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傀儡」齊駱
2024-08-29 16:08:21
作者: 十九和拾一
齊睦能跑掉,而來救援的齊駱就沒那麼幸運了,柳丹揚特地在二層尋了間空曠、僻靜的房間留給陸行問話。
屋子裡就點了一盞油燈,齊駱被捆在一張木椅上,嘴裡還塞了張抹布。
陸行瞧著左右兩側的柳丹揚和楚褚,打量了周遭良久,道:「這才有點審訊的氛圍。」
「呵呵……」柳丹揚抹嘴偷笑,還貼心地為陸行遞上一個皮鞭:「公子若有『雅致』,不妨讓我和楚老先離開會,好讓您大膽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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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行懶得搭理作怪的柳丹揚,將齊駱口中的抹布取下後,便開始了問話。
「說說吧,你同齊睦是何關係,為何喚他為兄長?」
「呼、呼呼——」齊駱大口喘著粗氣,急切開口,道:「齊睦要殺你,他一定會來殺你的。放我回去,我能助你殺了他。」
「我是齊駱,你只要去南邊查,就能辨明真假,我是冉王的私生子,也因這層身份,我常年受到齊睦的羞辱。」炮語如珠,齊駱迫不及待將一切說出。
陸行微微迷眼,問道:「你要幫我,憑什麼?我要殺齊睦,一個念頭便可,不需要你相助。」
「丹兒,將他殺後埋了吧,一個無用之人。」陸行隨意擺手,便要離開這昏黑的屋子。
「是,」柳丹揚低頭答應,心裡聽到「丹兒」二字卻是樂開了花,她抄起一旁的大刀,在一旁的磨刀石上來回霍霍。
齊駱瞪圓雙目,陸行的反應和他最初的預料完全不一樣,而身側的「嚯嚯」磨刀聲如催命符一般讓他心慌,慌忙說道:「世子,我能幫你拿到三日散的解藥,更能告訴你有關孫琦的事情。」
孫琦!陸行的步子頓住,嚯嚯刀聲不再響起,就連楚褚的目光都有些凝實,漆黑如墨的眼珠向齊駱身上掃去,屋內陷入了一瞬的死寂。
齊駱見有效果,焦急道:「孫琦是齊睦殺的,我親眼所見。」
「我可以跟世子坦白一切,就一個要求,一個!」看到陸行回過身子,齊駱的語氣有些激動。
他故意設計被陸行擒獲,本已想好所有處境,但真被一名武道第六樓的武夫盯著和在一處暗黑的屋內被束縛時,他還是有些失了方寸。
十年隱忍在今日終於能迎來曙光,便是城府再深之人都會失態。
陸行回身,腳步聲混著低沉的聲音,道:「說你該說的,我讓你、活著。」
平淡的一聲「活著」,似微微斜風,讓燭上的火苗晃動。
「一月半前,冉王與白帝對弈之時,天北有異像。白帝有通天曉地的神通,他告訴我父親,天人來殺陸霜了,此戰生死難料。」齊駱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偷偷觀察陸行的神色。
姐姐……陸行冷漠著一張臉,心中卻有萬般著急,他也已有一月有餘聯繫不上陸霜了,前些日放出小青去尋找陸霜的下落,至今都沒有得到回信。
「隨後,不知道齊睦從哪裡得到有關文道遺蹟的消息,便瘋了一般請命去北方,甚至帶走了冉王的親衛,也就是公孫倡。齊睦害怕我留在王城給他使辮子,便強行將我帶上。」齊駱目光微閃,似乎在打些算盤。
「未曾想,紅甲騎兵遊蕩在幽州與北地邊境一帶時,竟無意間發現了孫琦的車架。在得知孫琦也是為了文道遺蹟而來時,齊睦忌憚其背後的雪津城勢力,便出面與孫琦商議,企圖與其平分文道遺蹟。」齊駱的話說到這便止住了。
柳丹揚微微皺眉,冷聲質問:「之後呢,照你所言,齊睦之後怎又突然反水,更是殺害了孫琦?」
齊駱搖頭,苦澀道:「那日後,齊睦便找了事情將我支開了,任何與孫琦有關的消息都不再讓我得之。」
「但是,」齊駱抬起頭,擲聲道:「孫琦死的那一日,我親眼看見一個書生背著他的屍體狂奔二十里,而那時紅甲士卒正在遠遠的追趕,直到他接近北地邊境,他們才放棄追趕。」
「公子,此人所言有據可循,興許為真。」柳丹揚對陸行拘禮,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陸行沉默不語,有一點他不明白,雖然孫琦此次出門沒有帶中三樓的武夫。但據他所知,孫琦自身便已翻山境圓滿,下三樓的根基打得更是尤為堅實,一路修武都是在踩著武仙陸霜的腳印,便是橫跨兩境戰個尋常破萬法的武夫都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只要孫琦能騰出手來,放出信號彈,雪津城巡視整個北境的黑騎便能在半個時辰內抵達北地邊境。到底是什麼手段,讓孫琦連求救信號都發不出?
孫琦和齊睦能在幽州撞見,又是同樣為文道遺蹟而來?給他們兩透露消息的究竟是誰?
