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天不生無名，萬古劍道如長夜（3）

  在神念之火的觀照之下，寧缺冷眼旁觀著無名的歲月長河。

  他沒有想到無名的一生竟然如此的淒涼。

  一出生，就被自己的親生父親以三兩銀子賣給了慕龍。

  此時，天空下著暴雨。

  韋耀祖一身濕透地推門而入，他蒼白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容，夜風中他的髮絲凌亂。

  秋娘看著回來的韋耀祖，她還未關心剛生產過的自己，就已經關心起自己丈夫是否著涼：

  「啊！原來外面下著大雨？耀祖，那你還不快進來？否則準會著涼了。」

  韋耀祖並沒有進門，反而站在門檐下，看著秋娘手中的兒子，他怔怔說了一句：

  「這就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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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耀祖，你要贊成這個名字？」

  秋娘還沒看出韋耀祖的神情變化，強顏歡笑地說道。

  「給我抱抱！」

  韋耀祖眼神一閃，心中似乎下定了決心。

  秋娘雖然不知道韋耀祖為什麼有些反常，但還是將英雄遞給了他。

  韋耀祖接過英雄，看也不看這孩子一眼，反而轉身向著大雨之中走去。

  秋娘頓時大驚，她驚慌失措地追了出去：

  「耀祖，你要幹什麼？你要帶英雄去哪裡？」

  韋耀祖駐足回首看了一眼秋娘，殘忍一笑：

  「也罷，讓我告訴你，我已經將英雄賣了，以三兩銀子賣給了慕家。」

  什麼？他賣掉了英雄？

  秋娘頓時如遭雷擊，漫天風雨，已把虛弱的她打的更為虛弱。

  「不....」

  秋娘不顧自己的虛弱，上前一把抱住韋耀祖的腰身，死死不肯鬆手。

  「你把兒子還給我，你把兒子還給我！」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她豁盡畢生的氣力，死命抱著耀祖的腰，誓死也不給他再移前半步！

  耀祖沒料到秋娘產後虛弱，卻竟然仍能使出如此大的蠻力，把自己死抱不放，當下人也開始惱怒起來。

  他猛地使盡蠻力一甩，便把秋娘甩開，接著伸腿一蹬。

  頓時之間，秋娘已經被他狠狠踢中腹部，踢得她當場人仰馬翻，鮮血狂噴，她的後腦，更撞向地上一塊大石之上，霎時頭破血流，可是她的人仍然沒有昏厥過去，只是哀嚎哭叫：

  「不，耀祖。求求你，不要賣掉英雄。」

  耀祖看見她為兒子如此頑強不倒，也覺心寒，乘她還沒再站起來，已自慌惶回身就走，任憑秋娘在他身後發狂哭叫，他一直也沒回頭！

  大雨瓢潑。

  血和淚，已經混和雨水灑了一臉一地。

  秋娘，終於蹣跚地、苦苦地於漫天淒風冷雨之中，站了起來。

  然而再次站起來的她，卻沒有從後窮追耀祖，她只是呆呆的看著前方，一步一步、木納的向前行，也不知會步向何方？

  也許一切對她來說已不再重要了，她連最重要的兒子、期望最高的兒子亦已失去，這個世上，她還可再希冀一些什麼？還可再留戀什麼？

  只是，何以再次站起來的她，神情竟會如斯木納？目光呆滯？

  是的！經歷失子的重大刺激，繼而還被耀祖狠心一腳蹬飛，後腦撞在石上，眼前淚流披面、口角溢血、渾身濕透、頭破血流的她，精神亦已再無法支持下去！

  她終於瘋了！

  然而，秋娘縱然瘋了，她還是一邊前行，一邊自淌血的嘴角，悽酸地自言自語：

  「我……兒，你……到底……在哪裡啊？」

  「兒……啊！無論……你被賣到哪兒，無論……你在……天涯……海角，你也……千萬別要……忘了娘親……的心，永遠會與你……一起，也……別要忘了，娘親……在過去每……個晚上，對仍在腹中的……你……所說的……話……」

  「你，一定……要……成為……」

  「英……雄！」

  「你，別要……像你……親生父親一般……自暴……自棄，你，別要……給你生父……瞧不起，也別要……辜負娘親……十月懷胎的……苦楚。」

  「你一定要堂堂正正……做人，當一個有用的……男人，你一定要成為……英雄……」

  「舉世聞名的……」

  「英雄！」

  縱是瘋瘋癲癲，秋娘還是於瘋癲之中、風雨之中，不斷喃喃重複說著這番說話，說著一個對兒子極有信心、期望甚高的慈母之——最後叮嚀！

  這夜之後，秋娘終於在雨中消失，於慕龍鎮消失，從此不知所蹤，再沒有人見過她的芳蹤……

  冷風淒雨，如骨肉分離時的嗚咽，可憐的是，一個甫出世便沒了娘，又被父親狠心賣掉的孩子……

  ......

  英雄被慕龍買去之後，當做養子。

  只為了二十年後，與劍聖一戰。

  慕龍給英雄改了一個名字，慕英名。

  然而，英名雖是慕家二少爺，但始終不得待見，只能居住在破舊的小院之中。

  英名在慕家一直都低首，從沒抬頭看過別人。

  所有的人都稱他為天煞孤星。

  言他剋死親人。

  一歲的「他」，卻並不如一般周歲嬰孩般，被緊緊抱在雙親的懷裡，受盡百種千般呵護，他已經懂得以自己的一雙小腿站起來！

  他還懂得走路，還懂得伶仃的佇立門邊。

  看著大人們因他而生的一切——

  生、死、愛、恨！

  他的師父重陽為了他，慘遭他師母的拋棄。

  重陽因遭妻遺棄，積鬱而死！

  一歲半的英雄，卻突然開口說話：

  「師......父！」

  孩子第一句學懂的話，居然並非呼爹喚娘，而是「師父」；想必，他這個師父，已是這孩子的小腦海里，認為最親的人。

  重陽身故之後，英名又被慕龍差使下人，把他送至他的第二個師父那裡，然後……

  到了英名三歲的時候……

  他還是伶仃的站在另一屋檐下的門邊。

  他第二個師父待他之好，絕對比其第一個師父「重陽」不遑多讓！可惜第二個師父所結的仇家太多；有一次給仇家尋仇，他的第二個師父以自身武功，本亦可全身而退，但是……

  仇家們卻改變目標，轉以其時三歲的英名為脅；為保這個武學奇材，他的第二個師父，最後竟不惜以自己性命作交換條件，任由仇家們把他生死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