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巴掌和甜棗

  梁珍的吩咐，眾人只當情人之間的小把戲，沒有太在意，這會兒都忙自己的工作，沒人發現陸白已經偷跑出家門。

  陸白順利參加了下午的考核，結束鈴聲一響，他就匆匆往外跑，手上還不忘解開廚師外袍扣子，等到達休息室時，已經將身上的衣服換好。

  晟銘和程星星都還沒回來，休息室只有陸白一人，他迅速打開儲物櫃，把摺疊整齊的制服放進去後，麻利地關門上鎖。

  正當他收拾好一切，轉身想往外趕時，差點迎面撞上沈時生。

  「師父下午好，我有點事先回去了。」陸白微微欠身打照面，隨即側身避過沈時生，毫不猶豫地往外走。

  沈時生嫌棄地「嘖」了聲，不輕不重地喊了句：「回來！」

  陸白雙腿一僵，當場頓住，師父的命令他不敢不聽，可若不早些趕回去，被梁珍發現偷跑，那後果他不敢想像。

  他深呼吸了幾下，終究不敢違抗師命，僵硬地轉回身子，說：「師父，需要陸白做什麼嗎？」

  沈時生露出個狡黠的笑，悠閒地坐入沙發，又不緊不慢地沏了一小壺茶水，才開口道：「急著投胎？」

  陸白急得臉頰漲紅，總不能說出「逃跑出去需要儘早回去」這種蠢話，只好搖搖頭，「不，不，家裡還有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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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時生自己斟了杯茶，俯首吹著茶沫，調侃道：「梁珍到底給你準備了多大的驚喜，讓你急得魂都丟了！」

  陸白歪了歪腦袋，茫然地望著沈時生，懷疑是不是生病把腦子燒壞了，這幾日和誰說話都處於蒙圈狀態。

  只見沈時生拉開抽屜，拿出一個扁長的深藍色盒子，「傻兔子，生日快樂！」

  陸白瞳孔顫了顫，瞬間怔在原地，反應了好幾秒，才想起今天竟然是自己的生日！

  夕陽透過窗幔縫隙，把陸白的影子拉得很長，那些模糊的記憶在此刻忽然變得清晰起來。

  「生日」一詞實在太過久遠，久到十幾年前，那泛黃的老照片仿佛重新鮮亮起來，那時陸白還是個七八歲的少年，夕陽越過山丘，落在小陸白清瘦的小臉上，陪他走過放學回家的漫長山路。

  那時陸白母親還在世，即使生活艱苦，日子也過得很甜。

  每到他的生日，母親就會在鍋底溫兩個雞蛋。等他回到家，母親就會笑盈盈地從鍋底撈出雞蛋，「生日快樂，乖白寶兒！」

  兩個又白又嫩的水煮蛋，這對於物質極度貧乏的陸白來講，已經足夠開心。

  他興奮地蹦躂過去，肩上的小書包隨之噠噠亂甭，裡面的鐵皮文具盒撞擊鉛筆，發出「咔啦咔拉」地清脆聲響，伴著陸白的笑聲，久久縈繞在狹窄的灶房……

  「接著呀！」沈時生的責令聲打斷了陸白的思緒，「你傻愣在那兒幹什麼？」

  陸白慌忙點頭，幾乎是同手同腳地走到沈時生跟前，「謝謝……師父」

  他雙手捧過盒子，眼眶仿佛有溫熱的液體流轉，蓄在微微發紅的眼尾，泛出星點晶瑩亮光。

  「師父，您怎麼會知道陸白的生日。」他努力保持微笑，聲音已經有些哽咽。

  沈時生被逗笑了，「你真是兔子轉世吧！怎麼眼睛又紅啦？」

  「我……沒有……不是……」

  望見呆陸白尷尬得耳根都紅透了，沈時生終於打算放過他，不等回答繼續說：「程星星那孩子熱心，把關係好的朋友生日記得一清二楚，前兩天還叫囂著要約你去湖地撈過生日，被我攔了下來。」

  「你生日不得和梁珍一起過二人世界，我們就不湊熱鬧了，」沈時生小口抿下一盞清茶，一本正經地說：「當然，關鍵是我不想去那種地方過日生日，怪丟臉的。」

  陸白點點頭，眼尾的愈發晶亮，原來程星星把他當「關係好的朋友」！

  今天的驚喜實在太多，陸白覺得拜入沈時生門下，簡直像來到了天堂。這裡有他夢寐以求的校園時光，有關心他的師父，有處處護著他的師兄。

  而這一切的源頭，還是因為梁珍，他又興奮又愧疚，甚至已經想好了待會兒要如何道歉認錯。

  沈時生抬手指向書架，「他倆今天監考，一時半會兒過不來，」

  陸白順著手勢方向望去，才發現書架上原來還擺了兩個禮物盒，一個深灰色的扁平盒子，和一個扎著蝴蝶結的粉紫色的大方盒。

  「謝謝，謝謝師父，謝謝師兄們。」陸白朝沈時生鞠了個躬，又轉身向書架微微欠身。

  沈時生又被逗笑了，讓他趕緊收拾禮物滾蛋！

  陸白就這樣抱著被撐出稜角的帆布背包，疾步走出學校，要往地鐵站趕時，忽然頓住腳步。

  下班高/峰期人/流過多，很可能會擠壞師兄的禮物盒，而且如果排隊擠不到第一班地鐵，等他磨蹭到家，梁珍可能已經回去了！

  他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拿出手機打了輛計程車。

  晚高/峰的馬路擁堵如常，師父在陸白的催促下緊趕慢趕，還是花了近50分鐘才到達梁珍家小區門口。

  他刻意從繞道從車庫走，發現梁珍的車不在，才松下一口氣，重新走進小區林蔭道。

  「哎，這不是快遞柜上那個小哥哥嗎！」小區花園裡的兒童遊樂區傳來一道奶甜的女童聲。

  陸白尋聲望去，正對上那幾個孩子的目光，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兒從滑梯上滑下來，大嗓門兒喊道：「就是他！就是他！」

  他揮手召集身邊的孩子們，大聲喊道：「祝哥哥生日快樂！」

  旁邊幾個小孩兒也加入隊列，齊聲喊：「祝哥哥生日快樂！」

  「謝謝，謝謝小朋友們，」陸白臉紅得能滴出血，感謝兩聲後低著頭迅速離開了兒童遊樂區，等身後聲音漸低，才敢抬頭，而抬眼時就看見了孩子們口中的快遞箱。

  平時顯示「歡迎取件」的電子屏幕區現在被一個年輕大男孩兒的海報取代，海報上還有一行顯眼的粉紅色水印——祝兔子寶貝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