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糟糕的美好

  「和黑屋區的其他人一樣，殘暴無情，易怒，睚眥必報，貪婪無度……」孔雅瑜躺在浴缸中，對著面前的林德羅部長投影說道。「還有就是，極度好色，根本不在乎對方是不是人類。說實話，跟這種人打交道，還不如跟高智慧的魔塔生命體打交道舒服。後者雖然不懂得人類世界的規則，但至少夠單純，知道公平交易。」

  「不過我很喜歡你們中土人的一句話，漫天要價，坐地還錢。我猜他只是想表現得強勢一點而已。」林德羅部長面帶微笑，輕輕搖晃著酒杯。「最重要的不是這件事，而是你們之前說劉鐵義是黑屋區廢民中的『激進派』，這是怎麼回事？」

  「激進派啊，雖然根據報告那小子雖然表現得有點傾向，但我仔細查了一下。」旁邊又浮現出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美艷女子，她拿著一個平板說道。「劉鐵義高中沒畢業就因為父親的債務問題被丟進了黑拳賽場，而且第一次比賽就將對方打死了，從這個表現來看，他就是個天生的冷血殺人狂。而據我所知，激進派一般都是文化程度較高，出身底層，在城區工作過，具有較高道德素質。之後又因為對公司制度不滿主動辭職，或者因為產業升級被淘汰心懷不滿，對於底層民眾有同理心的知識分子或者文藝青年。我很難想像劉鐵義這種天生屠夫會成為為民眾爭取福利的激進派分子……」

  聽著美艷女子的分析，孔雅瑜是連連點頭：「沒錯，那種王八蛋怎麼可能會有什麼道德情操？在黑拳賽場那種地方呼風喚雨的怪物，良心肯定早就拌飯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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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說跟你一樣嗎？」美艷女子推了推眼鏡。

  孔雅瑜早年也是出身黑屋區，甚至曾帶領過一批激進派為工人維權。

  但之後在與公司對峙的過程中她叛變，反過來鎮壓了那一次的暴動，然後在天頂財團的保安部隊中當了一名小隊長。

  「想要活得比別人好有什麼錯嗎？打工人（名詞）或者打工人（動詞），對我而言哪邊給的多我就是哪邊的人，我愛公司，因為公司給的最多！至少比那些窮鬼多！」說著，孔雅瑜仰頭把整個身體浸在了浴缸中。

  「的確，劉鐵義應該和你是一樣的。那你對劉鐵義評價這麼差……是因為你得罪他了嗎？」美艷女子又問道。

  「怎麼可能？」孔雅瑜哈哈一笑，然後表情略顯沮喪的說道。「部長老大，能把我調走嗎？反正我們小隊只差一點就能晉升到軍團預備役了，直接把我們調走，或者把我一個人單獨調走吧。」

  孔雅瑜對於自己在這夜之城的未來是不怎麼看好的。

  劉鐵義的崛起乃是必然的，因為他是『超越領域（公司代號）』的掌管者，註定將成為魔塔管理局未來的高管之一。

  雖然沒法明著弄死自己這個上位戰士，但利用權力讓自己去執行一些比較危險的任務卻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沒問題，你這次做的不錯，我會儘量為你爭取更好的待遇。」林德羅部長點了點頭。「另外，讓那個劉鐵義來公司一趟吧，讓他見識下我們的實力，這樣就可以少點心思了。雖然超越領域很重要，但以他現在的資歷和實力，沒資格跟我們談這麼多條件。」

  林德羅部長可不是靠著善良寬厚等任何一個人類的正面光輝特性爬上這個位置的，對於孔雅瑜得罪劉鐵義這事，他不可能就為了她這次行動有功就一直護著她，直接踢走眼不見心不煩就算是格外開恩了。

  另外，雖然他覺得劉鐵義獅子大開口只是窮小子沒見識亂來的，但還是打算敲打他一下。

  「啊~~果然很舒服啊~~」

  超越領域，主控制室野營車房間中，綠一臉滿足的大字型躺在床上。

  一旁的劉鐵義見狀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問道：「這樣就可以了吧？都折騰大半天了……話說你現在還想要脫離公司掌控嗎？」

  「當然要脫離！我才不要工作啊！以後這領域一旦開始生產，老娘可就要一直維持著跟那破爛建築物合體的狀態！那個狀態我可是沒有任何感覺的！」一說到這，綠的態度是非常堅決的。