想著,陸行不由覺得毛骨悚然,一雙大手一環扣一環,莫非連自己下山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老天師……陸行當即想起一人,道門天師往往是天下最會布局之人,若是有人在布局,如何都逃不過老天師的法眼。陸行陷入思考,回憶起老天師的在龍虎山說過的每一句話。
「你可願留在龍虎山?貧道可護你一世平安!」
「這杯酒能廢了你的一身修為,你來龍虎山之時是一介凡人,下山的時候應當也是。」
陸行腦中如鳴大鐘,老天師知道我下山必有劫難,並且要回了留在我身上的龍虎山氣運。
北地,不,是雪津城!有大劫!
能顛覆雪津城的劫難,陸行心湖動盪,掀起十丈浪濤。
我不能在賈城在浪費時間了,這幾日定要將孫琦之事畫上句號。雪津城一定會有大事發生,長姐失蹤,孫琦死了,八位閣老誰都不服誰,傅姥姥沒有兵權,雪津城不能沒有主事之人。
雪津若亂,得利為誰?東周皇室、西楚八國、北蠻王庭,陸行不知道,此刻的他終於意識到,原來雪津城存在於世,四面皆敵。
將腦中思緒理清,陸行終於正視起眼前這位冉王的私生子了,冉王久居東南沿海,與海外妖王白帝交好,或許可以化為己用。
「殺齊睦,我陸行一人足矣,我好奇的是,你能給我帶來什麼?冉王的、私生子。」「私生子」三字說得格外重,陸行有意刺激齊駱。
「揚州東南最為富裕的五座城池,還有黃金萬兩、美姬千名,若我奪得冉王之位,定將這些雙手貢上。」
陸行平淡地看著齊駱,目光幽深的讓一旁的柳丹揚都覺得陌生,齊駱所說的利益甚至沒讓他抬一下眉頭。
「齊睦死了,冉王還有子嗣數十,為何會擇你?死了一個齊睦冉王還可以培養下一個,你是私生子,名不正言不順,他不會選擇你的。」
「你哪來的底氣?誰給你的底氣,讓你覺得自己能當上下一位冉王?」
話如雷音,聽得齊駱身子一顫,他低下的目光中滿是震驚:這便是在繼位之爭中輸掉,在龍虎山藏了三年的人嗎?所言所行,卻是丁點都不像一個輸家。三言兩語,便道出了我這十餘年所打的算盤。
「讓我猜猜,海外妖島?不會,對於他們來說,換了哪位當冉王都一樣。甚至齊睦的兇殘,還能更對他們的胃口。三座書院和兩家道門就更不會了,他們瞧不上你,」
「那會是誰呢?」陸行嘴角一挑,目光尖銳如鷹,道:「差點忘了,京都的那位可不是省事的主兒,能從三王之爭中殺出來,他呀,早就在圖謀天下了。」
「對那位來說,換一個惟命是從、根基淺薄的冉王,更有利於他控制揚州。不過,以那位的性格可不會只在一個人身上下注,看來你的表現已經超出很多人的預料了。」
陸行微眯起眸子,當年自己和孫琦爭鬥最凶的時候,那位可沒少插手北地之事。手段陰狠、做事縝密讓人細思極恐,那段時間,可以說陸行的主要對手並不是孫琦,而是遠在萬里之外和自己博弈於北地的大周王。
怎麼可能……齊駱瞳孔微縮,被一語掀開底牌的滋味讓他無所適從,整個人都在不停的顫抖。
楚褚沒出聲,目光看向陸行的身後,方才陸行的言語讓他想起了一個以殺伐聞名的人——初代北地王。
陸行蹲下身子,饒有興致地看著齊駱的眼睛,淡淡道:「不如這樣吧,那位你就別指望了。他的目的終究是要吞下整個揚州,而我雪津城不一樣,不跟揚州接壤並且相隔萬里之遙。」
「便是狗選個主子,也該知道選哪個吧。」陸行的手指在齊駱滿是冷汗的臉上划過,道:「我不僅為你殺了齊睦,更親手幫你拿下揚州。冉王嘛,也不是不可以殺的。」
話語如一塊塊巨石,壓得齊駱喘不過氣來,甚至連接一句話的氣力都沒有。
「至於你說的黃金萬兩、美姬千名以及東海五城,我都沒興趣。倒是今日你要離開,可沒這麼容易,不對你做點什麼,不止是我不放心,便是齊睦怕也會放不下心。」
「等著,」陸行簡簡單單一句,從柳丹揚手中拿過磨好的大刀,手起刀落,斷裂的聲響尤為乾脆,一隻斷臂掉在地上。陸行留了手,砍的是左臂。
「嘶、啊啊——」齊駱面容抽搐,張目欲哭卻疼得對五感失去了控制,而陸行手中仍在滴血的大刀時刻提醒著他,眼前這個男人,論心狠絕不輸於齊睦。
「丹兒,將他丟到照南軒外邊去。丟後門,別髒了街道。」陸行瞧著齊駱一臉的痛苦,寬慰道:「忍著點,等在一旁窺視的紅甲士卒把你帶回去,齊睦會幫你把手臂續上的。」
齊駱咬著牙,不敢回應,生怕陸行一個不注意,再砍了自己的右臂。若是用他的話說,恐怕就是,都能續上的。
房間的門被打開,門外的光在齊駱看來尤為溫暖。從被鬆了綁,到被柳丹揚丟到後門的小巷上,齊駱腦子都在反覆思考一個問題。
「這傢伙,真的中了三日散的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