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天不生無名，劍道萬古如長夜（1）

  就在寧缺收徒大典進行中。

  一道黑衣黑髮的身影已經走入天下會，他的頭髮散落，頭雖昂揚著，但卻被黑髮遮掩了面容。

  「什麼人？」

  守在山腳的天下會守衛伸手攔住了他。

  「劍宗...無名！」

  無名淡淡說了一句，身影已經越過守衛，向著天下會的廣場而去。

  寧缺正欣喜間，突然眼神朝著遠處瞥去。

  他能感受到無盡的天地只見，一道劍氣瀰漫。

  

  「百年淒清，千年凋零，劍道不出神話，千世萬代猶如寂寞長夜。想不到今日，竟然讓我在此遇見劍道神話....」

  天不生無名，劍道萬古如長夜。

  無名終於到了三分廣場，寧缺揮手斥退了圍上來的守衛。

  他的眼神之中閃過一絲精光，隨即淡淡說道：

  「閣下不請自來，不知有何貴幹？」

  「劍宗無名，請閣下三月之後，赴劍宗觀戰。」

  無名的面色清冷，他途徑天下會的時候，突然感受到一股龐大且強大的劍意盤旋於此。

  所以，他才特意上來請寧缺赴約。

  「約戰？」

  寧缺的劍眉皺起，他根本不知道無名所說的約戰是什麼。

  「乃是我與劍宗弟子破軍的一場比斗，我師父劍慧要求我與破軍各自邀請六名武林人物前往劍宗觀戰。」

  無名淡淡解釋道。

  寧缺的眼神一眯，眼前這人與他的年紀一般大。

  一身的真氣修為與劍道修為都不在自己之下，要知道自己可是藉助陰陽化生訣才硬生生提上來的，而眼前的這位確實實打實的靠著自己的天賦上去的。

  隨即，寧缺的體內的神念之火照向無名。

  只見一道耀眼的劍光出現在寧缺的眼中，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腦海之中浮現起劍賦上的話：

  【尋道何境，形而上劍，曠古無人。萬劍敬仰，奉若天神。困技藝之巧妙，脫束縛而無門。縱人劍之合一，對天劍而稱臣。嘆劍道之無涯，得自然而精純。】

  天劍？

  寧缺的眼神頓時一凝，原本想要收回的神念之火突然忽明忽暗起來。

  一道道歲月長河裡的記憶，在神念之火下映入他的腦海。

  ......

  碧世蒼茫，某代某年某月，也曾有一個令天下群豪競折腰的無名英雄。

  在那個時候，江湖上出現了一個天賦極高的人。

  他，五歲學劍，七歲已青出於藍，九歲一劍成名。十三歲時更已悟出更高境界的劍道，從此創下聖靈劍法，功力益發爐火純青；若他不喜歡的話，無人能近其身三尺，亦由那時開始，他在劍術的比試上，從無敗績！

  後來，江湖人更尊稱他為——劍聖！

  劍聖二十七歲時，已經得到一切劍術、修為、尊崇與榮譽，已經得到太多，人生至此夫復何求？只是……

  他還沒有死，他心中的驕傲，他心中的劍道不允許他就抱著劍聖的名譽死去。

  在他的心中一直堅信著，神州大地之上，一定還有一個人能擊敗他。

  只要與這個絕世劍手一戰，他一定可以將自己已經超凡入聖的劍藝再度提升！

  二十七歲的劍聖，正靜立於一座古剎的大殿之內，他翹首看著殿內安放著的釋迦大佛，連一點尊敬的意思也沒有，更遑論會叩拜神佛！

  這座古剎，喚作彌隱寺，是方圓百里內最大的寺院，不過劍聖今日前來此地，非為拜佛，他從不信天佛，他只深信，命運就在他自己手中！

  他今日前來此彌隱寺，無非是找一個人——彌隱寺這一代的主持。

  僧皇！

  眾僧之皇！

  據聞，這個僧皇，自小已精通佛、醫二理，他更是全神州僧侶們最推崇倍致的高僧，故有僧皇之稱。

  傳說他額上嵌了一塊照心鏡，可以看盡紅塵內的世人世事，神妙無窮。

  劍聖今日找他，便是要僧皇為他一看，究竟這個浩瀚人海，還有否值得他再拔劍一戰的超級劍手？

  他手中所握的無雙劍，已快要封塵了……

  「你，就是那個傳說可看盡紅塵一切世事的——僧皇？」

  劍聖不屑地看著僧皇，他雖然是來找僧皇為他看看世間還有沒有人值得他拔劍，但並不妨礙他從心底看不起僧皇。

  僧皇對於劍聖語中的不屑竟置若罔聞，他落落大方的答：「貧僧正是。」

  他的一言一行，仿佛一代高僧，聖僧。

  劍聖冷嘲：

  「嘿！既是出家守戒的所謂貧僧，何以又會冠以僧皇如此浮誇霸道的法號？」

  僧皇笑語解釋：

  「俗世凡人，心常失主。他們永遠可望有更高深的人為他們釋疑解困；貧僧被一眾僧侶冠上僧皇之名，亦只是一種吸引世人入信的法門。當世人皈依之後，才好好向他們宣揚正信的佛法。」

  劍聖道：

  「你倒是能言善道！不過你既被稱為能看盡紅塵世事的僧皇，又可知道我劍聖此行目的？」

  僧皇未待他把話說完，已緩緩轉身，看著倨傲不群的劍聖，神色霎時變得有點黯傷道：

  「貧僧早已知道你此行目的。劍聖施主，你是前來想問貧僧，究竟這人間還有沒有仍值得你一戰的劍手，是不是？」

  「劍聖施主，貧僧可以立即告訴你……」

  「有！」

  「這個世間，仍有一個人可以與你一戰！」

  劍聖向來恃劍自負，驕橫江湖，此刻亦不由感到愕然；他愕然，一來是僧皇轉身之間，他已徹底看清楚僧皇的臉！

  只見這個傳說中的僧皇，約是六十上下年紀，一臉祥和已不在話下；最奇妙的，是他的額前真的嵌著一塊徑闊兩寸的細小銅鏡，光可照人，仿佛真的可看盡人海眾生一切煩惱糾紛，就連劍聖的煩惱，亦在他意料之中，因為如今照心鏡鏡中映照之人，正是劍聖！

  「那此人究竟在何方？」

  劍聖根本不想浪費世間，他已經急不可耐。

  僧皇凝視劍聖，滿目滿臉同情之色，恍如在看著一個失敗者，一個人生的徹底失敗者，悲嘆：

  「你又何必執意找到這個人？就算貧僧今日告訴你，你也要耗盡半生才能見到此人，除了劍，世間還有許多美好之事，你又何苦將這大好生命浪費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