  跟其他生物合體之後，會根據雙方的占比來決定合體後的基本狀態。

  而跟建築合體之後，誰占比多那根本就不用說，所以那個狀態下的綠整體就像一塊死肉，沒有任何感覺。

  絕大多數時候，絕大多數人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

  要知道，自然界裡很少有生物會自我發電，而能自我發電的生物，都是在繁衍機制方面有正向獎勵的存在。

  簡單來說呢，就是那啥時會非常快樂。

  這也正是為何綠非要用人類身體脫離的主要原因，哪怕這種身體構造承載的能量相對更低更不安全。

  「喂，完事了嗎兄弟？我們老大想見你一面，當然，他以後也是你的老大了。」申屠演敲響了房門。

  「知道了。」劉鐵義應了一句。「綠也要跟過去嗎？」

  「當然。」

  「洗個澡穿衣服吧。」劉鐵義對綠說道。

  綠和劉鐵義一起清洗了一下，然後體表便長出了那種非常顯身材的緊身衣。

  「喂，能不能換一件，弄件正常點的。」劉鐵義指向了旁邊電視上的GG模特。

  綠點了點頭，緊身衣開始蠕動變化，最後變成了一件黑色鑲鑽露背連衣長裙。

  公司保安部隊的武裝運輸機緩緩向上升起，劉鐵義百無聊賴的靠在窗戶上看著外面。

  光線變得明亮，到地面了。

  周圍都是正在施工的巨型機械，而不遠處的外圍，公司保安部隊正在與一群人交火。

  全副武裝，裝有高級戰鬥義體的公司保安幾乎是一面倒的在屠殺。

  而直到此時，劉鐵義才發現這片工地正是位於杜林酒館正北方的米倫街。

  他的公寓就在這裡……

  『百利超市……孫磊的早點鋪子……愛麗他們的旅店……全沒了？！就這麼沒了？！』

  雖然這些年的拳賽生涯並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但再怎麼糟糕的生活中，多少也會有些值得回味的東西。

  最喜歡的便當，泡麵，零食，會偶爾給自己這個老客戶送個臨期玉米味香腸的超市老闆……

  物美價廉量大管飽，總是會跟自己打招呼，還會教自己中文的老哥……

  受到各種創傷時，會免費招待請自己喝酒，還會溫柔撫慰他的大姐姐們（劉鐵義的經驗很豐富，所以才能讓綠感到滿足）……

  全沒了！

  他們都看過自己的拳賽，即便是看過那麼殘暴的自己，他們也依然如常對待自己，既不尊敬，也不鄙夷……

  要知道，劉鐵義之所以選擇在地底展開領域，既是為了隱蔽，更重要的也是這個領域展開時是會無差別吞噬周圍所有物質的！

  他是為了保護這些人才這麼做的！

  「讓下面停火。」劉鐵義面無表情的對一旁的申屠演說道，或者說是『命令道』！

  「啊？怎麼？有熟人？」申屠演敏銳的感覺到了劉鐵義的怒意，連忙撥通電話對下方的保安部隊下達命令。

  「大人，我們這邊停火了，但這不是我們說停就能停的。」保安隊長有些為難的說道。「他們要求的亂七八糟賠償太多了，不達到目的不會停手的。我們這邊要求三天內拆除米倫街周邊所有建築，準備建立與超越領域對接的培訓基地等相關設施，而賠償費用方面的審核……您懂的。」

  聽到這，申屠演也是頗為尷尬。

  「大哥，你把熟人名單列出來，我們這邊可以給他們單獨賠償，但要賠償所有人的話，那實在是……就算我們魔塔管理局權限再大，也做不到啊！」申屠演有些為難的解釋道。

  劉鐵義沉默了，他其實很想任性一把讓公司大出血，但問題是……

  他遲早要跑路的！

  以公司的操性，這幫人估計是一個都活不了……

  「那麼多人，離這麼遠我哪看得清？總之不要殺，全抓起來收監，我要慢慢辨認。」劉鐵義想了想說道。「我會在主控制室下面新開一個監牢，放到裡面就好。別說這些普通人你們都沒有能力全部生擒！」

  「沒問題。」申屠演點了點頭，對保安隊長下達了新命令，同時也讓幾名能力者協助戰鬥，務必要保證全部生擒。

  『總之先保護起來，以後跑路帶著一塊跑就是了。』劉鐵義心底鬆了口氣。

  而此時運輸機已經穿過了黑屋區，來到了上城區。

  上城區的地勢並不是在黑屋區之上，這個『上』指的是兩者間的地位。

  但上城區只是黑屋區的稱呼，事實上這裡的人只承認自己這裡是『夜之城』，並不承認黑屋區是自己城市的一部分。

  黑屋區對上城區而言，就跟西邊的巨型垃圾填埋場差不多，區別是一個埋廢物，一個埋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