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不眠夜

2024-08-27 07:51:48 作者: 橘一花

  等梁胡途反應過來時,股東大會成員已經被張志明策反大半,重新選舉梁氏總裁的提議,看起來更像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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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猜測梁胡途會聽天由命,放棄出席會議;也有人覺得他要打感情牌,安撫好梁珍和老梁董,當做無事發生;甚至還有人猜梁胡途要賣股,退休養老。

  出人意料地,那最離譜的猜測,還想對了一半……

  梁氏老宅,凌晨一點半。

  隨著啪一聲脆響,臥室瞬間徹亮,梁珍的指腹還停在開關上,突如其來的燈光異常刺眼,那雙布滿血絲的眸子卻在強光下睜眼如常,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不適。

  「消息準確嗎?」梁珍眉間緊蹙,清醒地問道。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梁珍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

  張志明方才告訴她,梁胡途狗急跳牆,聯合僅有的支持者,準備把股份賣給寧氏,讓寧氏撐腰保住梁胡途的總裁之位。

  「瘋狗,」梁珍沒忍住爆了句粗口,扶額罵道:「就為了個總裁的位置,股份都不要了,是打算直接黑貪?」

  梁珍掀開被子,起身走向書房,「寧氏司馬昭之心,若讓他進來,梁氏集團趁早改名。」

  「我現在已經暴露,沒辦法繼續從內部下手,」張志明那頭傳來一道平穩的呼吸聲,隨即又聽到他輕聲關門,說話的聲音也明顯變低,「明日會上,他的支持率依舊比不過我們,您也能順利回公司,但寧氏就會入局。」

  「那我現在放手,不逼他,不過換個總裁罷了,梁氏依舊是梁氏。」梁珍打開電腦,自嘲地笑了兩聲,「若是家裡那幾個老東西聽到了,會很欣慰吧,終於是個男人管理家業了。」

  張志明知道梁珍在說氣話,沒接話,通話仍在繼續,雙方卻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後,張志明才緩緩開口:「如果沒有買家呢?」

  「沒有買家?」梁珍沒有感情地重複,心裡比誰都明白張志明的意思,空氣再一次安靜下來。

  梁珍沒有開燈,只有筆記本屏幕發出的幽藍光亮,映在她陰沉的臉上。

  難道非得走這步不可嗎?

  月光照進堂前,照亮辦公桌上被捲成一沓的紙質文件——與寧氏的婚前協議和一堆離婚糾紛應急預案。

  同一片月光下,協議的另一位當事人也還未歇息。

  A市某會所。

  舞池邊樂曲飛揚,鶯燕環繞。

  「以後不用再跟那小白臉了,」寧淮修慢慢舉起酒杯放在嘴邊,得意一笑,「錢我照樣付。」

  「看來寧總大事已成。」對面男人舉起手中的高腳酒杯,輕抿了一口。

  他身著一席極其低調樸素的黑色休閒裝,平時放人群里都看不到他,但在這人人穿得流光溢彩的會所,顯得格外突兀。——此人正是在資本圈口碑出名的私人偵探曹明,以前跟拍陸白的鴨舌帽男子。

  「快了,」寧淮修頷首,小啜了一口紅酒,笑道:「我今晚不能睡,還得等未婚妻電話。」

  「哈哈哈!」周圍一陣調笑,交錯碰杯慶祝寧淮修抱得美人歸。

  「虧得我以前學經濟法的,」曹明搖搖頭,調侃道:「看不懂你們生意人的玩法,您不是已經要買梁氏的股份嗎?何必非要堵上自己的婚姻,那女的可不是省油的燈。」

  寧淮修這人愛顯擺,從不吝嗇「指點」他人。

  「你投資失敗是有理由的,還是安心做你的私人偵探吧,」寧淮修傲慢地笑著,眉毛揚得老高,「梁胡途是條不可控的狗,今日能倒向你,明天也能跟別的主,梁珍就不同了。」

  作為稱職的捧哏,曹明誇張地「哦?」了聲,表現得十分好奇。

  「別看她現在威風得很,」寧淮修繼續說:「她終究是個女人,女人心最軟了,以後成了家,有了孩子,不愁不聽話。」

  「高,還得是小寧總,」曹明給寧淮修續滿了酒,大笑道:「梁氏早晚是寧氏的囊中之物,哈哈哈!」

  「哈哈哈哈!」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笑聲未止,寧淮修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寧懷修「噓」了聲,全場笑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寧淮修高舉的手機屏幕上——來電人「珍珍」。

  他驕傲地揚了揚下巴,明明是語音通話,卻誇張地整理起領帶,然後在眾人激動地目光中,緩緩接通電話。

  「喂,珍珍,這麼晚打來,是想我了嗎?」

  揚聲器里傳來的聲音比眾人想像中冷漠的多,「開門見山吧,寧懷修。」

  …………

  同樣的月色,同樣的不眠夜。

  梁珍別墅內,所有人都在房間休息,無人知道漆黑的客廳內,陸白彎著身子,一手輕拉行李箱,一手持抹布擦淨原本就不存在的滾輪痕跡。

  他費力地走到門前,終於挺直了身子,按下門把手那瞬,冷風忽然侵入,陸白深深吸了一口,確實很冷,但非常清新。

  他回首望了一眼,門外透進微弱的光線,照亮茶几上那隻潔白的信封和一張銀行卡。

  銀行卡是梁珍給他的司機工資、加油錢以及節目組結算給他的一萬四千薪酬。

  除了給車加油的確需要花錢,陸白一年以來,用的錢沒超過1000塊。

  陸白輕嘆了口氣,幸好,他沒有花錢的習慣,其他欠梁珍的債,等日後慢慢還上。

  梁珍這段時間都在老宅忙碌,暫時沒空管他。陸白不想打擾,留下信件和銀行卡,默默離開。

  這段時間他思考了很久,終於決定搬走,給兩人一段冷靜的時間,慎重思考他們的關係,他們或者他和她的未來。

  他緩緩回過頭,帶上門,輕聲離開了這裡。

  陸白又換回以前自己買的衣服,洗得發黃的白外套,和褪色牛仔褲,大半夜拖著拉杆箱從高端別墅里離開,倒像個做工不久的傭人,被解僱趕走。

  他自嘲地笑了一陣,合上了眼,就這樣閉眼向前走,任凜冽的夜風掠過他的面頰,寒意穿透胸腔。

  仿佛一年來的悲喜,是一場大夢,夢醒了,他還是那個一身負債,隨時會有上頓沒下頓的落魄小子。

  兜里還剩一百,他就這樣徒步往舊居民區的方向走,就算偶爾有路人側目,陸白也沒有心力去尷尬了。

  凌晨四點,天際隱約泛出鴨蛋青。

  陸白終於走到老居民區一處去過的破舊青旅,花20元床位費,總算安置了行禮,也安置了自己。

  他躺在下鋪輾轉反側,直到天色完全明亮也沒有睡著。

  他從來想過,有一日竟睡不慣硬邦邦的床,聞不慣發霉味的被褥,可生活還是要繼續,他頂著青黑的眼瞼起床,打算重新去餐館找一份廚師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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