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她喜歡

  一輛黑色的保姆車緩緩停在路邊，管家撒八斯坐在副駕駛，放下一半車窗，望著陸白和梁小無消失在地鐵站口。

  撒八斯撥下電話，等了很久，就在通話快要提示忙線時，對方突然接起電話：

  「搞定了嗎？」

  「梁小姐，我們找到陸先生時，小無公子已經在他身邊了，」撒八斯面無表情地匯報導：「看樣子不需要我們把他帶回去了。」

  對方緩緩道：「老二，怎麼在那兒？」

  電話那頭有些吵鬧，撒八斯聽見嬉笑聲中夾雜著酒杯碰撞聲。

  「不清楚。」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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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乾脆地掛斷電話，繼續投入聚會的歡愉。

  「您撥打的電話正在忙……」

  陸白嘗試了好幾次，都沒打通梁珍的電話。

  「她可能在忙，」陸白看了眼時間，彎身蹲下，平視梁小無，親和地說：「還有最後一班地鐵，你快回去吧。」

  「送我回去嘛！」梁小無不依不饒，「都那麼晚了，我一個小孩兒自己回去多危險!」

  陸白被逗笑了，梁小無的身手他親眼見識過，十個壯漢都不一定能打過這小孩兒。比起梁小無，他似乎更加危險……

  叮咚——

  「……請先下後上。」

  此時，地鐵到站，陸白拗不過，只好跟他一起上了地鐵。

  末班地鐵乘客稀少，車廂內空空蕩蕩的，除了風聲和軌道碰撞聲，再也沒有別的聲響。

  陸白終於感覺有些疲憊，隨著有節奏的噪音漸漸眯眼，勞累了一天的雙腿雖然不能伸直，卻也能在熟悉的環境中感到放鬆。

  在忙碌的上下班途中小憩，才是他最熟悉的生活。

  「其實今天發生了什麼，我大概看得出來。」梁小無放下手機，突然說：「如你所見，媽媽一直都是那樣。」

  陸白恍然清醒，頓時睡意全無，望著梁小無竟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果然所有人都明白，連小孩兒也知道，自始至終犯傻的人只有他一個。

  沉默了許久，他使盡全身的力氣振作起來，聲音沙啞著說：「大人的事你們不懂。」

  他一個成年人還不至於需要小孩兒來可憐。

  「要是哥哥在就好了……哎，我也不知道怎麼跟你說。媽媽不算個好伴侶，但對你真的很不一樣。」

  「是嗎？」陸白語氣平淡地問，沒有期盼任何有意義的回答。

  「媽媽看你的眼神不一樣，而且，」梁小無看了眼手機，繼續說：「媽媽從沒有帶人回過家。」

  「我知道。」陸白的表情終於有了些起伏，牽強地笑了笑，「放心吧，叔叔不會離開你們媽媽的。」

  或許真有點不一樣吧，雖然不知道哪裡不一樣，但他已經徹底陷進去了，即使知道真相，也舍不下了。

  至於梁珍什麼時候玩膩了讓他離開，不是他能決定的。

  「我哥、我還有小瑕都很喜歡你，」梁小無說：「在電視劇里，叔叔應該是那種正宮娘娘。」

  陸白聽得頭髮發麻，真不清楚這些孩子到底在看些什麼東西。

  「好好學習，大人的事兒你們不懂，」陸白苦笑著叮囑道：「還有，少看點宮斗劇！」

  「那今晚叔叔能跟我回去嗎？」

  陸白又一次沉默了。如果去，梁珍肯定會收留他，那他成什麼了，梁珍豢養的小寵物嗎？如果不去，倒像是故意耍性子，無力又可笑。

  「跟我回去吧，求求你了！媽媽平時忙，根本沒空陪我們，大家都很想讓你留下。」

  叮咚——

  「列車即將達到茶棚站，請前往XX的乘客做好準備，依次從左側車門下車，下車時請注意列車與站台之間的空隙。」

  到站語音播報響起，陸白深深換了口氣，拉著小無的手掌起身，「走吧。」

  算了，他要這可憐的自尊有何用？反正從遇見梁珍的那一刻，他就一點點妥協，到現在那點自尊早就已經所剩無幾了。至少日後能經常看到梁珍，也算值得。

  來到梁珍家門口，管家撒八斯已經等候多時，沒等陸白解釋什麼，就帶他走到安排好的房間，「以後陸先生就住在這裡，」撒八斯禮貌地微笑著，「當然，一般情況下，您都是住在主臥，這裡就用來放您的私人物品好了。」

  陸白愣了片刻，不太明白為何管家已經安排的如此妥帖，難道已經知道他沒有去處必須在這裡長住。

  察言觀色是職業管家基本素養，撒八斯一眼看破陸白的疑惑，解釋道：「梁小姐很早之前就吩咐過，隨時做好陸先生長住的準備。」

  「謝謝。」

  管家微微點頭，貼心地為陸白合上房門，才轉身離去。

  服務很周到，陸白卻感覺愈發不適，直到管家走遠，僵硬地四肢才放鬆下來，緩緩朝里走。

  房間很大，光是臥室部分，就比他曾經住的出租屋整層空間還要寬敞，更不必說還帶有誇張的衛生間和豪華陽台。功能也很齊全，除了沒廚房外，普通戶型擁有的功能區都在這裡設有專門空間。

  不像個房間，倒像個「家」，曾經幻想過無數次的，和梁珍一起組建的「家」。

  他抬手抹了把臉，意識到以前可真敢想吶，竟然妄想能和梁珍成「家」。

  臥室西側的一整面是個組合式大衣櫃，陸白拉開櫃門，琳琅滿目的衣服看得他眼花繚亂。但他沒有立即合上門，而是從左到右仔細看了一遍，目光停在了右側隔層，上面整齊地擺放著梁珍上次挑給他的衣服。

  他小心抽出那件半透明連體款襯衫，很像今天會所里那男孩兒的衣服。

  燈光打在衣服上，光滑的面料泛著絢麗銀光，像是嵌了無數銀針，狠狠扎進他的心臟。

  原來，梁珍喜歡那樣的男孩兒。

  他捧著衣服凝視良久，心頭犀利的刺痛漸漸化為酸澀，最終，他還是換上了襯衫。

  陸白茫然地盯著鏡中的自己，好看嗎？他不知道，但是梁珍喜歡這樣的男孩兒。

  掛鍾分針在牆上一圈圈走過，陸白抱著雙膝靠坐在地上，不知不覺合上了眼，以至於沒有聽到梁珍緩緩靠近的腳步聲。