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擇木而棲

  陸白哭了，眼淚大顆大顆地從眼角流出，落到梁珍掌心。

  梁珍怔了一瞬，記憶里，除了某些時候的生理性應激，這是陸白第二次哭。

  前幾日，那句「一輩子」，讓他熱淚盈眶，而今天，明顯是另一種情緒。

  明明是他欺瞞在先，怎麼哭得這樣傷心？難道就因為誤會他，委屈哭了？

  梁珍心裡明白陸白不會背叛，但見他和何嘉怡走那麼近，莫名窩火，原本也只是想給小傢伙一個教訓，沒想到還沒教訓，他就哭成了淚人。

  梁珍嘆了口氣，鬆開手掌，「別哭了，以後乖乖待在家，也沒有這些煩心事兒。」

  陸白的視線在淚幕下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看見梁珍的輪廓，聲音也小得只剩斷斷續續的哭腔，「可，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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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珍沒有接話，一路上也沒有再管他，到家時，抱著哭得昏天黑地的陸白回了房間，餵下兩片助眠藥，就把人打發了。

  她做的決定，沒有人可以改變，以前覺得放著小傢伙去外面玩一玩無傷大雅，現在看來，還是待在家裡省心。

  梁珍看著人入睡，沒有立即休息，而是和張志明通話，商議公司的安排。

  「還有什麼問題嗎？」梁珍伸了個懶腰，揉著眉心問道。

  電話那頭遲疑了一瞬，說：「把梁胡途逼太緊，若他狗急跳牆，我怕有人坐收漁翁之利。」

  梁珍也沉默了片刻，才道：「但目前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案。」

  「若寧總肯聯手……」張志明頓了頓，又改口道：「行，我盯緊點，就這樣吧。」

  「辛苦。」

  梁珍掛斷電話，再回到臥室時，陸白已經昏睡過去，眉間緊蹙地蜷縮在被褥里，嘴裡呢喃著聽不清的囈語。

  梁珍心裡也有別的事，躺在床上聽著掛鍾秒針發出輕微的滴答聲，沒多久，天幕已由濃黑轉向深藍，既而吐出淡淡曙光。

  梁珍按點醒來，吩咐了撒巴斯一些安排，便乘車匆匆返回老宅。

  此時，梁氏大樓，「叮咚」一聲，電梯門打開，張志明端著杯咖啡走出，剛到辦公室門口，就見梁胡柏坐在裡頭喝茶。

  「早，梁副總。」張志明不緊不慢地邁入辦公室，微笑著道：「您特意來此，可有什麼吩咐。」

  「古有劉備三顧茅廬，納得臥龍賢才輔佐江山，」梁胡途伸手邀請張志明入座，說：「我的橄欖枝，也不是第一次向你拋。」

  「第二次。」張志明坦然承認，在其對面落座，和善地笑了笑，說：「早上用茶傷胃，梁副總還是少飲為妙。」

  「梁副總，」梁胡途饒有趣味地重複，吹著茶沫，說：「人人都叫我梁總，就你小子，梁總和梁副總分得最清。」

  張志明又笑了笑，喝了口熱咖啡，沒有接話。

  「良禽擇木而棲這種話無需我多說，」梁胡途繼續說：「現在的形勢，我相信你看得清。況且做公司副總還是繼續做助理，我想你能做出明知選擇。」

  張志明慢慢喝完杯中的咖啡，片刻後，抬眸說：「五點下班，約個局？」

  …………

  無論梁胡途是否對張志明有所戒備，志明都算順利進入梁胡途陣營，在他們的共同努力下，短短半月，梁氏高層大換血，重要崗位已經全換成梁胡途的親信。

  這份梁副黨名單，也迅速落入梁珍手中，梁珍拉動滾輪，翻閱著張志明的匯報，淡淡吩咐了句：「收網。」

  十點半，A市某會所。

  張志明微笑著稍稍搖頭，拒絕女子的跳舞邀請，舉杯飲盡手中的香檳，以表歉意。

  女子揚了揚眉，掃興地走遠，張志明放下酒杯，借著送女子的空檔，悄無聲息地拐到羅馬柱後，趁人不注意，又溜到了外面陽台。

  樹蔭後傳來一道柔媚的女聲：「哎呀，張總，萬一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沒事，都忙著慶功，不會有人過來。」那男子低聲道。

  隨後就是一陣咯咯的笑聲。

  張志明挑了挑眉，故意放重腳步，緩緩走近，樹蔭後面果然停了動靜。

  「誰啊，有沒有點兒眼色？」那男子被掃了興致，惱怒地從樹蔭後走出，揚聲質問道。

  「張總，哎呀，」張志明佯裝訕笑了兩聲，「打擾了。」

  望清來人，張弛立即換了副奉承的臉色，笑道：「哎呦，哪的話，是小媚沒眼色了，非這會兒纏著我，我才沒看到張總過來。」

  樹蔭後的女子探出半個腦袋，還沒從方才的驚慌中緩過來，臉色青白地望著張弛，聽見這話，不由得愣住。

  「愣在那兒幹嘛啊，我和張總還有事兒，你哪涼快哪呆著去。」張弛呵斥道。

  女子好奇地瞅了張志明一眼，直接恍了神，此人身材高挑，五官精緻，那副金邊眼鏡下深邃的眸子仿佛把「精英男士」四個大字刻在上面，比張馳那個矮胖禿頭的油膩男不知高質量多少倍，聽語氣職位還比張弛高。

  她刻意邁著小碎步，慌張地從張志明身邊擦肩而過，沒想到張志明像有預知般，提前側身，故意往遠處移了兩步，用餘光斜睨了眼女子，後者直接被那陰冷的目光嚇懵，乖覺地跑遠了。

  小插曲沒有影響張志明，他從容地拿出一份牛皮紙袋文件，露出個狡黠的笑，「張總，專程過來給你的。」

  張弛一臉疑惑，茫然地接過文件，拆開袋子抽出文件那剎瞬間怔住。

  是一沓帳目表，零零碎碎記錄著張弛每一筆虧空。

  「你，你，你誣陷我！」張弛攥著文件的手激動地打顫，大罵道。

  「你自己心裡明白，」張志明沉穩一笑，雙手插在褲兜，悠閒地踱了幾步，說：「最後那欄是你對應的虛假公司帳目，每一筆都很清楚。」

  「張志明，別以為做了副總就能威脅我，」張弛肥碩的臉憋得通紅，氣道：「說白了我是股東，你只是個打工仔罷了，鬧大了你也沒好處。」

  「沒錯，」張志明收斂了笑意，嚴肅道：「所以，我需要你的態度。」

  「你到底要幹什麼？」

  「虧空我可以讓你自己補齊，」張志明頓了頓，凌厲的目光對上張弛慌亂的眼，強應道：「下周股東大會的投/票，張總還需慎重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