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寧淮修登門

  才第一天營業，陸白的炒麵攤就爆滿，可惜他不能擺太久,九點不到就在攤車前掛上「打樣」字樣的木牌。

  後面還排了好些顧客，看到陸白這個點就收攤，直接炸開了鍋。

  「不是吧大兄弟，你開的夜市攤兒，九點就要跑？」一個皮膚黝黑，肌肉健美的一米九幾大小伙在後面吼道。

  「不好意，不好意思各位，」陸白纖白的手指放在抹布上，熟練地清理攤面，微微欠身說：「明天下午五點半再營業，謝謝大家，謝謝。」

  他反手解開細繩，卸下圍裙，白襯衫沾染了些許汗液，緊緊貼在窄腰上，隱約透出肉、色，把前排幾個小姑娘看得臉紅心跳。

  一個戴眼鏡的圓臉姑娘偷偷舉起手機拍了張照，問：「小哥哥出來體驗生活的嗎？」

  「小？弟弟在哪所大學上課咯？」一個身著暗紫色旗袍的肥碩女子踩著高跟鞋嘎嘎走近，眉開眼笑地說：「回去要不要上課哦，會不會太辛苦！」

  「小哥哥哪裡人啊？」

  「小哥哥可以加個微信訂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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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哥哥……」

  「弟弟……」

  「小帥哥……」

  陸白到最後直接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著急忙慌地把東西收進攤車，「咔」一聲落鎖後，立即背上雙肩包，頭也不回地從人群中逃走了。

  陸白趕到梁珍家小區門口時，抬起手機看了眼時間——9:28，尚在計劃之內。

  畢竟他9點半要給梁小瑕講哄睡故事，十點也經常會陪梁小無閒談。

  孩子們需要陪伴，梁珍不能做的，他能替她做。

  這也是陸白不離開梁珍家的一個重要的原因，那是一份責任，也是他在這個家庭里存在的價值。

  寧願在外面少賺一點錢，也要多給孩子們一些陪伴。

  這是他與梁珍最大的不同，家庭與情感放在生活的首位，在陸白眼裡，事業只是為了賺錢養家，雖然他甚至不用賺錢養家……

  走到梁珍家門口，陸白熟練地輸入密碼，門打開的瞬間，陸白頓時愣住。

  一個身著深藍色商務西裝的年輕男子迎門走來，西服外套下那硬朗肌肉線條，隨著他均勻的步伐，有節奏地流動。

  那人唇角下撇，毫不掩飾對陸白的厭惡，比出個嘴型，無聲地呵斥：「滾！」

  陸白回過神來，這才認出眼前的男子，正是「寧淮修」！

  寧淮修和梁珍年齡相仿，渾身透著成熟男人的「魅力」，光是站在那裡，就像在演霸道總裁偶像劇。

  「你怎麼在……」

  還沒等陸白問完，裡頭又傳來一道中年男子的聲音：「是梁珍回來了嗎？」

  「沒有，梁伯伯，」寧淮修趕緊揚聲道：「只是個送快遞的。」

  撒八斯聞聲趕來，緊張地朝陸白揮了揮手，示意他快走。

  「嘭」一聲，門又被合上，那動作熟悉又自然，仿佛寧淮修才是屋子的主人，連管家撒八斯也識趣地沒有阻攔。

  陸白從寧淮修的話里得知，那道低沉的男聲應該是梁珍的父親，寧淮修可以囂張地在梁父面前賣弄，而他甚至不被允許踏進家門半步。

  可他又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要被趕出去，像個不正當關係的地下情人那樣，不能被家裡人知道。

  他再難過，也沒有不懂事到再去打擾，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在小區園路中。

  秋涼如水，月色清幽，他悠然走進小區的中心花園，隱約聞到花香從周遭飄來，順著方向望去，墨綠色垃圾櫃的左邊角落立著一大捧鮮花，星點露珠附著其上，隨晚風巍巍抖動，像極了哭泣的美人。

  又是一個傷心的故事，陸白不忍再看，轉頭望去又看見了路邊的快遞櫃，印著他生日的GG位時間已過，又重新恢復「請輸入取件碼」的白色界面，在寂寂夜色下尤為明亮。

  他怔怔望著四周景物，覺得陌生又彷徨，這裡的一切都不屬於他，即使短暫的快樂過，也將化為泡影，就像今天一樣，他被揮之即來，呼之即走，沒有一點任性的資本。

  類似這樣的事，在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每當有一點對未來的憧憬，就會又被梁珍親手撕碎，事後又會得到一個甜棗，即使那留下的傷痕沒有被縫合，沒吃過糖的孩子也嗜糖如命，總是甜到忘記疼痛。

  其實他早就清醒，只是太貪戀那點甜頭，任由自己的身心完全陷進去，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他經常安慰自己，自發自拔也無所謂了，再犯賤也沒礙著別人，是他自己的選擇。

  可如今寧淮修隨梁父來到這裡又是什麼意思？

  他知道和梁珍有結果的可能性不大，但這一刻，心口還是被壓得喘不過氣，疲憊地癱坐在路邊的長椅上 ，沒有發覺背脊在微微發顫。

  良久，他掏出手機，給梁珍發了條消息：

  【姐姐，你父親回家了。】

  也沒期待她的回覆，陸白髮出去的幾十條消息中，梁珍能挑著回復一兩條就不錯了。

  他把手機扔在一邊，仰頭凝望夜空中被烏雲半遮的半輪彎月，沒來得及發呆太久，身旁的手機突然想起。

  「嗡嗡」震感傳遍整張長椅，陸白瞬間回神，轉頭一看，竟是梁珍的電話！

  「寶寶，你出去玩一會兒，晚點再回來，」電話那頭傳來梁珍的聲音，語氣平靜寵溺，聽不出絲毫愧疚。

  「我……姐姐，寧……」他想問寧淮修來家裡幹什麼，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事實證明，陸白的直覺很敏銳，接著就聽見梁珍有點不耐煩地說：「你別管那麼多，十一點以後再回來。」

  電話兩頭都短暫地沉默了一瞬，只剩下電流訊號的沙沙聲和梁珍那頭的腳步聲。

  「我把錢打你帳上，不夠再找我要，那就這樣。」

  電話被掛斷，陸白的簡訊提示接著響起，他順手點開查看，又多了10萬RMB。

  A市的秋日晝夜溫差十好幾度，陸白的衣服在深秋寒夜裡格外單薄，身子都在微微發顫，可那條收款簡訊，卻燙得他手心發麻。

  這算什麼？可憐他的安付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