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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貨訖兩清

2024-05-04 02:44:35 作者: 扛大山

  薄薄的紙張划過臉然後墜落,臉上霎時的刺痛,花憐惜低頭看了眼地毯上的薄紙,指腹覆在刺痛的臉頰上,揚起抹嫣然的笑:「抱歉弄髒了你,有錢我隨意任性,謝謝你的支票。」

  臉頰的刺痛讓花憐惜在一瞬間清醒了過來,她此刻正蜷縮在曉悅居的沙發,而挺拔地站在對面的正是自己幾天幾夜等待的人。

  用力地眨了眨眼,眨去眼眸里的淚意,因為垂落許久而麻痹無力的右手死命地撐住沙發,花憐惜借著手臂的力氣終於坐了起來,動作僵硬地撿起散落在地毯上的紙張,空洞無神的眸光划過紙張上赫然讓人膽顫的文字,微微悽然一笑,終究到了告別的時刻。

  「花憐惜,我給的還不夠?你竟然一而再地出賣我賺取這可笑的爆料費?附屬卡和黑鑽卡竟然還無法滿足你?」無法否認,在某些時刻他曾為她心動,曾沉溺在她的清秀里,曾錯以為她並不是如此地貪婪,曾試圖放縱她的貪婪,他能滿足的貪婪或許並不是貪婪。

  「錢,怎麼會嫌多呢?」撐著沙發極力讓自己端坐,白皙的下巴微微仰起,花憐惜一再地拉開優美的弧度,「孔少有錢,也不會嫌棄錢不是嗎?」

  頓了頓,她繼續自嘲地道:「況且,現在我有錢了,我可以任性,不是嗎?」

  錢,一直很重要不是嗎?起碼有了錢她就不會擔驚受怕,不會終日惶恐地擔憂母親因為沒有醫療費而得不到更好的治療,起碼有了錢,此刻她被掏空的心也僅存有一絲血脈,也依然能苟延殘活。

  「花憐惜,我真想掐死你!」敏捷地俯下身,燙熱的大掌貼放在她的脖頸上,狠戾的雙眼直直地盯著她慘白如灰的臉頰,厭惡她輕浮的語氣和獲取了勝利般的笑容。

  在隱秘而一絲苦澀的心裡,他恨不得親手撕毀她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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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只是一場花錢的遊戲,此刻他竟然悔恨,悔恨生命中曾出現這一出鬧劇。

  白熾燈熱烈地照耀著,僅僅幾厘米的距離,花憐惜清晰地窺見他眸光里的厭惡和痛恨,才剛藏起來的刺痛在剎那劇烈地抖動了起來,幾乎讓她在對峙中敗下陣來。

  明明他並沒有真正地掐著自己的喉嚨,花憐惜的嗓子眼卻像被狠狠地扼住了般,腦海里涌動的話語此刻都無法開口。

  抿著唇,掌心肌膚相貼,鼻端卻敏銳地呼吸著她若隱若現的清香,孔承奕驀地鬆開手,站直了身拉開兩人的距離。

  明明是要厭惡她卻在觸及熟悉的味道時忍不住深嗅,讓處於暴怒中的孔承奕更無法原諒此刻的自己。

  明明是要遠離的人,即使在此時如此不堪的時刻他依然忍不住想靠近,想狠狠地吻住她,想將她揉進身體裡,幾儘可能地折磨她。

  圍繞著的熟悉氣息在頃刻間消失,花憐惜心疼得幾乎喘不過氣,卻倔強地撐著沙發緩慢地站了起來,伶俐的嘴依舊花俏,「抱歉,孔少花錢買開心卻如此地暴怒,是我花憐惜的錯,往後我知道怎麼做了,有孔少的地方我花憐惜一定不會出現,倘若街邊見了孔少我也會自覺地繞路走,請你放心!」

  她等待的希冀以最不堪的方式呈現,卻也是最合理的方式,本就不相干的陌生人,就該各自回到各自生活的軌道里。

  轉身離開了,她永遠不會再回頭,也不再會眷戀虛無縹緲的期待和過往可笑的溫柔,不管這轉身是否就一輩子,被孔承奕訂製的花憐惜就不復存在了。

  攤開協議書,孔承奕強勁有力的名字躍然紙上,花憐惜拿起筆飛速地簽上自己的名字,一氣呵成,沒有半分的猶豫。

  雙手緊握成拳,孔承奕眯著眼看她毫不猶豫地簽上自己的名字,心口涌動著狂風暴雨,要不是花憐惜簽得太快他幾乎就要將協議書奪回來狠狠地撕碎,撕碎她的瀟灑和毫不留戀。

  「感謝孔少的照顧,當然也感謝孔少的支票!」鬆開手裡的筆,花憐惜揚起臉,露出抹甜美的笑,好看的鳳眼微微地眯起,儼然享受的模樣。

  刺眼的笑容讓孔承奕英俊的五官不可抑制地抽搐了起來,鐵青著臉一把拿過協議書,一腳狠狠地踹在沙發上,轉身大步邁出,一秒也無法繼續呆在這充斥著淡淡清香的屋子裡,「天亮前滾出曉悅居!」

