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決裂

  柳崖子一眼就瞧見了掉隊的王挺,見他那喪心病狂的模樣，恨的咬牙切齒。手中掐了一個訣，以一個奇異的身法，突然就出現在王挺身前，合身向著王挺撞去，急速穿梭之間，身體如一道閃電，那一刻竟不再如圓球形狀，而如一個錐形閃電，猛然刺過去，王挺反應過來時,已經為時已晚，只是稍稍往旁邊躲了一下，還是被刺了個透心涼，身體被打了一個洞。

  柳崖子挺直身板，站在地上，回頭看著王挺倒地氣絕，冷哼了一聲：「咎由自取。」

  見門主已死，神龜門弟子一下喪失了鬥志，剛開始還是邊打邊退，這時已經完全放棄抵抗了,所有人狼狽逃竄，只恨自己爹娘少給自己生了雙腿。神遁宗的弟子殺得興起，哪肯就此罷休，不遺餘力地追了上去。

  

  深坑下的莫奇被打得遍體鱗傷，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肌膚了，在得到喘息之後,立刻吃了幾粒療傷丹，稍作調息之後，身體迅速恢復了，雖然這時藥力已去，但身體的恢復能力和抗擊打能力都得到質的飛躍，如果多經歷這麼幾次，他相信自己的身體就能夠實現真正意義上的金剛不壞。

  這時他已基本了解了外面發生的事情，見柳崖子抻著頭往深坑裡看過來，莫奇便飛身跳了上去，落在柳崖子身前，躬身施禮，不卑不亢地說道：「見過柳宗主。」

  柳崖子自然也是認得他的，這時上下打量他一陣，心裡暗暗稱奇，就在這樣高密度的攻擊下，這傢伙居然能夠倖存，實在匪夷所思。就算是自己，恐怕都必死無疑，那一刻心裡各種念頭交織：弄死他？拉攏他？收買他？

  片刻之後，他嘆了一口氣，明知故問地問道：「只剩你一個人了嗎？」他認為裴如雪幾個人肯定煙消雲散了，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下。

  莫奇這才猛然想起，裴如雪和八遁還困在自己的塔里呢。

  「額，不是，還有兩個人。」言語中，莫奇從儲物袋裡拿出五色塔，將裴如雪和八遁都放了出來。

  當看到裴如雪和八遁還好端端地活著的時候，柳崖子心中的震驚難以言表，敢情，莫奇是以一己之力救下了自己的兩個門人。

  裴如雪和八遁都一直低著頭，感覺有些無地自容。

  他們心裡自然對莫奇的救命之恩感恩戴德，可是眼下，柳崖子和他的幾個隨從、幾個長老眼神都齊刷刷地看著他們，確實讓他們有些下不來台。

  那些眼神好似在說：「原來靠著當縮頭烏龜才撿了一條命啊。」

  裴如雪突然瞪了莫奇一眼，怒道：「都是你幹的好事。」然後便在莫奇詫異的眼神中跑了開去。

  柳崖子忽然想起一個傳言，聽說這莫奇好色，眼珠突然一轉，說道：「老弟，不用放在心上，女孩子哄哄就好了。」

  莫奇一時沒反應過來，也沒抓住重點，有些調侃地說道：「她還是女孩子嗎？」

  柳崖子把眼睛一瞪：「是女孩子，絕對貨真價實的女孩子，我以人格擔保。」

  見他那麼認真，莫奇反倒覺得自己說得有點過分了。話又說回來，誰在乎她是不是女孩子呢？

  這時半空人影閃動，又有一大隊人馬來到，為首一人正是無凡，在他身後，幾大長老、韓陽、庚戌等人都來了，還有很多熟悉的面孔：陳醉、皮實、白澄……凌霄門幾乎也是傾巢而出啊。莫奇喜出望外，向著無凡飛身掠去：「老頭，你怎麼才來，我差點被人打死。」

