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廢人？聖人？

  「狗？呵呵，看來你對我們有些刻板印象啊。」孔雅瑜笑著搖了搖頭。

  「刻板印象？不，是真相……」劉鐵義不屑的撇了撇嘴。

  毒血幫的地下拳賽在黑屋區屬於霸主地位，原因就是他們與夜之城體育協會，乃至是整個北冰洲的體育總局都有往來。

  很多家境貧寒無力繼續支付訓練費用，以及遭遇突變急需用錢的運動員，乃至是非格鬥方面的運動員都會被介紹到這裡來，導致『狗窩』成了全洲最大的地下格鬥聯盟。

  這裡的報酬是很豐厚的，只要簽了生死狀，直接就是二十萬美元，可以打到親人帳戶里。

  但結局，劉鐵義見過很多很多……

  初級賽事不需要分生死，只要將對方打到失去反抗能力就可以。

  

  剛開始比賽的前兩年裡，劉鐵義親手讓四十七人裝上了義體，位置包括手腳眼耳鼻，以及下巴和各種臟器。

  而狗窩拳賽之所以有如此暖人心的非生死局，其實是因為毒血幫與某家不知名的義體公司簽訂了合約……

  那不知名的義體公司的東西的確可以稱得上是物美價廉真材實料，甚至有很多不知哪來的試驗性義體會免費給各位殘障運動員安裝。

  而安裝之後，他們便可以到義體黑拳賽繼續自己的格鬥生涯了。

  當然，沒有售後服務，如果因為義體導致任何精神及身體問題本公司概不負責。

  狗窩拳賽以前所未有的超大規模血腥暴力，吸引了無數重口味愛好者前來。

  而在劉鐵義的記憶里，每次拳賽最前面的那一排vip座位，起碼有一半以上都是西裝革履的公司員工！

  另外一小半是穿便裝來的……

  沒辦法，前排座位被黃牛炒的太貴了，黑屋區很少有人買得起。

  所以劉鐵義比誰都清楚那些高高在上，生活安逸出手闊綽的傢伙是什麼德行……

  相比義體拳賽，他們更喜歡『自然人拳賽』，更喜歡看巨魔將敵人打得手腳對摺，頭破血流……

  當然，他們喜歡的也不是劉鐵義，他們真正喜歡的是那極致的暴力與血腥所導致的悲慘情景，以及可以高高在上安全俯瞰這一幕，享受這一切的自己！

  這是一群將金錢作為皮毛爪牙的野獸！

  這是一群自認為崇高，完全罔顧他人感受的怪物！

  狗窩拳賽九成以上的賭博與門票收入，都是靠這些人撐起來的。

  而劉鐵義更是知道，其他諸如人口販賣禁藥買賣等產業，也都是這些人支撐起來的。

  「……我很久以前就想過，如果我努力工作，一切順利沒有欠債的話，最終是不是也會變成你們這樣的人渣呢？」劉鐵義看著孔雅瑜，笑了。「我覺得，應該也會。因為我那樣我就看不到，也感覺不到那時候的我的痛苦，我也會變成高高在上的『狗』。但狗就是狗，總有一天狗會被拋棄，然後你們就會變成我們，你們就不想想這些嗎？」

  劉鐵義還記得自己父親曾經也是財團的工作人員，但因為產業升級他失業了，他老媽因此跟他離婚再嫁將自己拋棄。

  然後，想要東山再起的老爸不知為啥就欠下了大筆高利貸……

  劉鐵義也有過悠閒富足的童年，所以他才更加痛苦。

  「人就是這樣的，小子。」孔雅瑜笑著說道。「那個領主我們留著有用，不能殺。你也很不錯，能單槍匹馬擊敗15人級別的魔塔領主，是個人才。」

  「哦？我可是殺了你們兩個正式戰士，一個見習戰士，還有那個什麼……對了，警局的大公子，還有好幾個有錢人啊！不追究了？」劉鐵義表情古怪的看著孔雅瑜。

  「他們的價值本就有限，如今死了，就更沒價值了。」孔雅瑜落在劉鐵義面前，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在這個魔塔的價值面前，他們不足一提。你的能力很強，而且更重要的是，你知道這個魔塔的所有情況，所以你可以幫我們加快開發進度，這是很重要的事情。」

