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初達知心

  見到張宇的變化，一旁的南宮瑕傳音道：「你認識他？」

  

  百里雲點了點頭道：「他就是那個馭獸少年，難道他看穿我了？」

  正當兩人暗暗交流時，張宇也回過神來，朝一旁的上官傑耳語了幾句。

  「你快恢復本來容貌！」南宮瑕急忙傳聲道。

  百里雲見到張宇和上官傑在耳語，也知道他認出了自己，急忙收回神識，變成自己本來的面容。好在他們之前也很低調，並沒有人留意他們倆，現在變了模樣也依然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當上官傑聽完張宇的話，再看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已經是百里雲的真容，至於南宮瑕卻沒有變回來，因為她擔心自己露出真容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你們兩個在說什麼呢？」

  正當百里雲急忙恢復容貌的時候，從身後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回過頭去，只見兩個少女走了過來，其中一個年約十八、九歲，身材高挑，體態豐盈，舉止雍容閒雅，讓人一見就知道是端莊有禮的大家閨秀。

  另一個年約十五、六歲，明眸皓齒，豐肌秀骨，雖非絕色卻自帶一股靈氣，一望便知是鍾靈薈萃之人。

  百里雲見此二女，估計年紀偏小的應該就是懂鳥語的楊靜，想著她身懷異術，不由地多留意了幾分。

  上官傑也留意到百里雲的目光，故意走上前擋住百里雲的目光，才笑嘻嘻地道：「我們自然是在此迎接儒門雙嬌......」

  百里雲因被上官傑遮擋，見不到三人神情，又擔心張宇識破身份，也就不再理會他們，只是又看了看張宇。見他也只是看著自己，並沒有其他動作，想著是不是有挽回的餘地。畢竟從剛才的談話來看，他們對景家並無好感，是可以爭取的。

  不過他擔心此處人多眼雜，要是太過明顯，被一些暗樁看到，反而對後面的事情不利。

  就在百里雲正在猶豫之時，上官傑領著二女從他身邊經過，回頭若有若無地看了他一眼，繼續朝前走去。直到把她們送進雅間，才又回過頭來，看了看百里雲二人，又和張宇嘀咕起來。

  「他們好像也並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你在這裡，恐怕你冒充稷下學宮的事情已經被他們識破，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南宮瑕悄聲對百里雲道。因為昨夜兩人曾商議用杜宇飛這個身份攪亂景家，儒家書院、稷下學宮的關係，哪曉得出師不利，現在看來必須要改變計劃了。

  百里雲點了點頭道：「看他們二人應該也是忠信之輩，當不會助紂為虐。而且景家也只是和孫奇走的近一些，只要設法破了孫奇和景子璇的關係，儒家書院應該就不會參與其中。我去試試他們，若是不對你先走，我隨後跟上。」

  說著也不待南宮瑕說話，便長身站了起來，一臉笑容地朝張宇二人走去。

  張宇見百里雲走過來，似乎有些意外，驚訝地看著他。倒是上官傑滿臉笑容地看著他，不過卻不發一言，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走了過來。

  百里雲走近行了一禮道：「在下百里雲，今日有幸遇到兩位兄弟，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請二位小酌一杯？」

  張宇聞言道：「你果然是百里家的人？」

  百里雲笑著點了點頭道：「先前情非得已，還請張宇兄見諒！」說罷又看向上官傑。

  上官傑笑了笑道：「『相請不如偶遇』，我覺得百里兄這個提議相當好，張宇，你覺得呢？」

  張宇本來對百里雲有幾分芥蒂，不過對上官傑卻十分信服，見他這樣說，便也豪爽地道：「走，喝酒！」

  「喝酒怎麼能不帶上我呢！」南宮瑕的聲音從百里雲身後傳來。原本百里雲起身過來的時候，南宮瑕也隨著過來，只是故意將腳步放得輕些，省得百里雲聽到又反對，直到此時三人暫時談妥，才參與進來。

  百里雲回首看著南宮瑕笑了笑，哪曉得對方卻白了他一眼，給了個「等會和你算帳」的表情，便又看向張宇二人。

  張宇似乎此刻才看清她的容顏，不由地呆住了。他一直覺得楊靜就是世間少有的絕色，但是和南宮瑕一比，「嗯，也差不多！」張宇急忙打斷了自己的想法，給了一個他自己也不太相信的答案。

  「看來兄台也是同道中人，我昨日剛好聽說城內『杜康醉』里有一種果酒，滋味甚是不錯，今日我們一起去品嘗品嘗！」上官傑一改之前與張宇嬉鬧的樣子，文質彬彬地道。

  「兄台？」

  張宇聽到上官傑的話，不由地看了看他，對方明明是個女的，怎麼會是兄台呢？

  「等等，她的聲音好像真是男聲，難道是我眼花了？」

  張宇想著不由地搖了搖頭，然後再看向南宮瑕，發現依然是一個美貌少女，心下竟有些迷糊了。

  南宮瑕看到張宇的表情，知道他有看破虛幻的本領，但是自己除了容貌，其他皆有隱匿手段，再加上和百里雲一假一真，虛虛實實，反而讓他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

