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別苑異事

  夜風孤寂。

  卻讓陸小鳳遍體生寒，公孫大娘易容術之精妙，無論她扮成任何人，世上絕沒有幾人能看破。

  而且，她的武功之高，這世上又有誰能活活地勒死她？

  兇手的武功豈不是更可怕。

  陸小鳳想到這裡，心中不由一陣激靈，打了一個寒顫。

  從孫老爺的死亡，再到公孫大娘的死亡。

  陸小鳳感覺到在這個城市的黑暗之中，正有人用一雙比狐狸還狡猾、比毒蛇還惡毒的眼睛在盯著他。

  他突然想起白日裡司空摘星給他帶來的消息：

  「平南王府全滅，卻被人隱而不報。」

  這一連串的消息，讓他隱隱約約感到整個人是誰了。

  

  夜更深了。

  平南王府別苑。

  陸小鳳看到葉孤城的時候，葉孤城就那樣躺在冰冷僵硬的床上。

  身邊連一個侍女都沒有。

  若不是他的胸膛還能起伏，陸小鳳都以為他死了。

  「你來了！」

  葉孤城的聲音帶著孤寂，有些悲涼。

  任誰也想不到曾經那個孤高而尊貴的人，此時卻像條受傷的野狗一般，一個人在這偌大的別苑之中舔舐著傷口。

  這種折磨和痛苦，本是他死也不願忍受的。

  可是他一定要忍受。

  因為他一定要活到九月十五。

  「你知道我會來？」

  陸小鳳微笑著說道。

  葉孤城勉強起身，默然轉身在一張凳子上坐了下來，緩緩說道：

  「你本不該來的。」

  「為什麼不能來？你可是我的朋友。」

  陸小鳳微微一笑。

  朋友二字，就像一杯烈酒，灌入葉孤城的咽喉，溫暖他的冰冷孤寂的心。

  「朋友？你好像並沒有跟我交朋友？」

  葉孤城冷冷說道。

  「因為以前你是名動天下不可一世的白雲城主。」

  「現在呢？」

  葉孤城嘴角僵硬，緩緩吐出一句。

  「我其實想知道那天在春華樓上出手傷了殺了唐家兄弟的人是不是你？」

  陸小鳳嘆了一口氣。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心中已有答案了不是嗎？」

  葉孤城沉默了許久，才緩緩說道。

  「那麼是誰傷了你？」

  陸小鳳看著葉孤城，緩緩說道。

  「重要嗎？」

  「很重要！」

  葉孤城沉默許久，才恨恨說道：

  「那天，我歸來的時候，突然一道蒼老的身影出現在我的面前，白髮駝背。就在我要拔劍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很奇怪的吹竹聲。」

  「於是你立刻發現有條毒蛇？」

  陸小鳳的臉色大變。

  「你怎麼知道？」

  葉孤城霍然起身道。

  「因為我有兩個朋友是在那種毒蛇吻下。」

  陸小鳳伸手握緊拳頭，雙眸緊緊盯著葉孤城的表情。

  葉孤城仿佛沒有看到陸小鳳的目光，他的瞳孔猛然收縮，眼神之中露出驚駭的神色。

  陸小鳳心中肯定相信孫老爺的話，但此時的葉孤城對他說了假話。

  他並不是中了蛇毒，而是中了其他的毒。

  可為什麼葉孤城沒有說出真正的原因來。

  還是他的背後隱藏著什麼？

  「你的傷既然沒有好，決戰之日為何不改期？」

  「不能改？」

  「為什麼？」

  「因為我葉孤城的一生之中，說出來的任何話，都從未更蓋過一次。」

  「莫忘記你們改過一次。」

  「那次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不是說你中毒.....」

  陸小鳳說道這裡，猛地一震，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話鋒一轉：

  「是西門吹雪要求改變決戰之日的？」

  葉孤城點點頭。

  「可是，為什麼？」

  葉孤城沒有回答他的話，起身推開窗戶，亮堂堂的月光照入屋內。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說道：

  「你知不知道他已經有了孩子。」

  「怎麼可能？他不過結婚才兩月.....」

  陸小鳳心中大訝，隨即反應過來。

  西門吹雪待人真誠，一年前，孫秀青為了救他，擋住了寧缺的一劍。只怕那時，兩人已經互生情愫了。

  一個男人，在生死決戰之前，若是知道他深愛的女子腹中有了他的孩子，會怎麼做？

  西門吹雪的仇人太多，所以他一定要先將孫秀青以後的生活安排好。

  「他是一個驕傲的人，活著的時候，不願求人，就算死了，也絕不願求人保護。」

  葉孤城淡淡說道。

  「所以你答應了他兩個月的時間去安排好自己的後事。」

  陸小鳳道。

  「可是，你們為什麼要選在紫禁之巔，太和殿的屋脊上決戰？」

  陸小鳳的臉色一變，束容道。

  太和殿，也就是金鑾殿。

  紫禁城裡，最高的一座大殿。

  紫禁之巔，當然也就在太和殿上，殿高數十丈，屋脊上鋪滿滑不留足琉璃瓦，要上去已是難如登天，何況哪裡又正是皇帝接受百官朝賀之處，禁衛森嚴，天下絕沒有任何別的地方能比得上。

  「我和西門吹雪號稱劍聖，劍神。神聖之戰，當然要選在最尊貴的地方。」

  葉孤城淡淡說道。

  「你們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陸小鳳忍不住長長嘆了一口氣。

  「你若是害怕，本就不必去。」

  「你們選了這地方，為的就是不讓你去觀戰？」

  「這一戰，至少不是為了要給別人看的。」

  葉孤城笑了笑。

  「那你們一戰又是為了什麼？」

  「就因為我是葉孤城，他是西門吹雪。」

  葉孤城的話雖然不是真正的答覆，卻已經足以說明一切。

  兩個孤高絕世的劍客，就像兩顆流星，若是相遇了，就一定要撞出驚天動地的火花。

  這火花雖然會在一瞬間消失，卻已經足夠照亮千古。

  「你該走了！」

  葉孤城淡淡說道。

  陸小鳳卻還是不肯走：

  「寧缺回來了。」

  他的話音剛落，葉孤城的瞳孔猛地一縮，隨即他笑了笑：

  「你若是再遇見他，讓他來看看我這個朋友。」

  雖然葉孤城掩飾的很好，但陸小鳳還是從葉孤城的眼中看到一絲驚訝。

  按孫老爺的話來講，他們二人是相互利用的關係，可為什麼葉孤城知道寧缺回來之後，會表現出驚訝的表情。

  難道，寧缺與葉孤城的關係破裂了？

  陸小鳳還是走了。

  在他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一道身影走進別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