲音,在東院那邊。」珍珠兒虛弱的靠在黃生的背上。
「後山匯合?」黃生問道。
「不,能跑多遠你們就跑多遠,這火遇水不滅,太不尋常了!」金漫望了一眼外面紅透的天。「不要擁擠,你和鹿苹負責疏散。後山的路足夠你們撤退。」
「如果遇到東院的人怎麼辦?」黃生背著珍珠兒跑了幾步,又回頭大聲問。
「你們自己判斷。除了惡貫滿盈的,給一條活路。」
金漫不是聖母心,對待那些作惡之人,她可沒有那麼多寬恕。
「小心。」金漫叮囑了一句便立刻奔回濃霧之中。
他們剛剛離開片刻,珍珠兒的房子便在高溫下的炙烤下塌了。
越往東走,情況越是混亂,西院雖然凌亂那是因為遭遇了爆炸的襲擊,滿地瘡痍。而東院明明沒有受到重創,卻比西院混亂不堪的多。逃命的人在四散奔逃,還有的人臨走前不忘搶掠,除了火災,人們自己製造了更大的衝突。
金漫從械鬥的紅了眼的人群里穿過,抓住人就問洛川,問周康。直到有人告訴她,洛川往祭壇那邊去了,她立刻急速跑去。
幾乎是自己最快的速度,金漫衝到了祭壇,遠遠的,她便看到周康握著一把鋼叉一樣的東西穿透了洛川的手臂,將他釘在老樹的樹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