  無凡少有地露出笑意：「我知道你死不了。」

  莫奇笑了笑，也沒辦法跟每個人一一打招呼，就統一往後面一掃而過，微笑頷首。

  這時莫奇驚奇地發現，骷髏道人也在其間，被一條鐵鏈法器綁著，耷拉著腦袋，先前的趾高氣揚和目中無人已經蕩然無存了。看來凌霄門來晚了一點也是有原因的。

  莫奇皺眉：「熾道人呢？讓他跑了嗎？」

  無凡輕哼一聲：「他負隅頑抗，被我們打死了。」繼而又望了一眼骷髏道人，「這是送給你的禮物，你可帶著他去北境，算是完成了一個任務。」

  莫奇心想，把他送去北境算是便宜他了，他可是差點要了自己的小命啊。

  他臉上不動聲色，轉而說道：「要說任務，我讓神龜門原形畢露，已經算是大功一件了吧。」

  「錦上添花嘛，功勞哪有嫌多的。」韓陽在無凡身後說道。

  莫奇笑笑，說道：「是啊，師父言之有理。」繼而又望了骷髏道人一眼，「問過了沒有，他到底是什麼人？」

  韓陽點點頭：「問到了，是鴻蒙南海上魔門定海門的弟子。」

  莫奇沒聽說過什麼定海門，似是而非地點點頭，已經跑上前，從庚戌手中接過綁縛骷髏道人的鏈子的一端，隨時準備拖著走。

  無凡與柳崖子對望一眼，互相拱了拱手，算是見禮。

  這時，神遁宗門人來報，神龜門山門緊閉，裡面門人以結界為屏，守住山門，一時難以攻破。

  柳崖子對著無凡說聲：「無凡掌門，我們一起去看看？」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四大宗門也開始徵求凌霄門意見了。無凡感到有些受寵若驚，連連說道：「柳掌門請，請！」

  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向著神龜門開去，神遁宗的弟子在外圍已經將神龜門圍了個水泄不通，所有法器、神通齊齊往中間的神龜門打去。打在結界之上，就見光氣流轉，火花四濺。那結界如波紋一般抖動一番，繼而又恢復平靜。

  柳崖子和無凡快到山門的時候，一群人押了兩個人過來，說是抓到的神龜門的逃兵，交由柳崖子處置。

  莫奇一看，正是武思齊和劉紗。

  柳崖子也沒心思去審，直接擺擺手：「你們處理了吧。」

  那幾個人正在考慮著如何處理，是用刀砍死，還是用神通轟死，還是用毒藥毒死。

  莫奇跑上前：「柳宗主且慢，這兩人我認識，一個是神丹宗的弟子，是來執行任務的，另一個是神龜門的弟子，但已經被我們勸降。」

  「哦，是這樣啊，」柳崖子把手一揮，「放了吧。」就是這麼隨意。

  那幾個神遁宗弟子答應一聲，就把那兩人放了。

  武思齊立時就有一種劫後餘生之感，跑到莫奇面前。撒嬌一般地抱著莫奇的肩膀痛哭：「師叔祖！」

  莫奇摸著他的頭：「沒事了，沒事了。」

  柳崖子和無凡並排而立，向著無凡說道：「你我聯手，看能否破掉這個結界。」無凡點點頭：「可以一試，但估計很難。」

  這時一個身影出現在神龜門的山頂，是一個方臉闊耳，皮膚黝黑的中年人，他看了一圈外圍的神遁宗弟子和凌霄門弟子，說道：「各位，我是神龜門副門主蕭白，不知何故攻打我神龜門？」

  這不廢話嗎？明知故問。

  「你神龜門私通海外修仙門派，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柳崖子說道。

  蕭白搖了搖頭：「我確實不知道，不管什麼人勾結外邦，但現在所有山門裡的人都是無辜的。」頓了一下，又斬釘截鐵地說：「如果你們實在要攻打，那我們唯有拼盡全力，與山門共存亡。」

  柳崖子冷笑一聲：「不管怎麼樣，神龜門已經無法洗清嫌疑了，你不可能讓我們來區分哪些人忠，哪些人奸吧？我們區分不出來，也沒有心思去區分。」

  蕭白臉色微變：「那你要怎樣？」

  柳崖子聲若洪鐘地道：「你們只有兩條路，一是就地解散，各自散去，從此再無神龜門；二是神龜門歸併到我神遁宗，從此也無神龜門。你選哪一條？」

  哪一條都不允許神龜門存在了啊，蕭白有些怒意，正待回應。半空中傳來一個聲音：「神龜門取消，為什麼就歸順你神遁宗了？」

  隨著那聲音，只見黑壓壓地又來了一群人，是神劍宗張天師和他的弟子。話音還未落，半空中又是人影閃爍，又來了黑壓壓的一群人，是神丹宗賴藥師和他的門人。

  賴藥師說道：「我不同意。」

  片刻之後，神霧宗的隊伍也來了，鍾詭也不同意他的說法。

  無凡面無表情，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莫奇最看不慣他那一副自命清高的模樣了，這可涉及到勢力劃分啊，這可是自己拼命換來的啊。

  當下也對柳崖子說道：「柳宗主，我當時力戰魔門和神龜門幾大高手的時候你在哪裡？現在打完了，你跑過來要分一杯羹也就罷了，卻完全抹殺了我凌霄門的功勞，你是眼瞎還是心瞎？」

