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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楊玉凝的決定

2024-08-30 13:55:37 作者: 十九和拾一

  門後,溪畔,布穀坐在一塊青石旁。

  許是聽到身後有動靜,她忽地回頭,看到是陸行後,連忙起身,屈膝作揖,「布穀見過世子。」

  臉龐有擦不乾淨的淚痕,眼眶的淚水積聚,她小聲地抽噎,膝蓋緊挨著,身子在顫抖。

  陸行走到近處,看著假山中潺潺流動的溪水,伸手落到布穀的肩膀,輕拍了兩下,「這些年在南苑,過得還好嗎?」

  布穀身子一顫,哽咽著回答:「阿媽不偏心,對誰都是一樣的。」

  「那個,」布穀的兩隻小手緊扣著,面色焦急,「藍五怎麼樣了?我知道他在跟別人打架,有沒有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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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通」一聲,布穀雙膝跪地,兩手攥在胸前,哀求道:「世子能不能幫幫藍五,布穀願意做您的『牛馬』,哪怕用我的命換藍五的也行,求求世子。」

  「起來!你楊家有傲骨,能死,不能跪。」陸行探出一隻手,抓著布穀的肩膀要將她提起來。

  可布穀不願意站起來,她再度跌倒在地上,仰頭看著陸行,雙目被淚水填滿,還是努力睜著。

  「楊家、楊家,自小到大我聽得最多的便是這個,在教私坊我就因為這個整日被人欺負。去了南苑也是,我都不敢說自己信楊,若不是阿媽好心,我早就被人打死了。」

  「楊家有傲骨,我知道,我都聽說過,楊正雄帶著全族人撞死在城牆上,我爹娘也都跟著死了。」

  「可我是布穀,我沒有傲骨,我就是南苑的一個打點丫頭,若是沒有阿媽庇護,誰都能糟蹋的那種!」

  淚如雨下,溪水潺潺,不及淚聲。

  陸行仰面,藏起黃昏下的晶瑩。他不是心疼眼前的丫頭,而是痛恨這個世道,天人攪局,戰亂不休,年年流離失所的人不知有多少。

  「起來,」陸行用手抓起布穀的肩膀,硬生生把她提起來,用手指地幫她抹去臉頰的淚水,「別哭了,往後你記住,你有名字的。」

  「你叫楊玉凝,是你母親取的。」

  離開暖宇閣後,陸行只做了一件事,去縣衙查了卷宗。上面有一個犯人的供詞,底下沒紅批,也沒有被濃墨抹去,「我的女兒叫楊玉凝,她才三歲半。」

  布穀愣了一下,難以置信地張張嘴,「母、母親……」

  她低下頭,手指掰扯出一橫一划,似是在拼湊著什麼,淚浸透袍子,冰涼的水漬與大腿的肌膚接觸,布穀渾身打了個冷顫。

  「我叫,楊、玉凝。」聲音低落,卻格外清晰。

  終於,她停下了指間的動作,小手攥成拳頭。她忽地抬頭,眼中有了希冀,那是從內心底油然而生的光。

  陸行笑了笑,伸手要去摸楊玉凝的腦袋,卻被她用小拳頭隔開了,只見她振振有詞道,「世子不許摸,玉凝不讓你救,既然我姓楊,便沒有讓藍五為我打生打死的道理,我楊家的罪責,玉凝願擔著。」

  這楊家和雷家的姑娘,怎都這般可愛……陸行心下一笑,收回停在空中的手,柔聲問道:「你不過是個小丫頭,無權無勢的,你要如何抗?」

  楊玉凝用手擦掉眼眶的淚水,身子站得筆直,「我聽說雷家有一個叫雷英的,她在大雪津軍中當將軍,我去求她救我。我不信楊家在世的時候沒有朋友,我去一一求他們救我。」

  溪水潺潺作曲,丫頭慷鏘有力的聲音就好像其中的詞,「便是他們救不了我,世子也說了,楊家的人,站著死,不跪著生。」

  「哈、哈哈,」陸行開懷大笑,趁著楊玉凝不備,手指彈在了她的額頭,「傻丫頭,本世子也是楊家的朋友啊。」

  「有我在,你死不了。」白霜的磚石鋪得很遠,他走進長長的街巷都想不明白的事情,此刻卻因為小丫頭的一句話想通了。

  「楊家,是有朋友的。」陸行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嘀咕,既然是朋友,為朋友出手,就別瞻前顧後了。

