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美人圖復原
2024-08-27 20:03:53
作者: 陰山雲鸞
往後的數日,湛星瀾日日都去靜儀閣看望傅洛襄。
她知道傅洛襄是個不願意麻煩別人的人,可傅洛襄現在別說是日常的穿衣吃飯了,就是喝口水都得要人餵。
有了湛星瀾的陪伴,傅洛襄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其實傅洛襄遠比別人想像中要堅強得多。
怡蓉殿——
「傅洛襄那個小賤人,先是讓七公主把她救走,後是讓翎王妃把她接去了翎王府,她怎麼有這麼大的魅力啊。」
「母妃這就不明白了,她呀,最會裝模作樣了。依我看,那日七姐突然去公主院,就是傅洛襄一手安排的!」
傅盈溪氣憤的啃了一口手裡的雞腿。
夢美人冷哼一聲,「嘁,她哪能算那麼准啊?」
「母妃您可別忘了歲公公是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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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公公?」
「就是那個先前在皇后身邊伺候的老淫棍,他被人揭發輕薄宮婢,後來被父皇活活打死了。」
傅盈溪這一句話倒是點醒了夢美人。
歲公公被賜死那日,夢美人親眼看見好幾名個宮婢去了紫宸殿向陛下遞上去了一些東西。
而那些宮婢含淚從含元殿出來以後沒多久,陛下就大發雷霆,下旨賜死了歲公公。
夢美人正覺得有些蹊蹺時,卻看見其中一個宮婢與其他宮婢道了別便往另一條小路走去。
她頓覺疑惑,敏銳的直覺促使著她跟上了那名宮婢。
可不跟不知道,這一跟,竟讓她發現那宮婢是去見傅洛襄。
夢美人躲在公主院外的一處草叢之中看得真真切切。
那宮婢見了傅洛襄撲通就跪了下來。
還連磕好幾個頭。
下人跪主子不稀罕,稀罕的是這宮婢並非公主院的宮婢。
女人的直覺告訴夢美人,歲公公會被揭發出來,必定與傅洛襄逃不了干係。
只是後來她回去將事情細細一想,傅洛襄哪有那個本事啊。
歲公公在後宮也算得上一號人物,她人微言輕的怎麼敢動歲公公呢?
後來夢美人將此事當做逗悶子說給傅盈溪聽,誰知傅盈溪聽後卻堅信傅洛襄就是主謀。
當時夢美人還笑話傅盈溪年紀小,見事不夠通透。
如今細細想來,傅洛襄或許是沒有她看上去那麼單純無害。
夢美人頓覺細思極恐,後背活生生嚇出了一身冷汗。
「歲公公若真是傅洛襄害死的,那她為何不對我們下手呢?」
一晃七日過去了,傅洛襄在湛星瀾的細心照料下傷勢漸好。
十指的紗布拆掉了,可指甲和肉中間那根黑紅色的傷口還在。
傅洛襄半倚著亭廊下的立柱,將一雙纖纖玉手探出了亭廊下的陰影。
陽光照在如貝殼一般的指甲上,有一絲灼熱的感覺。
十根血線灼燒得有些發痛。
湛星瀾拿著一幅畫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有些疼吧。」
傅洛襄抿起朱唇,搖了搖頭。
「十姐在我面前就別堅強了,這會兒的太陽最烈,曬一曬就好了,曬多了反而不好。」
「為何曬多了反而不好?」
「曬得多了,豈不成了一雙黑手,好好的美人兒膚色不均,可不不好嘛。」
有理有據,一點沒毛病。
傅洛襄被她逗得忍俊不禁。
「不過,我還是頭一次聽說曬太陽對傷口好。」
「十姐這傷口被反覆刺了好多回,指甲裡面的傷不易上藥,若是一直在陰涼的地方待著,恐怕會滋生細菌,也不易癒合。」
「細菌是何物?」
「就是……這不重要,總之十姐也不必多曬,每日曬一小會兒就是了。」
「那個是瀾兒帶來的畫像嗎?」
「嗯,十姐若得空,不妨看看。」
畫像徐徐展開,畫像上的人兒貌美端莊,秀麗無雙。
「是純貴妃?」
「不錯,母妃髮髻上簪著的正是桃花錦玉翎。」
「確實有些洇色了,我可以試試,看能不能將它放大謄畫出來。」
「有勞十姐了。」
傅洛襄別的不敢說,丹青確實是一絕。
一個時辰後,桃花錦玉翎被完美地復刻了出來。
相比原畫,除了大了十倍以外,幾乎沒有半分出入。
湛星瀾拿起了墨跡未乾的圖樣,感慨道:「十姐,你的丹青絲毫不遜於父皇啊。」
「畫著玩兒罷了,比之父皇相差甚遠。」
「十姐的傷勢還未完全好,能畫得如此栩栩如生,分毫不差,已經是十分難得的了。」
「能幫到瀾兒就好,我也盼著純貴妃能早日洗清冤屈。」
「對了十姐,我還有一件事想請十姐幫忙。」
「有什麼我能幫忙的,瀾兒儘管說便是。」
「瀾兒想請十姐幫我復原一副美人圖,只是那幅畫已經被雨洇了色,不知是否可以復原。」
「只要損毀的不是很嚴重,我可以姑且一試。」
「此事不急,待十姐傷勢痊癒再畫不遲。」
「無妨,我這手被困了好幾日,正好活動活動筋骨。瀾兒明日將畫拿來便是。」
傅洛襄受湛星瀾照料,她本就覺得不好意思,現在有能幫到湛星瀾的地方,她自然是義不容辭。
第二日,湛星瀾悄悄去了趟鴻洛居,趁著傅凜緒不在順走了美人圖。
「星瀾,要不,算了吧。」
秋楚言猶豫的拉著湛星瀾。