  林德羅部長對於這『超越魔塔』是勢在必得，而且要儘快開發，所以任何能在這件事派上用場的人都有著驚人的『價值』！

  相比之下，劉鐵義殺死的那幾個人根本就無足輕重。

  要知道，在天頂財團內部，魔塔管理局是完全獨立的，其中所有的重要部門掌權人都由天頂財團的大股東親自擔任，局長更是由董事長兼任。

  毫不誇張的說，整個財團其餘的部門，本質上都只是魔塔管理局的『外圍組織』！

  他們必須要全方位，無條件的支持魔塔管理局的所有行動，無論經濟，物質，人力，各方面都不能有任何怠慢。

  因此財團中人都稱魔塔管理局為『天頂上的天頂』！

  劉鐵義弄死的那幾個人的關係網在財團其他部門是舉足輕重沒錯，但魔塔管理局只需要隨便給個『意外死亡』的報告就完事了，受害人家屬查都不敢查。

  唯一比較麻煩的是孫藝華和卡爾，但還好他們兩個都是新手沒有後台，隨便給點賠償也就了事了。

  「果然……雖然那幾個傢伙本就該死，但我總覺得你們這麼做很噁心……說不出來的噁心……」劉鐵義倒不是為那幾個人渣打抱不平，只是覺得財團的這種做法連黑道都不如。

  「冰冷，什麼都看價值，價值的……財團是這樣，所以這個世界，也就變成這樣了……」劉鐵義捂著臉無奈的看著不遠處的源。

  「秩序才是最重要的，財團的做法確實不近人情，但卻也的確推動了社會的進步。」孔雅瑜漫不經心的解釋道。「無論做什麼都會有犧牲，跟不上時代的，沒有價值的，就註定要被淘汰，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現在的關鍵是，你是否要被淘汰？」

  「被淘汰……」劉鐵義回想起了自己在黑拳賽場上的一切，想起了在毒血幫經歷和目睹的一切……

  無論窮富，似乎所有人都在互相傾軋榨取資源，於是社會就開始了……進步？

  人類就是這樣的生物嗎？必須要捨棄仁義道德乃至於理智，只是近乎瘋狂的掠奪一切？

  那這和野獸有什麼區別？

  將爪牙替換成槍炮和法律，將場地從密林沙漠換到戰場和法庭，就成了『文明』？

  「我……」劉鐵義有些茫然，他有點想要認命了。

  合作就合作吧，反正這世界……還不就是那樣了……

  「我不要啊！我不要一輩子被困在這鬼地方！我也想要喝酒，想要男人，想要愛情，想要開跑車住別墅，還有龍蝦，帝王蟹……我不要被那王八蛋控制啊！」

  綠的哀嚎聲響起，引起了孔雅瑜的注意力，也讓劉鐵義精神一振。

  劉鐵義投了，就代表綠要一輩子被源束縛在領域之中。

  這點基本是百分百的，因為綠可是差點坑死了源，往後的日子她是絕對不可能有好下場的！

  「這是什麼？」孔雅瑜看著綠有些好奇的問道。

  「仔細想想，真是tm可笑，這輩子第一個肯和我『公平交易』的，居然不是人類……」劉鐵義有些感慨的笑了起來，然後一拳打向了孔雅瑜！

  「公平？你很在乎這個嗎？那的確是挺可笑的……」孔雅瑜挨了劉鐵義一拳，卻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要知道他這一拳的傷害可是超過二百的！

  而下一刻，劉鐵義就明白了為什麼孔雅瑜會如此淡定。

  【你受到了『熊貓酒仙·孔雅瑜』的攻擊，生命值-88（物理傷害，傷害數值100點，減傷12%），你受到了『不滅之握』的傷害，生命值-185（魔法傷害，傷害數值251點，減傷26%）】

  「真不錯，居然和我是一樣類型的，而且攻擊力也出乎意料的高，我更欣賞你了。」看著劉鐵義屍怪臉上那誇張的表情，孔雅瑜開心的笑了。「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就當你沒有動過手，如何？」

  『251點傷害……25100點生命值？！老子這也就勉強比她零頭多點！也對，哪怕她只有不滅之握一個增加生命值手段，可她已經攻略過了不知多少座魔塔，再加上裝備加成，鐵定比我多啊！』劉鐵義咽了口唾沫，知道這一次真的是徹底沒戲了。