  盯著他急速離開的寬厚背影,花憐惜微微地嘟起唇,無聲地張著嘴:「再見!」

  她以為她是率先離開曉悅居的,卻不料能最後看一眼他決然離開的背影,她以為最慘烈的告別原來也並非如想像的慘烈,起碼,他沒有動手掐死自己。

  或許,她不曾走進他的心裡,從頭至尾不過就是不相干的陌生人,不過只是用金錢衡量的女人,能用錢買到的女人,有何金貴呢?或許,在他的心裡滿滿的都是對她的不屑。

  凝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最後回應的「砰」一聲巨響,大門被狠狠地甩上。

  似是毫無準備卻又是誠心的等待這聲巨響,花憐惜軟弱無力的身子漂浮地隨著巨響而驚顫抖動,下一秒如一縷無足輕重的殘花敗柳軟軟地跌落回沙發上,所有驕傲的,倔強的甜笑在瞬間褪去,精緻小巧的臉慘白如窒息。

  凌晨四點,街邊依舊空蕩而寂寥,昏黃街燈下的瘦削身影愈加顯得孤寂而瘦弱,黑色的輕巧行李箱隨著她凌亂的腳步左右地搖擺著,發出「吱吱吱」的不耐煩聲響,似是在控訴主人遙遠的行走。

  低垂著頭,漂浮的腳步踩在橙黃的路燈下,花憐惜紛亂的腦海依舊不斷地重複著孔承奕狠狠地將協議書砸到自己臉上時的兇狠,淚不自覺地一顆顆掉落,唇瓣緊咬,一路無聲地抽泣。

  「大半夜的,誰啊?」濃濃的睡眼惺忪嗓音透過對講器傳出,程藝不悅地嘟囔著,這大半夜的誰在不停地按著門鈴。

  伸手抹去臉上濕漉漉的淚水,花憐惜揚起臉,朝對講器綻放笑顏,「是我,惜惜,求收留!」

  大學時候,只要程藝在家裡受了委屈,不管是半夜還是清晨,都會一股腦地跑到她的家裡,一副「本小姐無家可歸的理所當然模樣」,自然地窩在她們小小的家裡,「求收留」如此的字眼也便成了兩人相互打趣的熟悉用語。

  揉著眼睛的手驀地停住,程藝整個人跳了起來,「惜惜?你來了?」一邊說一邊迅速地按下了開鎖鍵,「快上來!」

  抬頭朝牆壁的掛鍾看去,竟然是凌晨四點,竟然在此刻來了她的小窩?程藝整個人驚醒了過來,心裡迅速地猜測著她可能遭遇到了境況,不禁一顆心也揪了起來。

  短短一分鐘後,電梯「叮」地一聲響,花憐惜抬眸就看見了披散長發僅穿著睡衣的程藝站在電梯門口迎接自己。

  「嗨,求收留,不許趕我走!」把黑色行李箱推到程藝的腳邊,花憐惜努努嘴,似是撒嬌又似是在警告她,一如每次她推著行李箱出現在自己家裡時的霸道模樣。

  「不趕你走,也不敢趕你走,你愛住多久就多久,就是一輩子也沒問題,現在本小姐絕對養得起你!」接過醒來,程藝爽快地應答著,一邊瞅著她的臉看,明顯地發現她雙眼腫如核桃。

  「你的眼睛怎麼了?是不是孔承奕那個混蛋欺負你了?大半夜你一個人跑出來?你不知道危險嗎?花憐惜,你是豬腦袋嗎?為什麼不給我一個電話讓我去接你?!」凝白的手指快速地摸了摸花憐惜的臉頰,明顯地還帶著淚水的濕潤,程藝心裡的火「噌」地一下飆升了起來,恨不得立刻就把孔承奕揪出來狠狠地甩一巴掌。

  抓住程藝的手,花憐惜微微笑了笑,笑她永遠都衝動如黃毛小子。

  「都結束了,往後花憐惜的生活里不再有孔承奕,我們重新回到各自的生活軌道,貨訖兩清!」明明是微笑著陳述事實,卻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氣,此刻她只想閉上眼沉沉地睡去,忘卻所有。

  「都結束了?那你還哭什麼?應該好好地喝一杯慶祝!慶祝你回歸我們程家公館!我讓哥哥明天就讓你去上班,我們一起好好地完成我們的夢想!」十指交纏地拉著她往家裡走去,程藝在短短的幾秒時間裡就兀自地決定了讓花憐惜重新回到設計師的行列,絕對不允許她在荒唐地成為訂製女郎。

  「程藝,有單獨的房間嗎?我想自己一個人睡!」踏進充滿童話色彩的粉紅房子,花憐惜徑直提出要求,也並沒有回應她關於到程家公館上班的提議。

  「這裡!」頓了頓,程藝指向自己房間對面的客房,「可是,和我擠一擠不好嗎?像以前一樣,我們可以通宵地聊天,我還有很多很多話還沒和你說呢!」就算她粗心,她依然察覺了花憐惜想獨自躲藏起來的情緒,剛因為她離開孔承奕而明媚起來的心情霎時也陰鬱了起來,終於驚覺孔承奕對於花憐惜的意義也許並不那麼簡單。

  重新接過自己的行李,花憐惜緩緩往房間而去,「藝藝,對不起,今晚我想自己睡,晚安!」

  推開門,依然是粉嫩的顏色,依然是童話王國的溫暖。

  輕輕合上門,隔絕了程藝擔憂和探尋的眼神,花憐惜背抵著門板,瑩白的淚悄無聲息地滑落。

  緩緩地沿著門板滑落,緊咬紅唇,花憐惜終究手腳並用地往寬大的床爬去,爾後拉過被子蒙住頭,將哭泣的自己置身完全的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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