  這一番毫不客氣的話就當著其他四個門派的掌門和自己門下所有弟子說出來，柳崖子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一陣紅一陣白的，半晌才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憤怒。

  蕭白暗自叫苦，看來今天神龜門已經在劫難逃了。

  好熱鬧啊，但誰都能感受出來，這熱鬧中，總帶著幾分火藥味。柳崖子在心裡迅速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形勢，講道理是沒用的，如果要犟，搞不好把自己弄到神龜門的境地，當下只是笑了笑：「呵呵，大家不同意還可以再商量嘛。」

  莫奇卻覺得自己已經盡力了，剩下的事情，就看無凡要不要去爭取了，如果他還是一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模樣，那自己也沒有辦法了。這時他一個閃身，來到賴藥師面前，急切地問道：「小賴，看到雪女沒有？」

  賴藥師有些奇怪：「雪女不是跟你在一起嗎？」

  莫奇不置可否地說聲：「沒事了，你繼續忙你的事情吧，打擾了。」說完轉身準備離去，這時他看到骷髏道人在人群中穿梭，似乎想要逃跑。剛才自己急著上前為武思齊化解困境，竟然忘了還帶著個俘虜，這時他仍被那鐵鏈法器綁著，趁其他人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就在人群中小心穿梭，若是沒有鐵鏈綁著，恐怕早就逃得無影無蹤了。

  莫奇本來是可以將他收入五色塔的，但他早已對這惡人恨之入骨，甚至覺得將其放入五色塔都會髒了自己的法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滅了吧。

  想到這裡，莫奇體內一道紅光暴漲而出，最前端帶著倒鉤，在骷髏道人毫無防備之下，一下子就扎入他體內，然後倒拽而出，從他體內拽出一個虛影，隨著紅光收縮，那虛影飛快地進入莫奇體內。骷髏道人的身體轟然倒地，迅速枯萎，縮為一堆乾柴。

  這不是魔門的奪魂術嗎？難道隊伍裡面有邪魔外道？在他周圍的所有人都如臨大敵，齊刷刷地向著莫奇看去，一見是莫奇，盡皆露出一臉的不可思議。

  凌霄門很多人也看到了，無凡也看到了，就那麼定定地看著他。

  空氣瞬間凝固了一般，連風都停了，鴉雀無聲。

  韓陽悄悄走到莫奇身側，輕輕說道：「快給掌門道歉，說以後不會再犯了。」

  莫奇看了無凡一眼：「我不過就是吸了個妖魔的魂而已，這也不行啊？」

  「不行就是不行，我跟你說過不行。」無凡大怒，把袍袖一揮，似捲起一陣狂風，暴漲而前時，卻又逐步收攏，猛然打在莫奇身上，他周圍全是人，卻絲毫未損，只有他的身體被倒卷而起，隨即重重跌落在地。

  這種程度的攻擊對於目前體質得到強化的莫奇來說，根本形不成任何傷害，侮辱性極大，尤其在四大宗門掌門和凌霄門大多數門人面前。

  他感到極度憤怒和委屈，當下塞了五顆應激丹在口中，立時翻身爬起，身體中一種磅礴的氣勢猛然暴漲，由內而外，一瞬間將周圍的人都壓的喘不過氣來：「老頭，我忍你很久了，是不是要打？別以為我怕你，來啊，來打啊。」

  那逼人的氣勢散發出來，無凡都不由得暗自心驚，這孩子法力增長如此之迅速，確實世所罕見，但千萬不要走錯了路啊！

  韓陽趕緊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冷靜孩子，別讓憤怒控制了你的靈魂。」

  賴藥師也上前勸道：「師叔息怒，別跟他計較，他就是那麼一個死腦筋的人。」

  無凡沒有進一步的動作，莫奇才稍稍壓下一點怒氣，隨即將手一探，從骷髏道人衣服里掉出來的一個小盒子就到了他手上。莫奇身形一躍，掠起在半空，劃一道白光而去，臨走時甩下一句話：「從今以後，凌霄門是凌霄門，我是我，凌霄門與我毫無瓜葛。」

  賴藥師對著他遠去的方向大叫：「好的，那麼你從今以後就只屬於我們神丹宗了。」

  場中很快恢復了之前的喧鬧，大家都將心思放在對付神龜門上，很快忘記了剛才的一個小插曲。

  只有無凡，長久地背著雙手，望著莫奇消失的方向，心中悵然若失。

  莫奇一邊飛馳一邊流淚：「你有什麼了不起？凌霄門有今天的輝煌，還不是我的功勞，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