  他最大的依仗是能抗能打，但問題是對面比自己更能抗更能打！

  但劉鐵義並沒有氣餒，他有自己的驕傲。

  靠自己的身手，以弱勝強並非不可能！

  下一刻，他解除了屍怪形態變回了原型，因為他還是更習慣在這種身高體型，要想發揮全部實力只能如此。

  血肉同化能力本就是被動技能，是可以完全不顯示出來的。

  但其他技能就不一樣了，特別是呆毛的副作用金色長髮。

  「你是劉鐵義？！」孔雅瑜看著劉鐵義的模樣，愣了一下。

  行動前她自然是看過劉鐵義的照片的，她對那頗為驚悚『巨魔』印象很深。

  但現在她看到的，卻是一名虎背狗公腰的金髮美少年！

  發呆中的孔雅瑜被劉鐵義一拳打中面門，她下意識的反擊卻被劉鐵義側身閃過，同時她右側腹又挨了一拳。

  而下一刻，孔雅瑜的右臂卻彎折了一個詭異的角度打在了劉鐵義的肩膀上。

  劉鐵義繞到她背部又是一拳，然而孔雅瑜的腦袋居然轉了一百八十度，同時向後抬腿踹在了他的膝蓋上。

  就這樣，劉鐵義與孔雅瑜顫抖了十幾下後不得不退開。

  因為他發現自己在孔雅瑜身上完全討不到好，再這麼打下去結果還是輸！

  「難怪你這麼驕傲，原來是因為這份身手嗎？」孔雅瑜笑著搖了搖頭。「小子，你當這是什麼時代啊？中世紀嗎？地下拳賽無論如何殘酷，血腥，也始終是『表演』。真正的戰士，都用這個……」

  孔雅瑜手上的裝備逐漸消散，露出了下面的金色機械義體！

  這就是為何她的手腕手肘都能以非人的角度扭轉攻擊，以及她為何能跟上劉鐵義的身法速度的秘密。

  孔雅瑜的身體經過義體改造，而且改造率超過50%！

  「不對啊？義體不是人體，而身體只要壞掉就會恢復到『最佳狀態』，你怎麼可能保留義體？」劉鐵義難以置信的喊道。

  之前野馬幫的人也是有義體的，所以劉鐵義還記得自己將他們的義體部位打爆後，再生長出來的就是普通血肉了。

  「人與人之間是有差距的。」孔雅瑜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絕大多數人植入義體後，腦部始終不會認同義體的神經接入，而如果放著不管繼續使用，甚至增加義體植入規模的話，就會導致大腦默認『肉身已死』，結果就是患上『賽博精神病』，這其實就是一種『排異反應』。而有些人，或許是移植技術問題，又或者是個人體質問題，排異反應會很低。要知道，數據化身體之前我可是全身80%義體植入的，不過現在看來那對我來說的確是超負荷了，但剩下的50%，已經被默認成為了我的『正常』身體。」

  「哈哈……」劉鐵義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引以為傲的肉身天賦和戰鬥技巧，在義體面前的確是毫無優勢可言。

  這就好像之前布徹爾與自己的差距一般，自己跟面前的女人也有著無法逾越的差距。

  「不過，我更欣賞你了，小子。」孔雅瑜眯著眼睛歪著頭。「你是我喜歡的類型，所以我還會再給你一次機會……」

  「不要投啊！劉哥！」綠慘嚎著。

  而劉鐵義看著孔雅瑜的表情，陷入了一段痛苦不堪的記憶……

  劉鐵義成名之後之所以很少再比賽，一是因為他要作為壓軸出場去迎擊那些衝上來的黑馬，否則天天打小嘍囉也沒啥意思，二則是他多了一項副業。

  要知道，劉鐵義的粉絲很多的，而且其中不乏公司財團的實權人物。

  而在這個義體普及化的時代，男女差距早就被抹平了，你肌肉再結實有人造肌肉強？

  肉體，感官，乃至於智力和知識都可以用金錢來獲取。

  所以，天頂財團有很多女高管。

  劉鐵義的第一次，便是被一名女高管奪走的。

  當然，過程可以說是不堪回首。

  因為那名女高管雖然只有一米七五，但義體化也已經達到了40%左右。

  兩米多高的劉鐵義就這樣一邊被蹂躪一邊被那啥了。

  也正是因此，劉鐵義才明白義體有多恐怖，那是肉身無法對抗的東西。

  如果說劉鐵義的天賦是人類極限的話，那麼面前孔雅瑜的天賦就是超人了！

  「綠，告訴我該怎麼做，我真的打不過這傢伙。」劉鐵義顫抖著說道。「你再不想點辦法，老子真的投了啊！」

  「你叫我想辦法？！我能有什麼辦法！對了，只要做掉魔塔領主展開領域，就算打不過他們，他們應該也打不到你。」綠突然想到這件事。「這個魔塔領域展開後的情況我是知道的，我可以肯定展開領域後就可以對付他們。」