「楚言,現在就差臨門一腳了,你居然要放棄。你也不想一直糊裡糊塗的,連他心裡的人到底是誰都不知道吧。」
「那……」
「五哥快要回來了,要不要復原你自己決定。」
秋楚言捏了捏秀拳,把心一橫,道:「把畫復原,我想知道他心裡的人究竟是誰。」
湛星瀾拿畫而去,這一走便是一天一夜。
整整一宿,秋楚言都沒有合眼。
她在腦海里閃過了無數個可能。
直至第二日,湛星瀾將畫原封不動地放回了遠處。
除此之外,還有一幅未曾裝裱的丹青。
湛星瀾將畫交給了秋楚言,「要不要看,你自己決定吧。」
看著湛星瀾的表情,秋楚言的心咯噔一下。
看來畫中之人確實不是她。
「既然決定了要復原,那我是一定要看的。就算畫上的人不是我,我也可以接受。」
秋楚言經過一晚上的內心掙扎,早就預計到了最壞的結果。
她閉上了雙眸,雙手緩緩拉開畫卷。
卷翹的睫毛微微顫抖,心臟如擂鼓一般。
短短的一分鐘,卻像是一年一樣漫長。
直至畫卷全部展開,秋楚言才睜開了眸子。
「這……」
「怎麼樣?這畫上的人是不是很眼熟啊?」
秋楚言目不轉睛的看著畫像,「這真的是那幅畫復原出來的嗎?」
「那幅畫損毀的比較嚴重,十公主看過之後也無能為力。」
「那這畫?」
「十姐未曾見過你,她當然是畫不出來的。這幅畫呀,是藏在舊畫之中的。是誰所畫,想必不用我多說,你也應該猜到了吧。」
湛星瀾拍了拍秋楚言的肩膀,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我先走啦,剩下的事,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從日出東方,到日到頭頂。
秋楚言坐在庭院之中,看著畫像一動不動。
「楚言……」
一聲低沉的呼喊聲將秋楚言一下子拉回了現實。
她僵直了身子,心裡的小鹿拼了命的亂撞。
可她又心虛得很,不知該怎麼解釋她偷偷拿了他的丹青。
「楚言,你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傅凜緒慌忙的走近秋楚言,可他的目光卻被桌上的畫像吸引了去。
「這畫不是我畫的嗎?」
「凜緒,你聽我說。」
「楚言。」傅凜緒打斷了秋楚言,「你先聽我說,好嗎?」
秋楚言心想,傅凜緒定是生氣了。
不經人家同意便看人家的畫作,換誰誰都會不開心的。
可傅凜緒卻後退一步,屈身拱手道:「未經你同意便畫了你,是我不好。你若生氣,只管打我罵我便是。」
嗯???
秋楚言眨眨眼,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楚言,我只是想將你在我腦海中美好的模樣畫下來,我並非那種登徒浪子,你千萬不要誤會了我。」
「誤會?你畫這幅畫,就沒有別的意思嗎?」
「有。這幅畫是我們在除夜相遇時,我看到的你的樣子,那時你明媚可愛,善良單純。可後來你經歷了種種,讓你開始變得擔驚受怕。所以從我們住進鴻洛居的第一日起,我便畫下了這幅畫告誡自己,一定要讓你重展笑顏。」
傅凜緒說到這兒,懊惱的低下了頭。
「其實這幅畫我畫過兩次,第一幅被雨浸濕了,我才畫下了這一幅。」
秋楚言有些感動,卻也有些失落。
「原來這幅畫是這樣來的,而非是你的心上人。」
傅凜緒一愣。
「你說什麼?」
「沒什麼。」秋楚言勉強擠出來一個笑容,「我很感謝你對我這麼好,與你相處的這段時間,我確實忘記了那些不好的事情。我悄悄拿了你的畫,真的很抱歉。我,先去準備午膳了。」
秋楚言慌忙走開。
她不想傅凜緒看見她難過的樣子。
只有儘快逃離,她才能呼吸。
「且慢!」
傅凜緒喊住了秋楚言。
「楚言,我想帶你去看看我所有的丹青,你可願意?」
秋楚言愣了一會兒,才慢慢轉過了身子。
傅凜緒帶著秋楚言來到了他居住的西廂房。
門還未開,秋楚言便在距離西廂房兩米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
「若你怕我輕薄於你,站在門外便是。」
傅凜緒說罷推門而入。
秋楚言站在門外,靜靜看著傅凜緒朝床榻走去。
他在一根梁下站定,身前是一根懸吊下來的細繩。
「楚言,你看。」
只見他伸手拉動了那根細繩,樑上包裹著的竹簾竟然迅速翻卷。
頃刻之間,竹簾全部垂落。
秋楚言不可置信的看著竹簾上排列整齊的丹青。
足足二十一幅她的畫像。
全部笑靨如花,明媚燦爛。
她微紅著眼眶,舉步走了進去。
她看著這一幅幅畫像,震驚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傅凜緒放下了握著細繩的手,道:「這裡的每一幅畫,都是我在每一次見到你的笑容後畫下來的。」
「二十一幅,便是二十一次笑容。這些笑容對我而言,是最珍貴的東西。」
秋楚言的喉嚨發緊,哽咽地說道:「為什麼?」
傅凜緒緩緩走到了她的面前,保持著不會讓她緊張的距離,溫柔的笑道:
「因為,我喜歡看你笑,我喜歡你無憂無慮的樣子……我喜歡你。」
喜!歡!你!
這三個字仿佛一道巨大的閃電直擊秋楚言的心。
「你,你說什麼?」
「我喜歡你,秋楚言。」
傅凜緒毫不猶豫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