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校園迷蹤 3

  那個男生很善意的朝我笑了笑，繼續埋頭吃飯。飯菜迅速腐爛發霉，然後風乾成了一碗粉末。他心滿意足的站起來，向我鞠了個躬，消失不見了。

  

  我在男生坐的地方，畫了一個符。在食堂的每個角落看了一下，沒發現異常。就把剛才那碗飯，端到外面，連碗帶飯，埋在食堂前面的花壇里。

  「叫人在這花壇里種上一棵紫荊花樹，下個學期招生規模，就要擴大了！」我跟校長說。校長立刻照辦。離開食堂，來到宿舍樓下。

  我圍著宿舍樓轉了一圈。九座十層的大樓，中間有圍牆隔開。靠圍牆還有一些三層的樓房。有些是教職工宿舍。走到九號樓旁，發現這裡大門緊閉。大樓里冷冷清清，滿地落葉枯枝。

  「這棟樓怎麼荒廢了？」我問。校長尷尬的笑了笑，「十年前，這裡面也是有學生住的。但連續出了幾次事故，就把這裡封閉了。」

  我讓校長叫人開了門，走了進去。校長和陪同的人，沒有一個跟進來。我逐層樓參觀，因為年久失修，牆面有很多斑駁脫落。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垃圾。

  樓梯扶手鏽蝕斷裂了，我上樓不能太靠邊。到了三樓的時候，感覺陰氣森森的。樓道里光線暗淡，走在裡面，只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很多宿舍門都是關著的。只有最邊上一間開著門。我走了進去，裡面有四張上下鋪。床鋪上被子疊的整整齊齊，就像是一直有人住在這裡一樣。

  床鋪旁的書桌上，還放著翻來的書本。旁邊的架子上，放著一些化妝品。床頭掛著校服和兩套工作服。這應該是畢業班的女生宿舍。有兩張床鋪掛著床簾，我伸手去掀帘子。

  「你是什麼人？到女生宿舍來做什麼？」有人在我背後問。我嚇一跳，轉身看去，是個穿著校服的女孩子。一頭短髮，烏黑髮亮。瓜子臉，大眼睛，紅唇微啟，露出一排潔白的貝齒。

  「我是你們學校董事會的，來檢查你們學校的教學質量，和學生的生活環境！」我擺出一副大領導腔調。女孩子立刻肅然起敬，「先生好，我是財經系的，我叫藍凌嫣。」

  我問她，怎麼跑這裡來了。她說，「我就住在這裡啊？在這裡住，可以省點住宿費！」我啞然失笑，「你一個人住這一棟樓，不害怕嗎？」她搖頭，「不是我一個人！我們有三個人住在一起！」

  我真是佩服了，「這大門鎖著，你們翻牆進來的嗎？」她笑了，「這後院牆塌了一個角，進出很方便！巡察的人也不注意！我們幾個窮學生，能省則省！」

  她捂住嘴，「先生！你不會去告訴學校吧？」

  我微笑搖頭，「不會！不過這裡沒水沒電，就你們三個女孩子，住著既不方便，也不安全！我建議你們還是去前面的宿舍住。住宿費，生活費，我給你們提供！」

  藍凌嫣神情凝重，「我們非親非故，你為什麼要這樣幫我們？」我說：「你們都是大四了吧？畢業了去我的公司工作。這些錢，算是預支的工資！」

  她慘然一笑，「我說實話吧！我們就沒辦法畢業了！想離開這裡，都是不可能的！」我微笑著說：「你就這樣沒自信？既然我來了，就能帶你和你的同學們離開！」

  我問她，還有兩個人哪裡去了？她指指上面，「我們每天都在尋找出路，可怎麼走，都只能回到這裡！我們說好了，三個人分頭找。誰走出去，就去報信求助。」

  我問她：「你們困在這裡，吃喝怎麼解決？」她帶我往樓上去，一直走到十樓的樓頂平台。

  在平台上有間小房子。兩個女孩子在裡面喝著水，吃著乾糧。「這裡每隔幾天，就會有吃的喝的。我們在這裡吃點，再帶點走。」

  女孩子們看到我，都哭開了，我趕緊安慰她們，保證帶她們離開。我帶著她們順原路返回。走到三樓的時候，我上來的樓梯找不到了。

  藍凌嫣說：「我們原來有四個人，有個同學支撐不住，從十樓跳下去了。」我也是一聲嘆息。

  一個叫李瑤瑤的女孩子說：「剛才在樓頂，我聽到有人喊我，差點就掉下去了！幸虧林淼把我拉了回來！」

  林淼說：「其實我也聽到了，但我看到瑤瑤要翻過護欄時，我就把她拉了回來。我想著就是被困死，也比摔死強！」

  我等她們的情緒穩定了，對她們說：「現在開始，你們跟緊我，誰也不要單獨行動！」我們離開這個宿舍，往走廊盡頭走。雖然每間宿舍的樣子都一樣，但走廊盡頭的窗戶，有很大的差別。