  ……

  小雪依舊下,兵刃聲不止。

  雷英和陳也興陷入纏鬥,雷英的殺招用過一次就被陳也興緊提防,一時分不出勝負。

  另一側,藍五和榮京的戰鬥是一邊倒的,可榮京咬著牙撐著,硬是被打得血肉模糊都不肯倒下。

  「砰」的一聲響,中都督府的大門開了。

  門的正中間,是披著寬大的蔚藍衣袍的揚玉凝,她的身後是穿著一身青衫的陸行。

  「別打了。」楊玉凝大聲喊道,雙拳緊攥著,用足了渾身的勁。

  這一聲大喝還真起了作用,雷英見到是楊玉凝後,便起一槍落雷的架勢,逼得陳也興撤步回劍防守,她卻是虛晃一槍,目的是撤步收槍、脫離戰鬥。

  「這丫頭怎麼出來了?」雷英小聲道,她早就見過楊玉凝的容貌,藍五和楊玉凝也是她一手安排的。

  在見到陸行牽起楊玉凝的手時,雷英微微眯眼,右手握著銀槍的力道重了幾分。

  另一側,藍五見到楊玉凝出來,心下著急,以背上硬挨榮京一掌為代價,他從戰鬥中抽身。

  他快步走到楊玉凝身側,說道:「布穀,外邊危險。」

  他本想上前摸摸楊玉凝的腦袋,只是看到陸行牽著楊玉凝的手後,他停下了腳步,拱手道:「見過世子。」

  榮京和陳也興站在漫天小雪中,他們寂寞站著,目光皆是看向陸行,似是在等待什麼。

  陸行沒作聲,只是放開楊玉凝的手,再是在她的背上輕輕一推。

  楊玉凝走到藍五身前,她比藍五矮一個半頭,僅夠到藍五的胸口。

  「藍五,你被揍……變醜了,」楊玉凝嘟著嘴,眼眶的淚水再也掛不住了,她用雙手捂住臉,哽咽道:「我、跟你說,我有、名字,我叫楊玉凝,我母親取的。」

  藍五被打得鼻青臉腫,身上的衣衫也破破爛爛的,他用手擦著衣服,怎麼擦都是一手灰塵。

  「瞎說,老子不醜,」藍五嘿嘿笑道:「行,以後叫你楊玉凝,名字真好聽。」

  「好,」楊玉凝乖巧地點頭,她踮起腳尖,靠在藍五的耳畔,她的耳根子正擬桃紅,「以後,我是說有以後的話,私底下,我還是將軍的小布穀。」

  說完這些,楊玉凝走下台階,腳下是一片狼藉的地面,她步履維艱地在碎石中穿行,向陳也興的方向走去。

  「這……」藍五皺眉,想要上前阻攔,卻被陸行拽住了肩膀。

  「別心急,這是她做的決定。」

  陸行目送著楊玉凝的嬌小的背影,猶記得在案卷上的略記,「楊家男女皆縞素,或以頭搶地,或自縊城頭,無一畏死,哭聲震天地。」

  雷英緊握銀槍,身子微側,膝蓋微曲,槍尖上有鋒銳殺氣,目光兇狠地盯著陳也興和榮京。

  楊玉凝走到陳也興的身前,將雙手合在一起平攤著,是一副束手就擒的樣子,「你看著比這位官大,我跟你走。」

  「早這樣多好,費一番工夫。」榮京嘿嘿一笑,用右手擦乾嘴角的血跡,左手從腰間取出細繩,就要上前把楊玉凝綁了。

  「你敢!」雷英如雷光閃動,身形以肉眼不可捕捉,下一刻,銀槍已經抵在了榮京的咽喉,她咬牙道:「要綁她,有本事先把老娘綁了!」

  「你。」榮京瞳孔收縮,手中的細繩掉落在地,脖頸間的寒意讓他心頭髮冷,雷英的滔天殺意讓他不得不退讓。

  陳也興皺著眉頭,沉聲道:「別綁了,帶回內廷監。」

  說著,他一掌拍出,將雷英的銀槍打偏,將榮京救出。

  榮京冷冷看了雷英一眼,對著陳也興拱手道:「諾。」

  陳也興抬頭看了眼大門口站著的陸行,神色複雜了許多,補充了一句,「別動刑,否則世子饒不了你。」

  話落,陳也興一揮衣袖,負手向空蕩蕩的街道走去。

  榮京走到揚玉凝的身前,伸手拽著她的手臂,冷聲道:「走吧,小丫頭。」

  「哼,」揚玉凝冷哼一聲,打掉榮京的手,「犯不著你對我動手動腳。沒聽那位大人的話嗎?不許動我!」

  「你,」榮京怒目看著楊玉凝,又是看了眼身側的雷英,再是抬頭看向大門下的陸行,終是咬牙咽下這口氣,「走吧、你自己走。」

  「嗯。」楊玉凝嘀咕一聲,便小步跟著榮京身側,她沒有回頭看,只是一路的雪都濕漉漉的。

  雷英掄動銀槍,槍尖重重地砸進地面,如小蛇一般的雷光在槍身攢動,似是在宣洩著槍主人心中的憤恨。

  藍五目送著楊玉凝走遠,嘆氣道:「世子就這般把楊玉凝交給榮京了嗎?」

  「不然呢?」陸行白了藍五一眼,右手上的明火匯聚,再是重重地拍在了藍五的肩上,力道大地讓這位六樓武夫膝蓋彎曲。「你從南苑強帶出來的,還不惜開罪王家,如今你更是連陳也興都得罪了。我就好奇了,你一個出身寒門的將軍,敢在雪津城你如此惹事?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陸行看著漫天小雪,嘆息道:「你放心,今日不是當初,事情絕對不會這麼不明不白了結。有我在,那丫頭不會出事的。」

  說著,陸行瞥了眼在風雪中舞動銀槍的雷英,她正拿落雪出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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