  這時百里雲朗聲道：「如此就請上官兄引路！」

  說著側身讓出通道，右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上官傑頷首致謝，便率先走了出去。

  四人出了「君子齋」，頓時感受到邯鄲城的熱鬧，只見街上人來人往，吆喝之聲此起彼伏，好不繁華。

  不過上官傑卻帶著他們轉身走進了一條相對偏僻的巷道，然後又連轉過幾個彎，漸漸遠離繁華的街市。

  百里雲與南宮瑕跟隨在後，相互對視了一眼，更加確定他們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身份的事，不然也不會借著果酒的名譽離開「君子齋」，更不會專挑偏僻巷道來走。

  「看來上官傑應該也不太願意儒家書院和景家走的太近，恐怕也想借我之手來達成他的目的。」百里雲暗暗想道。

  走了約莫一刻鐘，百里雲聞道一陣酒香，尋香望去，只見不遠處有幾間茅草屋，屋前豎了個酒帘正隨風搖晃，酒帘上龍飛鳳舞地寫著「杜康醉」三個大字，看這三個字遒勁有力，定是大家手筆。

  這時上官傑指著道：「我還擔心找不到，沒想到還真在這，不過好像太過簡陋了些！」

  說著故意看向百里雲，似乎在等著他的回答。

  百里雲也是聞弦知雅意的人，怎麼會不明白上官傑是故意在試自己，看自己是否是那種只重外表的人，便笑著道：「確實是簡陋了些！」

  上官傑聞言也是一愣，想著就算百里雲再重外表，也應該會敷衍一下他，畢竟是他選的地方，多少留些情面。沒想到百里雲居然如此直接，倒是讓他有些意外，不由地愣了一下。

  一旁的張宇聞言也露出不快的神色，一臉不悅地看著百里雲。倒是南宮瑕一言不發，笑吟吟地看著他。

  百里雲又看了看酒帘接著道：「文質相彰，不過今日能得顏子陋巷之樂，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上官傑聞言只覺眼前一亮，對百里雲有了幾分敬佩之心。因為之前聽張宇說的時候，他已經猜到杜宇飛定是假名，因為他對稷下學宮甚為留意，知道對方一行中根本就沒有如此年輕的人，所以當時就已經斷定百里雲必然是百里家的人。

  而且他本來也不希望儒家書院捲入到爭端中，故而在「君子齋」制止了張宇，將百里雲約出來，也是存了結交之意，想通過他來破壞景家與孫奇的關係，讓儒家書院不再捲入旋渦。但是他雖有意願，卻也不屑於與小人為伍，故而想試探一下百里雲。

  不過百里雲這問答卻讓他十分佩服，所謂「文質相彰」引用的是孔子的「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之意，說的是質樸多於文采就難免顯得粗野，文采超過了質樸又難免流於虛浮，文采和質樸完美地結合在一起，這才能成為君子。也暗含了這「杜康醉」雖然雖然好，但是卻還是過於質樸，若是兩者結合，則相得益彰，更為完美。

  當然如果僅僅只是這句話也不會讓上官傑驚訝，畢竟讀書人都知道，真正讓他驚訝的是「顏子陋巷之樂」，這話也是孔子的話，「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在回也!」，說的是顏回吃的是一小筐飯，喝的是一瓢水，住在窮陋的小房中，別人都受不了這種貧苦，顏回卻仍然不改變向道的樂趣.

  這本是常人容易忽略的地方，其實卻是儒門秘術，俗稱「孔顏樂處」，百里雲引用此語不僅說明了他並不在乎外表，而是樂於他自己的道，同時也稱讚他們是與顏回一樣的賢達之人，大家都是有一樣追求的同路人。可以說這句話一語雙關，將雙方合作的意思表達出來了。

  上官傑恭敬地行了一禮道：「百里兄高才，胸襟坦蕩，上官傑這裡賠禮了！」

  百里雲知他這是誠心結交，阻攔了反而不合禮數，便也急忙行禮道：「上官兄太客氣了，你引我們到如此好的地方，應該是我向你行禮才對！」

  兩人相視一笑，不由地惺惺相惜，倒是讓一旁的張宇有些摸不到頭腦，呆呆地看著他們倆。

  百里雲對著上官傑一笑時，心中突然一陣明悟，心之所在就是道，正所謂「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這時一道白光從百里雲身上冒出——「知心窺徑境」。

  上官傑見百里雲在談話之間竟然能夠突破境界，雖不知他修煉何種功法，但是想來必是和儒家有關，不由地對他又多了幾分敬佩之情，連連拱手稱賀。

  百里雲謙遜答謝後，四人一起進入到「杜康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