  窗戶是塑鋼的，有很多是朝外開。有一些是上翻的，但只有三樓的窗戶是固定的。我拿了一個板凳，使勁砸向窗玻璃。就聽嘩啦一聲，玻璃被我砸的粉碎。

  於此同時，所有的窗戶玻璃，都在碎裂脫落。整棟大樓如天女散花一樣，玻璃碎片，外牆磚，紛紛揚揚飛落。秋天的風，從洞開的窗口吹進大樓。塵土，紙屑飄揚。

  夕陽中，我緩緩走下樓梯，邁步來到大樓外面。校長正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景象。他看到我走出來，趕忙問：「秦先生，裡面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進去一天才出來？」

  我問校長，「這棟樓里，出過什麼事故？能告訴我嗎？」校長遲疑了一下，點點頭，「好，這棟樓是女生宿舍樓。十年前，這裡有個女孩子跳樓，起因是為了實習期間的一些矛盾。在那個女孩子出事後，她同宿舍的三個女生失蹤了！從那時候開始，這樓就成了禁區。」

  我有點疑惑，「既然這樣，為什麼不把樓房拆了？」校長嘆一口氣，「我也想拆，可上面不允許！」

  我想了一下，「明天請個工程隊過來，把圍牆扒了。在大樓前面挖個大的荷花池，水深一尺三寸。在大樓的後面，堆一座三米三高的假山。」

  校長答應了，立刻吩咐助手去準備。我轉身又回到大樓門口，三個女孩子不見了蹤影。我又是沮喪，又是自責。「我不該鬆手的！我該拉著她們的！」我懊惱不已。

  這時，不遠處有人在大喊大叫：「快來人啊！這裡有三個偷東西的賊！」我蹦起來，跑了過去。校長也跟著跑過來。一個學校里的商店門口，一個校工怒氣沖沖的擋著門。

  他看到校長，趕緊告狀，「我們在地下室倉庫里，抓住了三個女賊！」我趕緊衝進去，看到三個女孩子蜷縮在角落裡。我跑過去，激動的把她們擁在懷裡，「對不起，我不該鬆手的，讓你們受驚了！」

  我把女孩子們帶了出來，校長的眼珠子差點掉地上！「她，她們是人是鬼？」我看了看三個女孩子，「她們在鬼門關外轉了一圈，這算是重見天日了！」

  藍凌嫣來到校長面前，「王校長，我今天投案自首來了。整件事情，都是我一手策劃的。」

  校長很驚訝，「藍凌嫣同學，你這不是瘋了，就是傻了！你我們學校出了名的高材生，憑你的成績，可以說是前途無量！可現在這樣子，你不是自己給毀了嗎？」

  藍凌嫣苦笑，「理想是美好的，可現實是殘酷的。跳樓的那個，我們一起實習的公司，是她家的產業。她在那裡，是主人，是未來的老闆。而我和我的其他同學，只是幫她掙錢的工具！」

  她不說下去了，我們也是心知肚明了。校長看看我，「秦先生，你拿個主意吧！」我輕嘆一口氣，「我帶她們走，餘下的事情，就麻煩校長了！」

  我帶著三個女孩子，離開學校。

  「我們還回得去嗎？」藍凌嫣坐在副駕駛座上問我。我沒有說話，自顧自的開車。李瑤瑤和林淼對視了一下，李瑤瑤說：「秦楓大哥，我知道，其實我們三個早就死了，對嗎？」

  我靠邊停車，握著方向盤的手，不停的顫抖。

  她們看到我在流淚。

  「大哥，不要為我們傷心，你想救我們，我很感激！你為我們做的這些，我會記住的！」藍凌嫣側身抱著我。

  「我說的，我不能丟下你們！」我說。

  「這是不可能的，我們都看到了，你也看到了，那床簾後面的枯骨！那就是我們留在這個世上，最後的痕跡！」藍凌嫣坦然的說。

  我抱著她，手裡恍若無物。

  「不！我不能讓你們就這樣沒了！」我低吼道。

  她輕嘆一口氣，「傻瓜！我們只是一縷魂魄的殘影！我們自己都放下了，你又何苦執著？」

  李瑤瑤也說：「我們在十年前就死了，只是一點執念，讓我們撐到現在！如今，迷局已破。該是塵歸塵，土歸土了！」

  我下了車，三個女孩子也下了車。

  她們每個人跟我擁抱了一下，就手牽著手，走進了夜色中。

  「師父，你還捨不得她們？」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董婉婷笑呵呵的出現在我面前。

  「你也要走了嗎？」我深吸一口氣。

  「對，聰慧不過卿！」她笑盈盈的抱著我。

  走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這就是人生麼？我仰頭望天，星河璀璨。她飄然而去，無聲無息。我所有的努力，只是讓她們來這裡道個別？

  兩道車燈照過來，晃的我睜不開眼睛。我的耳邊，是尖利的剎車聲。我的身體騰空而起，翻滾著，掉進無邊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