  「你不會是只想要自己自由吧？別騙我啊！萬一展開領域後搞不定他們，咱們都要死啊！」劉鐵義緊張的握緊了拳頭。

  「你當我傻嗎？都這時候了我會騙你？」綠也是非常緊張。

  「這女人是怎麼回事？小劉。」孔雅瑜笑眯眯的走了過來，語氣頗為溫柔，甚至有點寵溺的意思。

  這個語氣，劉鐵義很熟，以前他上鐘的時候那些客人基本都這個腔調……

  劉鐵義沒有廢話，直接調頭沖向了遠處的源。

  此時的源還沒有跑遠，他擁有數十處復活點的代價就是移動速度很慢，只能跟地面新生的劇毒藤蔓一個速度。

  「別鬧。」孔雅瑜的聲音突然變得嘶啞渾厚，同時一陣劇烈的衝擊波以她為中心席捲了方圓百米！

  【你受到了『熊貓酒仙·孔雅瑜』的『雷霆一擊』傷害，生命值-370（魔法傷害，傷害數值，500，減傷26%），移動速度降低65%，攻擊速度降低65%，持續時間8秒】

  只見孔雅瑜整個人變成了一隻身高兩米出頭，身材雄壯威武，穿著一身黑色練功服的熊貓頭獸人，那恐怖的衝擊波源頭便是她那厚重的腳掌。

  這就是頂級前排戰士的恐怖之處，生存能力高只是基本，更重要的是其強大的控場能力。

  被大幅減速的劉鐵義哪怕用出了超速突擊兵的衝鋒，也依舊被孔雅瑜追上一把按在了地上。

  但緊接著劉鐵義直接變成了屍怪形態，硬拖著孔雅瑜繼續前進！

  「停下！我不想殺你！」孔雅瑜低吼道，同時手上出現了一根綁著酒葫蘆的粗大竹竿。

  雷霆一擊效果剛結束，她便再次施展出了醉酒雲霧技能，讓劉鐵義速度銳減。

  「好恐怖，好恐怖……但我要自由，我不要當奴隸……我不要再被人控制了！」被孔雅瑜壓在身下的綠突然發出一陣咆哮。

  下一刻，她這精心設計的美女身軀開始快速膨脹，綠色的巨大肉球直接將孔雅瑜頂飛了出去，同時也把劉鐵義推到了源的身旁。

  「這什麼怪物？可惡！」孔雅瑜怒不可遏的一杖碎了大片血肉，但綠卻直接化為了一灘液體席捲著將她推倒在地。

  「我要自由！」綠的聲音不再優美，而是充滿了瘋狂與獸性。

  這是她徹底釋放了體內所有能量做出的變身，而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她暫時性的轉化為了另一種生物，因此才能短暫的擺脫源的控制。

  「沖吧！劉哥！」

  「沒問題……」劉鐵義的身上再次浮現出血色的光暈……

  靈魂熔煉，炸裂！

  【你殺死了劇毒藤蔓，獲得個人經驗值10】

  【你殺死了劇毒藤蔓，獲得個人經驗值10】

  …………

  【恭喜您殺死了e9777號試煉之地的領主『源』，您攻略了該試煉之地，請問您是否展開領域？如果選擇否，您將獲得一件特殊裝備作為補償，該裝備評分不會低於40】

  「領·域·展·開！」劉鐵義一字一頓的吼道。

  「你瘋了嗎？！和公司作對，你必死無疑的！」孔雅瑜咆哮道。「你以為憑著這區區領域，你就能擊敗公司，改變世界？你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廢民！白痴！」

  「廢民？瞧你這話說的。」劉鐵義感受著腦中浮現出的海量領域相關數據，平靜而堅定的說道。「廢民不廢民，不都是你們定的嗎？而且相對你們而言，只要做點人事，老子就算是聖人賢者了。」

  「你這傢伙……」孔雅瑜周身湧出陣陣風火雷電，身形變得模糊起來。

  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劉鐵義知道絕對不能讓她做出來。

  「領域結成，區域重構。」

  「不~~」

  在孔雅瑜的哀嚎聲中，她周圍的空間開始扭曲……

  然後她就憑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